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煉血為魔
林焯看向陳子陵,言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逼你!」
「自然。」
「子陵,你何必如此,外公在,林府之內誰敢動你。」
「我自知罪孽深重,若是久留,必定遺禍林家。只是這之前,想去小羨墳塋祭拜,萬望舅舅允准。」
陳子陵退後兩步,對著林焯抱拳道。
再次提到林羨,林焯的眸中,竟是閃過一道凌冽的殺意。
「羨兒墳塋,就在臣巫山林氏墓林之內,你若不怕死,便去吧。父親,府內還有要事處理,不再久留了。」
林焯離開正堂,他怕自己,按不住心中殺意。
那畢竟,是他的外甥。
「外公,母親,我想去一趟臣巫山。」陳子陵開口。
他想去見林羨一面。
林武黎和林洬對視一眼,面色皆是不太好看,心中有所憂慮。
「既然陵兒要去,外公便跟你走一趟。」林武黎開口道。
「我想一人前往。」
「臣巫路遠,出城還要行十餘里,如今山匪橫行,不能一個人去。」林武黎道。
路途遙遠,這並非是主要原因,只是如今臣巫山墓林中,那些在謫靈山上枉死的林家弟子,有許多家屬,還在那裡祭奠親人。
陳子陵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仇人。
貿然前往,必定,會激起眾怒。
「我唯有此願,請外公不要阻攔。」
陳子陵抱拳之後,離開了正堂。
他知道,此去臣巫山,他會面對什麼,但是早晚,他都逃避不了這些,既是他的責任,他便不能逃避。
「子陵還是這個性子,決定的事情無人能動搖。」林武黎一嘆。
「讓子陵去吧,他該面對這些。」林洬開口道,她相信自己的孩子,能處理好一切。
「是我對不起這個孩子,當年,是我害他失去了父親。便是賠上我這條老命,我也必要護他周全!」林武黎的眸中,閃過一分極致的堅定。
「父親,那是賦哥自己的決定,您又何必……」
林武黎抬手,示意林洬不要再說。
「終歸是林家對不起他,就算是因為子陵,導致整個林府覆滅,那也是因果報應。」
林武黎說完之後,喚來一人。
「卓青。你跟著子陵少爺,若是到了危及性命的時刻,你務必全力出手相助。」
卓青年逾六旬,身穿一件素色白袍,他在林武黎身邊,也有四十多年了,在這林府之內,卓青是林武黎最為親信之人。
「明白了老爺。」
陳子陵現在的身體,雖比常人弱些,但是正常行動,卻並無問題。
戴上帷帽遮掩了面容之後,陳子陵去林府的馬廄借來了一匹快馬,便是直奔臣巫山而去。
當初陳子陵也來祭拜過幾次林家先祖,自是輕車熟路,只是腳戴鐐銬,騎馬路上腿酸疼的很。
臣巫山。
臣巫山高兩百丈,叢林茂密,山腰之處,有一大片平地,那裡就是林氏墓林。
山腳,陳子陵將馬系好了之後,摘下帷帽,便是徒步上山。
此處埋葬著林家的列祖列宗,規矩繁多,不可騎馬上山。
十日前,這臣巫山中,新添墳塋九座,皆是林府少年天才,無一例外,他們都死在謫靈山上。
祭禮已過,卻仍舊不少人留在這臣巫山惦念親人,不願離去。
「是陳子陵!」
剛進入墓園不久,便有人發現了他。
陳子陵腳下一雙鐐銬,踢哩趿拉的,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鐵鏈,是塵武宗祖傳下來,鎖住罪大惡極之人的,解不了。
「他居然敢來墓林!?」
「他是來這裡找死的么,那我就成全了他,為我兒報仇。」幾人義憤填膺,想出手在墓林內,直接殺了陳子陵。
「住手!墓林之地,不可輕易殺人。逐出即可。」林端頭系白錦,出手攔住了那幾人。
晌午時分,林端與林璟一同到了這墓林,前來悼念林羨。
那幾人聞言,收斂了心中殺意,沒再繼續動手。
臣巫山墓林,對林氏來說,乃是最不可玷污之地,在此處殺人染血乃是大忌諱。
「陳子陵,滾出林氏墓林之中,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一人冰冷開口道。
「在下只想悼念亡者,無不敬之意。」陳子陵開口道。
「你有什麼資格!」
「滾出去。」
陳子陵躬身抱拳,起身之後,竟是不顧眾人阻攔,執意前行。
「將他亂棍逐出。」
幾人不知從哪裡,尋來了幾根手臂粗的木棍,便是朝著陳子陵衝去。
林端眼眸一縮,心有些酸澀,卻並沒有阻攔。
陳子陵是他堂弟,小他近二十歲,他從小看著陳子陵長大,當初謫靈山上,陳子陵對林羨也十分照顧。可無論如何,他的嫡子,是死在了陳子陵手中。
嘣——
木棍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陳子陵的身上,骨裂聲傳出,陳子陵五臟六腑在此刻猛地一震。
