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母親的心事
吃過晚飯,洗漱完畢。張婕在等母親開口,母親也在等她開口,電視是開著的。電視屏幕上演繹的是一部感人的電視劇《梅花烙》,台灣的,很煽情的劇情,情節曲折命運多詭,很能讓人落淚,尤其是女人。她們母女倆也不例外,只是各自偷偷地抹去脆弱的淚水,這也是她們母女倆的共同特點。
「紅塵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撲鼻香。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姜育恆的歌聲在不大的客廳里回蕩著,撩撥著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母女倆各懷心事靜靜地聽著,直到廣告畫面跳動時,母親說話了,話語很短暫,開場白自然是一聲嘆息,隨後說:「女人這一輩子嫁人,嫁的不是男人,而是命運。」
母親一開口,張婕沒有想到話題是這樣的,她一時真的無法接母親的話了。原本張婕想著,如果母親提起董浩然提婚的事,她就用工作實在太忙,有時間再說做推辭。可準備好的台詞沒有了用武之地,一下子讓她亂了方寸。娘沒有說起提婚的事,而用女人的命運抉擇來讓張婕自己鑽進已經預埋的話題中。
張婕呵呵一笑,問母親:「要水嗎?」自己起身準備去倒水。母親橫了她一眼,說:「坐吧,別耍你那點小聰明了。娘是看著你長大的,就你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
張婕只好強迫自己坐下來,等待著母親窩在心裡的話。
「你已經長大了,娘也相信你懂的事比娘還多。咱們之間在一起的日子不多,娘還是想聽聽你自己的意思。」娘的語氣平和的很,這一點跟往日確實有些不同。
「什麼自己的意思?娘,我咋就沒明白呢。」張婕故意狡辯撒賴道,這平日里娘對自己的婚事,那可是天大地大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婚事大。可今天母親不同以往的平和語氣,反倒讓張婕有些莽漢進了迷宮,不知所措。
「你喜歡姓常的,娘不攔你,但絕對不能嫁給他。這女人一輩子,選擇要嫁的人,就是一次輪迴。苦是一輩子,累是一輩子,不管你們將來……」母親語氣是平和的,只是眼睛的角落有了些濕潤。母親的話語中,多多少少帶了一些關於自己的故事來。
「娘,我知道了。我也沒有想著要嫁人啊,你心急的把女兒要推出門外幹嗎呢?」張婕繼續調侃著,她想讓母親開心點。
就在這時候,門上響起了「嗒嗒」的敲門聲,母親和張婕同時對望了一眼,都在想:這麼晚了,該會是誰呢?張婕母子的生活是安靜的,親朋往來的甚少。她們同時看了一眼牆上那個鬼臉小兔子掛鐘,針正指向八點半。
「會是誰呢?」張婕心裡嘀咕著,手裡抓了一把瓜子去開門。從貓眼裡看到一個熟悉的臉孔,是樓下的葛大爺。張婕忙打開門,只見葛大爺眼睛朝屋內望去,手裡提著兩條魚。
「葛大爺,這麼晚,我媽在呢,進屋坐。」張婕笑著邀請說。
「不坐了,時間太晚了,我只是來送魚的,今天東湖釣的,新鮮著呢。」葛大爺掩飾著。
「葛大爺,既然送來了還是你送進屋吧。你瞧我這手,咯咯咯。」張婕笑了,笑得很開心。
「那好,那好。」葛大爺話未落音人已經進了屋內。
母親早就聽到他們的談話了,還是問了一句:「張婕誰來了?」她問女兒的時候,心在跳,是很亂的跳。
「媽,您的葛大爺來了。」張婕進了客廳把手裡的瓜子扔進盤子里,接過葛大爺手裡的魚,讓坐,然後沖母親做了個鬼臉說:「我還要研究案子呢,葛大爺您和我媽聊會啊。」
母親沒有說話,燈光下可以看出她臉上的微微漲紅了。張婕把魚放進廚房,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你咋來了?」張婕母親沉默了半天,看著臉都憋紅的葛大爺問。
「張婕她媽,我覺得我們的事該定下來了。再說了,我們還有幾天奔頭。」葛大爺低著頭紅著臉小聲地說。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別再提這事了,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一來我不能給孩子丟人,遭人說閑話。這二來……唉,太晚了,你還是回去吧。張婕母親的聲音不大,話語沉悶而憂鬱
「閑話,啥閑話?我們正大光明的。你說過我在東湖釣到魚就……」葛大爺低著頭喃喃地說:「難道世人都習慣閑話別人?我就想對你好,他們愛說啥說啥去,我又不能堵住別人的嘴。」
葛大爺是個老實人,牛皮氣,就像東湖冬天釣魚,那可是要在冰上砸個窟窿,然後等待。北方的城鎮水很缺,莫說東湖也一樣,只是聽人說東湖裡有魚,但是親眼見的人很少。儘管這樣,葛大爺還是日復一日中,把魚釣到了,不至一條,是兩條。
「你走吧,這麼多年了。我知道你對我好,可孩子大了,我不能給她臉上抹黑,這是命……」張婕母親的話,再次被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了,這次打斷說話的不是別人,是張婕本人。
「我沒意見,為啥非要聽別人說三道四呢?我只要你幸福。」張婕一直在門后偷聽。葛大爺是個忠厚好人,母親苦了大半輩子了,該讓她幸福了。可沒想到母親竟然還要為了自己犧牲,張婕這才跳了出來。
母親見女兒說話了,裝作沒好氣地說:「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許亂插嘴。」
「從小到大就是這一句,能不能有點創意。」張婕吐吐舌頭,轉身做個鬼臉說:「葛大爺加油,我支持你,耶!」
葛大爺站了起來說了一句:「我等。」他出門離開了,他的話語不多但份量大,攪動著張婕母親的心。
睡覺前母親又問起了常嘯傑,張婕關於常嘯傑的什麼都沒說,反而說了很多關於葛大爺的好與難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