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往事如煙(七)

第31章 往事如煙(七)

霍青雖然已經心知不妙,但直到他看到蕭芷明若同睡著的驚艷,他也不肯相信蕭芷明已經魂歸九泉!

三年相思驀然成空,蕭芷明的音容笑貌化作無數流光在他腦海中晃過,霍青悲從心來比之蕭渝更加踉蹌的撲到床前,用手握住蕭芷明的手,悲聲道:「芷明……」

「吧嗒……」蕭芷明右眼淚水終於滴落。

這聲音固然輕微,可依舊讓霍青心驚,「她……她死不瞑目啊,還……還等著我來……」

「岳父大人……」霍青仰頭叫道,「芷明她怎麼死的?她得了什麼病??」

蕭渝沒有說話,沖穩婆使了個眼色,穩婆自然也知道霍青,急忙從一旁床榻上抱了裹著薄被的嬰兒過來。

「怎麼?」霍青看著穩婆懷裡的薄被,懵逼了。

這是什麼意思??

抱……抱個孩子給我幹嘛?

「明兒難產死了……」

「啊!!」霍青跳將起來,叫道,「岳父大人,您……您別跟小婿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這……這不是小婿做的!」

「若是你做的……」蕭渝沉著臉說道,「老夫會讓你在外面等十八天么?」

「怎麼可能?」霍青面如土色了,他轉頭看向蕭芷明不可思議道,「她……她……」

「老夫若知道是誰,必將他挫骨揚灰……」

「老爺,公子……」此時那穩婆急忙說道,「小……小姐還……還是處子呢……」

穩婆此言一出,比之外面的雷霆都要讓蕭渝和霍青震驚的,他們異口同聲道:「怎麼可能?」

「老爺,公子……」穩婆解釋道,「奴家閱人無數,怎麼能騙你們,奴家為小姐接生時,小姐的處子玉璧都不曾破損呢!」

「啊!」蕭渝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疾步走到床榻另外一處,小心將蕭芷明另外一個膀臂從薄被中拿出,果然,如玉的肩膀處,一枚守宮砂如星般炫目!

霍青忍不住一陣眩暈,身形有些搖晃,好巧不巧的,他的眼睛餘光剛好掃到穩婆懷裡的嬰兒,他不曾見到嬰兒相貌,當先就看到嬰兒脖頸上懸挂的半片碧幽幽的玉佩,此時玉佩發出微弱的光暈,好似輕輕的呼喚。

「這……這明佩是……」霍青問道。

穩婆回答道:「是小姐親手給孩子掛上的……」

「我……我明白了……」霍青輕咬嘴唇,好似心裡聽到了蕭芷明的聲音,他忍不住伸手去觸摸那明佩。

「不好!」就在霍青觸到明佩時,他雙眸驟然一縮,看向蕭渝,急呼道,「金羽衛!」

蕭渝一字一句道:「金羽衛趙帆就在洛北城的城守府……」

「我明白……」霍青狠狠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床榻上如聖蓮般的蕭芷明,毅然決然道:「我會讓芷明的血脈留在洛符天域!」

暴雨如注,黑雲壓頂,山脈如同匍匐的怪獸,山林如同搖旗吶喊的妖精,天地都在為蕭芷明的死悲慟。

一艘符船閃動微弱的光焰穿過連綿雨勢,霍青懷裡抱著孩子,瘋狂的拿著墨筆在半空寫著,孩子擋住了他胸前的赤色光影,但墨筆上的霞彩卻是醒目,一個個篆字隨著霞彩落入符船,符船顫抖著破雨而行!

「霍小公子……」驀然間,風雨中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這又是何必?蕭芷明背棄婚姻,偷情生子,你該將她的孩子親手扼死才對……」

「哼……」霍青冷哼一聲,並不回答,但他畢竟分神,筆下篆字一個不流暢,那符船就在雨中停頓下來。

而漆黑中,一艘金光閃爍的符船飛快追將過來。

霍青大急,胸前赤紅光影大作,「噗……」霍青手中墨筆炸裂,符船在半空滑行數百丈緩緩落下!

追趕的符船也落了下來,內中踏出一個身高丈許的金羽衛,這金羽衛臉頰消瘦,眼眶身陷,不正是趙帆?

