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章 勇氣不俗的愣頭青

卓沐風心頭猛跳，卻不敢泄露絲毫情緒，轉頭看向方小蝶，一副不明就裡的樣子。

方小蝶也醒悟過來，忙道：「公子，到底什麼時候能登船，我想早點見識一下海上風光。」

一邊的巴龍湊上來，三人低聲談論，落在其他人眼裡，自然不足為奇。

就在這時，一行十幾人慢慢走來，有落拓武者，有行腳商人，也有僕從環繞的書生公子。

那位讓卓沐風三人望穿秋水的黃衫男子，正是眾人眼中的書生公子。他穿的黃衫樣式簡單至極，無多餘花紋，通體以上等絲綢織就，腰綁同色絲帶，顯得下擺極長，襯出了黃衫男子挺拔的體型。

步履行走間，他身後的黑色披風隨海風獵獵輕揚，走在這群人中，宛如眾星群拱的月亮，輕易就能攫取外人的目光。

不過眾人看了幾眼，便又移開了目光。

在場之人都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之輩，這類氣派非凡的公子也不是沒見過。大抵出身不俗，仗著家裡的財勢，走到哪裡都喜歡前呼後擁，自以為很威風，其實在真正的江湖人眼裡，不過是個雛兒。

方小蝶暗暗吐了吐舌頭，剛才她一直在東張西望，所以第一時間發現了黃衫男子，也幸虧像她這樣的人不少，不然恐怕就要被公子罵了。

一群人站定。武者，商人們自去與巨鯊幫的人協商登船，代替黃衫男子的則是他身邊的一名中年。

過程並無任何意外，雙方很快商量好了價目。

趁此機會，卓沐風也略微打量了一番黃衫男子。凡事過猶不及，他要是一直刻意迴避，反而讓人奇怪。

將眾人掃了一遍，卓沐風收回目光，外表沉穩，其實卻是在平息急驟跳動的大心臟，掌心處都冒出了一層汗漬。天知道剛才他有多著急，幾乎差點讓巴龍去推延登船時間。

幸好，幸好對方來了，而對方的出現，也進一步增大了對方就是斗篷人的可能性！卓沐風儘力放空腦子，免得造成情緒異常，給人看出破綻。

幾道嘖嘖聲響起，周圍人突然一陣喧嘩，見他們看向同一方向，卓沐風也順勢轉了下頭。

然後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

卻是兩名白衣女子款款走來，渾身不染纖塵，衣袂飄飄，手持長劍，一望即知是江湖俠女，但這樣美的俠女實在罕見。

左邊的女子梳著百合髻，橫插一翠玉釵，露出蘋果臉蛋，肌膚白裡透紅，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靈動傳神，見到四周眾人的目光，掠過一絲得意，又偷偷挺了挺胸。

此女倒還好，雖然千里挑一，但只要闖蕩江湖夠久，總能見到同級別的女子，可右邊的女子就不一樣了。

同是白衣，卻被她穿出了煙雨朦朧的感覺，只一眼，眾人彷彿看見了江南水墨畫里的仙女，正從畫中盈盈走來。海風停止了刮動，浪潮聲也在遠去，附近的嘈雜聲漸漸變小，都靜靜欣賞著此女的絕世風華。

千里挑一的靈動美女，生生被她的同伴襯得大失顏色。

有一些好色之徒，目光像是被吸住了一般，無法從右邊女子身上挪開，還用力地吞了吞口涎。

稍微正常點的，也是不斷上下打量。哪怕一些女子，嫉妒的同時亦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可卓沐風卻在感嘆世界之小。

這兩個女人他都認識，那個靈動美女，正是當初在暖陽湖輸給他，逼得每次都叫他哥哥的百里雁。而那位絕世美女，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洛水仙子」綾洛泱。

卓沐風倒是能理解在場之人的感受。

單論美貌，綾洛泱幾乎不遜色巫媛媛，氣質更是各擅勝場。當年論江湖排天下十美，若非規定每一國只能入選兩個，綾洛泱是絕對有資格入選的。

卓沐風甚至懷疑，要不是巫媛媛和秋容裳都是頂級勢力的千金，而綾洛泱只是頂級勢力的弟子，綾洛泱很可能取代其中一人。

這種級別的女子，普通人看一眼只怕一輩子都忘不了。只是她們怎麼會來這裡？難道也要去南海深處？

二女與巨鯊幫的人協商，寥寥幾句便搞定了一切。那位協商者直到二女轉身走到別處，眼睛都還沒移開。

隨著時間推移，現場總算恢復了正常，倒也暫時沒人去和綾洛泱搭訕。在場都不是傻子，二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既敢闖蕩江湖，豈能沒有依仗？

甚至還有個別人，隱隱猜出了二女的身份。

等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巨鯊幫的人招呼上船。眾人排著隊一一登板，每人得到了一塊木牌。牌子上寫著號碼，對應船樓上的房間。

