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司宇宗身死
出府之時還是艷陽高照的,這會便又下起雪來,獨孤慕語在殿外等了片刻,料想著魏文琰沒那麼快出來,便想著去嘉陽那處看看。
可她非但不能見到嘉陽,竟連鳳鳴宮的門都進不去。昔日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鳳鳴,此時竟宮門緊閉冷冷清清,除卻守門的侍衛外並無半點生氣。
她早該料到會是這樣,魏文初那日雲淡風輕的話,竟無半點效用,嘉陽還是受了牽連。
她廢了一番口舌並給那守衛塞了好多銀兩,那守衛才鬆了口放景雯出來一見。
景雯出來面容十分憔悴,臉上似有淚痕,雙眼也是血絲遍布。
這讓獨孤慕語更為心憂,可無論她怎麼問,景雯就是不鬆口。似乎是被問得緊了,景雯已臨近崩潰之境,她抽噎著,細細碎碎的聲音從嘴邊逸出。
「我們娘娘,怕是,怕是...」景雯極力忍著,末了將嘉陽所託之話告訴了她。「娘娘說,萬事皆好,要王妃切勿記掛。」
景雯說罷便跑回了宮裡,瘦小的身影藏著極大的悲傷,獨孤慕語愈發覺得不安,總覺得有什麼正在慢慢地流逝。
是夜,魏文琰索取時較之往常都要無度。她神色迷茫間聽見他交代了什麼,雲里霧裡的她聽得不大清楚。他像是掐著時候說的,她再問時他又不願再說了。
天亮之際她知道了他起身了,並在她耳邊說了句「此行性命無憂,等我!」
隨後他換上了戰甲,並帶了佩劍,這些她都知道,可她就是無法睜開眼,也無法開口說話,身子像是被巨石壓著一般。
她就這樣昏昏沉沉地睡到了晌午,這才從思召口中得知他去了西南邊境剿除亂匪。
西南邊境的雲關地處幾國交界處,難怪昨日起了那場宴。
要魏文琰出征,這才是魏文初的目的所在!這偌大的魏國,難道就沒有一個能領兵的將帥嗎,為什麼非要他不可!
說什麼性命無憂,不過是安慰她的說辭罷了,她氣,可她更恨,恨昏君無道。
她真想就這麼追著他去,可她想起諸人口口相傳的五年前一役,她去了只會是他的累贅,她在這他沒有後顧之憂。
獨孤慕語深感無力,卻又怨憤難平,她不管不顧地提著劍出去砍斷了庭前的樹。微風卷著雪花落了滿頭,她只胡亂地抹掉臉上的冰涼的雪。
「最好能安好無虞地回來,否則,我定要他給我夫君陪葬。」
她手腕一轉便把長劍丟到了思召的手中,冷冷地吐出兩字:「進宮!」
魏文琰出征一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眼下更為緊要的是嘉陽被困鳳鳴宮一事。
可當她火急火燎地進了宮,還未等她去到鳳鳴宮外,便被魏文初身邊的小太監攔了去路。
那小太監說是陛下下旨要帶她去見一位故人,她與思召跟著那小太監一路走去,最終竟到了關押死囚的地牢。
到了這獨孤慕語是如何也不肯進去的,她與思召的劍都在進宮時被卸了,誰知道裡面是什麼陷阱等著她,到時候豈不是插翅難飛。
「進去吧,你會滿意你看到的。」
魏文初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身邊也只帶著一人。
見她心有遲疑,魏文初便朝她伸手道:「放心,縱使天下人都心懷不軌,孤都不會害你。」
獨孤慕語本能地避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示意他先行,魏文初依舊不惱。
緊接著她便見到魏文初所說的故人,那人被鐵索綁於木架之上,遍體血痕,蓬亂的頭髮遮住他的面容。
獨孤慕語只知道那是一白髮蒼蒼,垂死的人。可思召卻似乎知道那人是誰,她感覺到思召的氣息變得急促,她知道思召生氣了,思召鮮少會有憤怒這樣的情緒。
隨後獄卒便端來冷水朝那人潑去,低垂的頭慢慢有了動作,他漸漸抬起頭。
一雙枯槁的眼透過髮絲朝他們看了過來,在看向她時,那雙死水一樣的眼發出了精光。
就在這時獨孤慕語感到一股惡寒從內心深處爬了出來,她討厭那個人,她甚至像挖了那雙噁心的眼。
「司宇宗!」
魏文初冷冷地出聲,那人聽到時便發起抖來,瑟縮著移開頭。
那人定然是怕極了魏文初,可是很快,那人就惡狠狠地瞪著她,枯瘦的身體劇烈地掙紮起來。
他咧著嘴狂笑著:「你沒死!你居然沒死!哈哈哈哈!司慕語,你一日不死,我便一日應不了你的詛咒!」
司慕語!司宇宗!有什麼東西在她的頭裡炸開了,她竟然忘了,她最不堪回首的舊事就是這個名叫司宇宗的惡人一手造成的,這個所謂的父親!