「噗——」
只感覺喉嚨一甜,一口殷紅灑出。
陳子陵雙拳緊握,沒有半分動搖,仍舊踱步前行。
砰砰砰——
木棍沉悶的敲擊聲,在陳子陵的身上響起,猶如重鎚一般,碎裂著他本就孱弱的身軀。
也不知道是懷著何等意志,他竟是硬生生扛了下來。
就算是一個普通成年人,在這亂棍之下,也早就半死,而陳子陵現在的肉身,連稚子都不如。
亂棍之下,陳子陵前行到了林端的面前,林羨的墓碑墳塋,就在不遠處。
「見過堂哥。」
陳子陵嘴角鮮血流淌,對著林端抱拳。
「陳子陵,你要尋死,何必來我林氏墓林。找個僻靜的地方不好么?」林璟黛眉冷皺,恨不得親自出手。
林端咬牙,雙眸微合,唇齒輕動:「夠了,請各位給端某一個面子吧,真鬧出了人命,我林家又是一出笑話。」
幾人憤憤的收回了木棍。
「陳子陵,我不為救你,只是,不想你死在這墓林之中,辱了我林家列祖。璟兒,我們走!」
林端帶著林璟,離開了墓林。
目送二人離開,陳子陵望向一塊墓碑。
上刻『林氏第二十三代子孫林羨之墓』。
噗通。
陳子陵在墓碑之前跪下。
從前,他只跪父跪母跪先祖,若是算及輩分,林羨是他的外甥。
但林羨的死,陳子陵亦有責任。
「小羨,謫靈山上,你因我死在江夜寒的手中,你的心中,可有怨恨。」
墳塋前,陳子陵跪了很久,想了很多。
你所要的正道,在心,而非一卷籍典。
快走,子陵叔,你不是江夜寒的對手!
走啊子陵!莫要白白送了性命。
無數話語在陳子陵心中,反覆閃過,有江漓的,有小羨的。
夤夜時分,墓林之內只留陳子陵一人,其餘的人都離開了,而卓青,還在暗中照看著陳子陵。
「既然世人,已認我為魔。」
我便為魔,又能如何。
陳子陵拂袖起身,眸中聚起一道堅毅的神色,轉身準備離開。
卓青很快跟了上去。
「卓叔,出來吧。」陳子陵停下腳步。
卓青有些詫異,陳子陵居然能夠發現他。
「見過少爺。」卓青從陰暗之中走出,對著陳子陵躬身抱拳。
「這一路上,麻煩卓叔暗中保護了。眼下我要去一個地方,還請卓叔不要跟來,明日午間,我自會回府。」陳子陵開口道。
「這……」卓青有些為難,若是這麼回去,族長恐怕會怪罪於他。
「若是卓叔覺得不妥,可在這墓林等我,明日一道回去。放心吧,我若是想尋短見,十幾日,之前就已經死了。」陳子陵再次開口道。
「那好。」卓青點頭。
陳子陵離開,卓青也沒有追上去。
卓青已經看出來了,陳子陵雖然沒有了從前的實力,但是五感依舊強大,就算是追上去,恐怕也會被陳子陵發現。
「子陵公子,真是有他父親的遺風啊。可惜,天意弄人。」桌青無奈一嘆。
半個時辰之後,山林之內,一處溪澗瀑布之下,陳子陵停下腳步。
年幼之時,他和林羨曾來過此地玩耍,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瀑布之下,有一方大青石。
陳子陵褪去外衣,他身上的皮肉,沒有一處是絕對完好的,全是淤青和血塊,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他沒入溪澗之中,冰冷的溪水猶如刺骨的針一般,劇烈的痛感幾乎是傳遍周身上下的每個角落。
陳子陵咬牙,盤腿坐上了大青石,任憑那瀑布,如劍般落下。
他要在這裡,修行最魔圖。
用瀑布的寒氣,壓制住血丹狂暴的血氣。
陳子陵反手,錦盒出現在了他的手中,裡面裝得,正是三紋上血丹。
沒有半點準備,陳子陵直接將血丹吞入喉中。
三紋上血丹,是用三境凶靈獸的鮮血,淬鍊而成的,就算是三重境武者,都不敢直接吞服,強大的氣血沖行血脈,可能會直接要了性命。
林武黎將此丹交給陳子陵,是想讓他將丹藥溶於水中,每次只吸收一點,而非一次吞服下去。
血丹入喉之後,恐怖的氣血,瞬間便是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陳子陵運起最魔圖,牽引體內血氣運行。
最魔圖修鍊到極致,體內有十萬道血河,而陳子陵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開闢出一道道隱藏的血脈。
凡是人的體內,都有『血脈』,但是『血脈』和經脈不同,經脈先天存在,而血脈則需要人去後天開發,且難度極大。
唯有那些追求至極煉體之人,才會修行血脈一道。
血氣充盈肉身,猶如烈焰一般灼燒,無比痛苦,陳子陵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有鮮血在不斷溢出,在瀑布的寒氣衝擊之下,方才有了些許緩解。
一道血行脈,在陳子陵的體內逐漸凝成。
一切,比他想的還要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