第78章 變奏的調

有多少的深情厚誼葬送在相對無言里，哪怕是面對面的交流。

『溫奕川，我的感覺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

『我要的是什麼，你心裡一直都清楚。』

比起身的臣服，更關注於心的沉淪，這也是他願意耐下心來同自己慢慢兜圈子的原因。

『煒恩，試著敞開心扉並不會讓你失去什麼，我依舊會在你身邊，依舊會跟著你的影子追逐，如果你願意相信我，就把你的未來交給我好嗎，給我你全部的愛？』

『你說你愛我？』

『我知道你也愛我，哪怕你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縈繞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溫奕川深情且堅定的眼神，那樣的熱烈、那樣的濃情，在這一段關係里，他陷的太深，也逐漸將她拉了下去……

回憶起當日的熱吻，駱煒恩心煩意亂的將頭埋到手掌心，整個人無力的靠在椅背上。羞澀、無助、後悔、失望，諸多情緒主導著她的心，也將她的理性思維攪的一團亂。到最後，溫奕川沒有墮入痴狂，倒是她先瘋了，竟然在他轉身要走時急切的拉住了衣袖，然後送上了自己的吻。

沒錯，這個場景她記得清清楚楚，是她先主動，主動吻了他。這不算是回答的身體力行回應，如今看來當真是百口莫辯。

「駱煒恩，你怎麼會這麼衝動。」惱怒自己的不爭氣，她對於現下這種情況已無任何解決的法子，她是可以罰溫奕川去做危險又繁重的工作，又該怎麼罰自己呢，只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動了心嗎？「難道，我果真對你——」

突然而來的急促敲門聲打亂了她的思緒，門外是舒曼的聲音，略帶著哭腔報告，「董事長，剛剛接到通知，攝影棚那邊出事了。」

緩緩將頭抬起，駱煒恩有些失神的望著她，幾秒鐘后才恢復清醒。

「小吳已經確認過，是五號攝影棚，在吊威壓排練的時候，鋼絲斷了。」這是呂導的工作團隊，開工才第三天，誰能料到出現如此嚴重的失誤。「因為我們沒有找替身演員，所有的場景都是實搭拍攝，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說下去，因為親眼看到眼前人臉上的血色正一點點的褪去。

左手握緊成拳，駱煒恩抿緊了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王璟也在現場嗎？」說話時分，手機已經握在了掌心。

「在。」

「等我一下。」她的聲音冷的嚇人，手指有些顫抖地按了通話鍵。嘟嘟的通話音長達十幾秒，她的心也如打鼓一般砰砰砰跳的厲害。

應該不是溫奕川的，只是場景排練而已，沒必要要他親自上場的不是嗎？就算退一步，哪怕掉下來的人真的是他，那個男人一向吉人有天相，過去那麼多次危險他都躲過了，這次也應該可以……

電話甫一接通，女人便亮明了身份，「我是駱煒恩，溫奕川他，現在怎麼樣了？」

王璟在事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隨同趕到了醫院裡，跟著護士跑前跑后的，在親眼見到人掉下來那一刻的心悸感覺仍沒有過去，畢竟是十幾米的高空，哪怕地上鋪著墊子，重壓之下估計不死也得殘。

一想到溫奕川的未來，他就對駱煒恩恨的牙痒痒，都怪那個該死的女人，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第三次，奕川因她豁出了性命。為好兄弟心痛至極，他也因此氣憤至極，所有的不滿藉由這通電話傳達出去。「駱煒恩，你到底想要怎樣，還嫌把他害的不夠慘嗎？團隊是你找的，合同也是你定的，你是鐵了心要折磨他，我真想剖開你的心看看，那裡面到底是紫的還是黑的。」

對面人大聲的呵斥讓駱煒恩一時間紅了眼睛，王璟的脾氣她清楚，他的話罵的越難聽，恰恰說明那個人傷的有多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王璟，我拜託你，告訴我實際情況好嗎？他到底怎麼樣了，你們現在在哪家醫院？」

「你不要再假惺惺了，離開奕川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希望嗎，我恭喜你得償所願，駱煒恩，你是我見過的最心狠手辣的女人。今天我話就撂在這兒了，溫奕川要是出了事，我這輩子都會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王璟！」再多的關心因電話的掛斷而戛然而止。王璟不願意和她說話，連溫奕川在哪家醫院搶救都不願意告訴她。

放下手機，駱煒恩痛心的閉上了眼睛，連呼吸都急促的緊，彷彿有一隻手扼住了咽喉，讓她喘息不得。「小曼，我下午的會議全部取消，我要先去醫院看一下，湖東那邊麻煩你跑一趟現場，務必要查清楚真實情況，在結果報告沒出以前，這個項目暫時停工。」