難怪魏文琰帶她去司府時見不到他,原來他被魏文初關在了這,魏文初可真不愧是她的『青梅竹馬』啊!
獨孤慕語氣紅了眼,頭卻劇烈地疼起來,光是看著那張陌生的臉,她的心裡就有無數惡毒的想法萌發著。
「啊!!!」
她頭痛欲裂痛苦地吼叫著,她越難過,司宇宗就越開心,噁心的笑聲愈發囂張。
魏文初上前來想要抱住她,她一把推開了他,連思召也不能近身。她的頭可能要裂了,她的心也像被無數蟲蟻啃咬著,她難過極了。
「司宇宗,我恨你!」
就在她吼出這句話的同時,一把劍刺入司宇宗的胸膛,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濺到她的腳下。
他就這麼死了,可臉上卻掛著笑,像是解脫了一樣。
殺死他的人正是魏文初的貼身侍衛,陳瑞。
可獨孤慕語卻半點不覺得開心。她忘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魏國皇帝,她咬著牙迎上去怒斥道:「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孤讓他多活了五年,可他讓你如此難過,孤便留不得他!」
魏文初說著便攥著她的肩,眼裡都是不舍。「語兒,這間牢房,便是當年關著你的那間,你受過的罪,孤都要他一一嘗過!」
她竟在這裡呆過,獨孤慕語看著眼前陰暗潮濕的牢獄,以及滿地的鮮血,那觸目驚心的紅,是輕風的血!
「啊!」
輕風!輕風是誰?那些破碎的舊事如決堤的洪水般,猛地涌了出來,她頭痛難擋!
魏文初見不得她如此難受,便一把抱著她往外走去,她想逃,可是男女力量懸殊。她拚命地叫著思召,可思召卻被攔著不能上前。
他就這麼把她抱回了他的寢殿,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無數宮女太監的面,當今聖上把穆親王妃帶回了寢宮。
撕心裂肺的痛如洪水猛獸襲來,才入了殿,她便連最後的一絲神智都沒了,竟在他的懷裡陷入了昏睡。
魏文初像捧著一件珍寶,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龍塌上,又極其輕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痕,這是他可望不可及的事,他甚至連想都沒敢想過。
「文琰,文琰!」
她喊著魏文琰,很快地便醒了,她猛地坐起來,一雙眼極其警惕地看著他,很快地便恢復了冷漠。
她利落地起身朝他行禮:「陛下!」
魏文初知道,她記起來了。從前她看著他時就是這麼冷漠的神情,當然她看著所有人都是這麼副模樣,除了魏文琰。
也只有在她失憶的時候才有所不同,至少在那時,她看著他時更多的是防備。
「為什麼要殺了司宇宗!」
她又重複問了一遍,魏文初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在乎這件事。五年前他著人把司宇宗關到死牢,日日以極刑伺候,今日殺了司宇宗,不正是她最想要的嗎?
「我沒想要殺了他,我要他活著,長長久久地活著,我要他嘗盡欺騙和背叛孤獨而死。他不應該死地這麼痛快!」
她惡狠狠地說著,隨後對上魏文初難以置信的眼神。
她想起了所有的事,司宇宗如何娶的魏長寧,她母親如何不治身亡,魏長寧又是如何苦苦相逼。那些痛苦和悲傷,又在她腦海里重演一遍。
「陛下為何要命我夫君前去平定戰亂,他早已辭了政務,陛下有千千萬萬的選擇才是。」
「穆親王戰功赫赫,是平定戰亂的不二人選。況且,以此一戰,換你們餘生安穩,不值嗎?」
魏文初淡淡的說著,毫不在乎的神情。
原來是魏文初以此要挾,他才非去不可,獨孤慕語瞭然,只沉默著不做聲。
想起魏文初以前對嘉陽的溫情種種,以及現在對嘉陽的步步緊逼,這一切都不得不讓她重新審視眼前的男人,他演得一出好戲,早已不是年少時心懷百姓蒼生的太子了。
「陛下為君他為臣,事已至此,臣婦無話可說。只一事,便是求陛下解了鳳鳴宮的禁,皇后是陛下的髮妻,又為您誕了一雙兒女,不應無辜受牽連。」
她躬著身子,她在等,魏文初很快便下了令,門外的小太監領了旨便一路跑了去。
「你的情面,孤何曾不給。」他做了聲便坐到了案前。
她的情面嗎?他該顧的是他與嘉陽的夫妻情分吧!獨孤慕語暗自冷諷,面上卻不露半分。
她遂了願該即刻出宮,這個節骨眼,不宜再去鳳鳴宮探嘉陽。況且,她還要更重要的事去做。
「去顧城郡主府。」她入了轎冷冷地出聲,顧城郡主府那位,她即刻便要了了。
她迎上思召的目光冷冷地啟唇道:「司雅嫣,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