「霍小公子……」趙帆一步步走將過來,足下泥水四濺,他盯著霍青道,「趙某跟霍大公子有些交往,你如此做法……可是讓趙某為難啊!」

「不過是些許浮華的交際……」霍青此時已經周身濕透,他不及抹去臉上雨水,用力護住自己懷裡包裹,叫道,「跟血肉親情比起來有算得了什麼?」

「唉,你終於承認了!」趙帆嘆息道,「不過,也希望小公子體諒趙某的為難,這……這是陛下剛剛在浩宮親自下的諭旨,趙某若是不遵聖諭,死的就是趙某,左右蕭芷明已經死了,小公子另尋佳偶,再生麟兒如何?」

「做夢……」霍青歇斯底里的叫著,緩緩後退。

「那就抱歉了!」

趙帆從衣袖中拿出一根細長的墨筆,這墨筆筆桿青紫,筆毫純紅,隨著趙帆胸間文心旋轉,有浩然之氣流入墨筆,趙帆奮筆疾書,一個個篆字顯露,這篆字並非尋常所見詩詞,但這些字跡落入半空,四周雨水霧氣瘋狂湧入,不過是片刻,一個足有拳頭粗細,數尺長短的長箭凝結出來。

這長箭之上遍布古怪的紋理,螞蟻大小的字跡緩緩流溢,一種必殺的氣息隨著箭尖將霍青胸前罩住!

霍青色變,他伸出食指放在嘴中咬破,「刷刷」的寫著血色詩文,血色詩文凝成護盾擋在胸前,但那寒冷根本擋不住,直逼骨髓。

「小公子,吟詩作畫,對月當歌,趙某比不得你!」趙帆悠然道,「可論到殺人,你的符筆染上血也不是……」

趙帆正說間,他甲胄上掛著的符信突然閃動赤紅的光耀。

趙帆皺眉,急忙拿了符信,跟霍青的符信不同,趙帆的符信上跳出一個青鶴,這青鶴張口吐出人言:「稟大人,鄙職發現蕭府管家蕭潛駕馭符車潛出洛北城,鄙職還查明,車上有元豐茶鋪夥計丁原還有丁原的傻子婆娘,車上隱約有嬰兒啼哭之聲……」

「啊?」趙帆愣了。

「該死!」霍青暴跳如雷了,他一把將剛剛還護在手裡的包裹扔在地上泥水中,然後扔出一個符馬,當得霍青手上鮮血點在符馬眼睛上,符馬「稀溜溜」低嘯一聲,驟然漲大起來。

霍青躍上符馬,一拍符馬額頭,符馬足下生出霧氣,飛快的沿著原路去了。

趙帆醒悟過來,一拍那凝成的長箭,長箭化作黑氣落入他的墨筆,然後趙帆抬手一抓霍青丟棄在泥水中的包裹!

包裹內自然是個嬰孩,不過嬰孩看起來並非剛剛誕下,足有周歲的樣子。特別的,嬰孩眉眼歪斜,嘴角間有口水長流,即便雷鳴和大雨,嬰孩也緊閉了眼睛,充耳不聞。

「難怪一直沒有聲音和啼哭,原來是個痴獃啊!」趙帆哭笑不得了,自語道,「這個……才是那個傻子婆娘的孩子吧!」

說完,趙帆抖手將包裹扔在泥水中,抬起腳就要踩下,也就在此時,符信內又有赤紅疾閃,趙帆知道必有緊急事情,他掃了一眼地上滿臉都是雨水,依舊不哭不鬧如同死屍的嬰孩,苦笑著搖搖頭,一轉身跳上符船,揚長去了。

約有半盞茶工夫,一個黑影從遠處樹叢中竄出,不正是啞姑?

她左右看看將包裹抱了,沿著原路鑽入樹叢……

雨住雲散,一輪夕陽掛在西山,血色光芒灑落大地,啞姑抱了包裹走過一處山窪,血色陽光照在包裹內那孩童時,孩童居然張嘴打了個哈欠,他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孩童張開的小嘴裡,小小的舌頭下面有個指甲蓋大小的九彩龍鱗印記,而他縮在包裹內的右手中,一個小小的玉瓶印記上又有一個淺淺的「蕭」字!

霍青的話如同潺潺流水,將洛北城塵封的往事娓娓道來,那記憶或許是支撐霍青活著的理由,可在蕭明來說又是滾滾天雷襲來,固然是讓他目瞪口呆,但聽得娘親拿命換了自己的出生,蕭明的眼淚又是忍不住滴落。

蕭明跪倒在墓碑前,任淚水打濕了墓碑,他毫不懷疑娘親的冰晶玉潔,更不懷疑自己的來歷非凡。

唯一讓他不確信的是夢中娘親的呼喚。

娘親是在這墳墓呢?還是在自己胸前的明佩內呢?

「明兒……」霍青抬頭看著圓月如盤月華似水,略微有些悲傷道,「義父馬上就要走了,今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回來看你娘親,今日是你降生的日子,也是你娘親離世的日子,義父希望你以後……每年這個時間,都可以替義父來……看看你娘!」

「孩兒知道!」蕭明又是眼中有淚,低聲回答。

「莫怪你外公……」霍青將蕭明扶起說道,「畢竟他想讓你活著,你即便是個傻子,那也是他女兒的骨肉。」

「是……」蕭明拚命咬著牙,不讓淚水滴露。

「我走了!」霍青笑笑,拍拍蕭明的肩膀,「想必下次再見到你,你該有我高了!」

「是……」

蕭明有心想問一些事情,可他怎麼都說不出口,有的

只是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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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制符學義務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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