卓沐風三人訂的是上房，所以號碼極為靠前。剛好綾洛泱和百里雁就在前方几步遠處，卓沐風瞅了瞅，巧了，二女訂的也是上房。

就是不知道黃衫男子如何，可惜對方站在後面，卓沐風也不好做太出格的舉動。

等到所有人上船之後，船夫解開系在碼頭上的繩索，並拉緊風帆，舵手操縱著羅盤，巨大的航船便悠悠駛向了未知的南海深處。

這一趟旅程，最短都需要數個月時間，巨鯊幫為了招攬顧客，便在船樓第一層設計了專門的廳堂，用來吃飯，喝茶。

但凡東周能點到的菜品，酒水，糕點等等，這裡都能供應上。為了保證食品不變質，巨鯊幫還專門找到陣法大師，設計了一套套相關陣法，所耗可不小。

二層則有戲台，棋房，曲苑，甚至還有一個小型青樓。

畢竟出海的人以男性為主，很多還是粗豪武者，在海上憋數個月，要是不疏通一下，沒準會出事。當然，巨鯊幫考慮得這麼齊全，也是為了方便招攬顧客。

到了三至五層，才是客人的房間，根據設施好壞設定不同的價格。

所以坐這種船出海一次，所花之巨，絕不亞於普通人家兩年的用度。即便你不住上房，也不光顧船上的店面，只來回一次，也不是普通人能負擔的。

臨近中午飯點，眾人都湧入了廳堂吃飯，自有掌柜與幾名小二熱情招呼，詢問完菜品之後，便飛快去後房通知廚子。

不過可能是這次出海的人較多，桌椅很快就被佔滿了。由於綾洛泱二女不想人擠人，最後才進入廳堂，結果發現沒了空桌子。

僅剩的座位，一處是在靠窗位置，大馬金刀地坐了兩個豪橫武者，坐姿都不太雅觀，正在閑聊什麼，不時拍著桌子大笑。

百里雁率先皺起了眉頭，又看向另一處，卻是黃衫男子的手下獨坐一桌，還剩下三個空位子。比起那兩個粗俗的武者，這位順眼多了。

百里雁立刻拉著師姐走去，各自落座后，那位黃衫男子的手下低著頭，自顧自喝酒。這反應落在卓沐風眼裡，心中的疑竇更深。

因為此人表現得太鎮定了，雖然也可能是對方心性超凡。

在卓沐風的計劃里，等順利到了船上，就該主動製造機會與黃衫男子接近。如果傻傻地等著姚武幾人過來匯合，萬一黃衫男子另有布置怎麼辦？

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卓沐風必須儘可能探對方的底。

可如今想想，不管計劃再怎麼周詳，總歸會有漏洞。除非是有現成的借口，才能真正的天衣無縫。

瞥見與綾洛泱等人鄰桌的黃衫男子，卓沐風眼神閃爍一陣，猛地下了決定。他深呼吸一口，起身走向綾洛泱那一桌。

正在點菜的巴龍和方小蝶不由一愣，齊齊看向卓沐風，不明白公子又搞什麼幺蛾子，計劃里可沒有這一出啊。

可二人又不敢動，生怕會妨礙到公子，只好拿眼神去注視。見公子走向黃衫男子那邊，二人的心都緊張得揪了起來。

未料，卓沐風卻在綾洛泱那一桌停步，笑著對百里雁道：「百里姑娘，人生何處不相逢，好巧啊。」

正在喝茶的百里雁聽到聲音，驚愕地抬起頭，聽這話還以為遇到熟人了，可等看見卓沐風帶著易容面具的臉，頓時一臉懵。你誰啊，我們認識？

不過人家笑臉相迎，還一口道破自己的姓氏，百里雁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少女，基本道理還是懂的，以客氣又疏離的語氣道：「你是哪位？」

「噗！」

四周不少人噴出了茶水，還有人肆意大笑起來。

在眾人眼裡，卓沐風這廝擺明了是想借故接近二女，打的什麼心思傻子都知道。看這愣頭青一臉通紅，緊張得身體微抖的樣子，估計是憋足了勇氣上的，可惜人家女俠不給面子。

卓沐風僵笑道：「百里姑娘忘了嗎，幾年前你在順義城行俠仗義，在下還是承蒙你相救，才避免被人所害。」

順義城？百里雁滿頭霧水，她可記不起這一遭，也不認為見過眼前的年輕人，當然也可能是自己順手做后就忘了。

但不管如何，她都懶得和對方扯，遂點點頭，哦了一聲，自顧自喝茶，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這明顯是在逐客，卓沐風的臉更紅了。見他這副吃癟的慫樣，眾人都是戲謔不已。有一些自己沒勇氣，卻見卓沐風上前的人，更是大感痛快。

誰知這愣頭青居然沒退縮，也不知道是看不出來，還是腦子秀逗了，飛快瞥了一眼美麗如畫，讓人心跳加速的綾洛泱，竟對百里雁說道：「百里姑娘，這位，這位是你的師姐嗎？可否，可否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