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邂逅在如此尷尬的場景

吸完第十三根煙，眼睛血紅血紅的常嘯傑對夏雨荷跪下來說道：「當我喜歡上文字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我一生的錯誤！誰愛上我都比自己內心裝負的羞恥更為慘痛，註定是辛苦的，更是艱難的。我愛你是真實的，但只要有陳富強尚且活著，我就不可能把所有的壓抑釋放乾淨。我的愛將會全部給文字，而不是你。文字將會是我一生，你是我的依附，而文字將是我的生命，我的靈魂。除非我們一起走向光明，要麼我們一起沉入海底安寧……」

「我是瘋了的活死人，可我一樣知痛！在瘋狂的狀態下而歡笑，可又在痴傻的情緒下而沉淪，就這樣瘋了，就這樣瘋了，瘋了……」常嘯傑就這樣咆哮著吶喊著，像一頭困獸一樣瘋狂的用頭撞擊著牆，夏雨荷靜靜地流著淚水絲毫也不恐懼……常嘯傑放棄了他第一次想殺死愛人夏雨荷的決定，就這樣他抓著自己的頭髮，向縣東邊的那條河邊奔去了……

夏雨荷的眼淚從當時的情景中流出……那是1976年6月21日，夏雨荷清楚地記著那天的日子，一個夏日慵懶的午後，正是午休時間，空曠的農場杳然無人。農場牛羊豬們在蔭涼下瞌睡，空氣中瀰漫飼料與糞便的混合氣味熏人慾醉。夏雨荷忙裡偷閒的在農場的公用自來水龍頭下洗著汗濕的頭髮……回憶就這樣慢慢地打開了閘門。某些記憶會隨著時間黯淡而去，可有些事情卻成為了一輩子不可觸及的傷疤，一旦揭開了，就如同歲月的流逝一般，不會完全停止，而且會愈流愈疼痛，直至生命的盡頭記憶的終結。

那天陳富強打著酒嗝，從她身後把她緊緊地抱住了。那兩隻如同肥膩的豬蹄般骯髒的手，開始在夏雨荷的身上遊走著撕扯著，濃烈的酒味夾雜著口臭直噴而來。夏雨荷忍不住連連作嘔，拳打腳踢的試圖掙開陳富強那齷齪的手。夏雨荷拚命的喊叫著，掙扎著，喊叫聲在空曠的農場上空迴響著，強烈的恐怖讓她忘了被撕扯的疼痛，更沒意識到其實這樣的叫喊聲，就如同給飢餓的野獸投遞了誘惑的食物一般……

只聽到『吱』地一聲，夏雨荷的上衣完全被扯開了，露出女人的美妙曲線，陳富強猙獰的淫笑著，兩眼都已經赤紅了。陳富強使勁一撲把夏雨荷壓在身下，夏雨荷知道一切已經在瞬間了。她開始絕望，發出歇斯底里的哭喊與最後無力的掙扎……

就在這千鈞一髮，常嘯傑近乎奇迹般的出現在這農場，他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而且從他的嘴裡出現一句極為諷刺性的問話：「陳主席，你這是幹啥呢？」

陳富強一下子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一邊慌慌張張的提起褲腰，一邊回答道：「喝，喝，喝多了。兄弟我……」他的話沒說完就提著褲腰倉皇逃走了。

極度的驚恐與恥辱使得夏雨荷嚎啕大哭，直哭得渾身顫抖，天昏地暗。夏雨荷只顧著抱住自己哭泣，她忘記了站在面前的常嘯傑，更忘記了她白皙光潔的身體，在這個男人面前仍舊一覽無餘……

常嘯傑脫下白色襯衣輕輕地覆蓋在夏雨荷裸露的身體上，什麼話也沒說，默默走到一邊，燃起一支煙，任煙霧瀰漫住痛楚的眼睛。

他知道她需要排泄壓抑的痛苦，而淚水是最好的解體。他耐心的等待著夏雨荷的平靜，他知道他此時此刻的存在對驚弓之鳥般的夏雨荷來說感覺非常複雜，既羞恥又有依戀。所以他不能靠近也不能遠離，他需要完全看到她從情緒里出來，才能放心離開。

夏雨荷低著頭仍在不停的悲泣，常嘯傑傾聽著，一種無助與無力的糾結使他緊緊的握著拳頭，抬起頭望著天邊遠遠翻滾的烏雲。「雨要下了。」常嘯傑似自言又似對夏雨荷這樣說著。

許久，從身後傳來一聲「謝謝！」常嘯傑回頭一看，夏雨荷已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抹盡了滿臉的淚水，正忽閃著濡濕的睫毛看著他，常嘯傑不禁對這個美麗又堅強的姑娘暗暗欽佩。看到常嘯傑眼裡流露的欣賞，夏雨荷垂下眼低聲說道：「衣服髒了，我洗了給你，一會就干。」常嘯傑點點頭，此刻她的任何話任何事他都會認同並支持，他要給予她最大的尊重，讓她來重新恢復女性的驕傲。

洗好的衣服晾在繩子上正不斷的滴著水，常嘯傑與夏雨荷坐在椅子上有一問沒一搭的隨意聊著。

夏雨荷名如其人，高挑的身材胖瘦適中，白皙的肌膚，黑溜溜的杏仁眼，兩排睫毛猶如兩把小扇子般忽閃忽閃的，直接能把人忽閃暈了，活脫脫就是一朵含露開放的白荷花。所以美麗的夏雨荷被鳳城人雅稱為：鳳城水芙蓉。

對於這個稱謂，夏雨荷是欣然接受的，生活的歷練加上自己不停的學習進取，她知道自己能當得起這個雅稱。只是這個稱謂給她帶來了一些騷擾與煩惱，但同時也帶來了機會。憑藉美貌與智慧，夏雨荷已從農場飼養員上調至農場的倉庫管理員。

常嘯傑自是早知道鳳城水芙蓉，鳳城的男人不知道水芙蓉的人找不出一個來，就像現在的追星族那樣，水芙蓉可是鳳城男人心裡的明星。

一直苦於沒法認識，今天卻意外的接到夏雨荷託人帶來的口信，約他農場見面，交流共同的愛好。欣然前來卻沒想到遇見這樣尷尬的場合，也是巧合的救了她。

幾句一聊，兩人竟然有許多的共同語言。常嘯傑雖然能妙筆生花，文思泉湧，與人交流卻天生的笨口拙舌。常嘯傑憨憨的一笑，抓抓頭髮對夏雨荷說：「我送你一首詩，請多多指正。」

你踩著青草

攜走最後的一抹春意

輕柔地漫步而來

將夏日的激情

漫灑雨心的天地

於是便開始

追逐那天邊的雲

愜意於雲下的陣陣清涼

在園子里

伴著知了聲留下

腳步和身影

歡聲笑語中

看花開花落

落花印下溫馨與喜悅

看著夏雨荷羞紅的臉，常嘯傑醉了。一聲悶雷響過，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的打了下來，夏雨荷跳起來直衝晾衣服的地方，常嘯傑也跟著奔去幫忙，一串脆鈴般的笑聲遺落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