「董事長？」舒曼緊張的點點頭，想要問她打算去哪裡找，剛才兩人的對話她都聽到了，雖然想要為自家上司鳴不平，但王璟說的那番話確實也在情理之中。

「應該是市立醫院。」駱煒恩看出了她的想法，邊拿包邊下達命令，「如果有緊急的情況，直接來那邊找我。」話音未落，人已匆匆離去。

在繁華的市區中開車開出了高速，她很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無論如何做不到。溫奕川一出事，讓她的理智在一時間全線崩盤，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如今支撐下去的唯一信念，便是他的安全消息。

這個心愿看起來似乎有些奢望，依王璟的語氣，他似乎傷的很重很重，生死未卜……後悔的念頭從沒有一刻這麼深過。

——急匆匆跑到急診科，駱煒恩在手術室門外相遇王璟。她見到他時，他正靠在牆角坐著，心急如焚的盯著手術室大門上方的紅燈看，上面一直顯示著手術中的字樣，已經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揪著的心壓根沒法放下來，在聽到尖細的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后，王璟皺眉抬起頭，衝來人射去了意欲撕裂的討伐目光。

駱煒恩，這都要怪你，你這個蛇蠍女人！

他明明沒說話，卻讓她感覺到了深深的窒息，醫院走廊里人員來來往往，腳步匆匆。於她而言，想要上前邁一步卻不得，因為他正死死的盯著自己看，那神態要多兇狠有多兇狠。

心理戰術在此刻通通不管用了，不管是對王璟還是對自己。

駱煒恩瞥了眼面前的紅燈，鼓起勇氣走到王璟身邊，同他一樣蹲下來。「對不起。」在這個時候，不知道道歉還有沒有用？

皺眉看著眼前人那紅腫的眼睛和極力隱忍的表情，王璟冷冷的趕人。「收回你的假好心，駱煒恩，我不需要，溫奕川也不需要。你聽不懂人話嗎，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滾，別逼我破了打女人的例！」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彌補，溫奕川是在裡面嗎，他進去多久了？」

「你不蓄意傷害他我就要燒高香了，想想自他碰到你後面對了什麼？從六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奕川不死也快殘了，這都是你想要是是嗎？駱煒恩，你倒是說說打算怎麼彌補，因此而嫁給他嗎，嫁給一個甚至沒有自理能力的殘疾人，你肯嗎，駱家肯嗎？哈哈，你是在嘲笑他的愚蠢，還是在嘲笑我天真？」

「你誤解我的意思——」

他冷哼著打斷她的話，驟然起身，連看她一眼都不願。「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奕川從來沒有遇見過你！」

從口袋裡摸出煙和打火機，王璟走到門廳處，幽幽點燃起香煙，如果說酒氣能使人麻醉，那抽煙該是心煩意亂時最好的消遣了吧。溫奕川的際遇，是偶然也是必然，以那女人玩弄他的方式，出問題是早晚的事情，只要奕川不放手，他們兩個都得這樣一直耗下去，這該算什麼，是愛嗎，如此有犧牲精神的愛情真讓他沒法苟同。

如果愛情的萌芽需要靠被車撞、被刀捅、被跳樓來證明，那他寧願不要。

手術室門外，駱煒恩低頭悶悶坐在一側的等候椅上，王璟走後，眼眶裡的淚再也控制不住下落。淚水劃過面龐滴在手背上，她也顧不得抹去，只失神的盯著地板瞧。

剛才的對話無疑對她給予重重一擊，順著王璟的思路，她再次感覺到了絕望的滋味。當年手術室門外的慘劇似乎再次上演了，歷史驚人的一樣，無論是十一年前還是十一年後，裡面躺著的都是她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人，可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靜靜的等著，等著醫生把大門打開。

眼淚逐漸模糊了視線，卻意外的讓迷亂的心沉靜下來。她想到了兩人討論了數次的爭執：

『我想要你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忘掉指腹為婚，也忘掉我曾經帶給你的好的不好的事，我只是溫奕川你也只是駱煒恩，讓我再追你一次，如果我追到了，我希望你不要再逃避，坦然承認你愛我。』

『我曾經說過，你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想要打擾的人，煒恩，如果你不讓我看著你，想讓我去看誰？你明明知道，對於你的一切，我有多認真。』

『但你了解一個事實嗎，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葯賣的。』

『是不是非得要失去才知道珍惜，如果我真的離開了，你還會無動於衷嗎？煒恩，如果承認愛我讓你感覺到恥辱，那我們曾經一起經歷過的那些，又算什麼？』

……

「溫奕川，這是你對我的懲罰嗎？為什麼，要用這種殘酷的方式來逼我承認，你明知道我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拜託你，堅持下去好不好，如果你還愛我，如果你還想要聽到我的回答，就請你好好活著，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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