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草木皆兵

帝國邊境，如此法令，意圖使邊民全民皆兵，篩查細作，本是有情可原。可如此行事卻不知要冤枉多少無辜，這裡本就是深山老林，消息不通，村與村之間怕都少有來往，彼此見了大多都是生面孔，如此行事，與草菅人命也沒多少區別。

皇宇辰想著，走在山間小路上，這裡樹木愈發稀疏，怕是到了森林邊緣。到現在，皇宇辰也沒弄清自己到底在何處，之前遇到李輝，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前行不遠，皇宇辰踏上一處山嶺，此處灌木叢生，已不見了參天大樹，樹木也沒有之前的茂盛。皇宇辰站在山嶺上，扶著一棵樹，向前眺望。只見不遠前方炊煙渺渺，像是到了一處村莊附近。

「這李輝倒是沒有誆我，確是有其他村莊。」皇宇辰駐足遠眺，心中暗想：「可若真如李輝所說，此處邊民見到生面孔，均都被扭送入鎮，當盜匪論處，此時就算進了村子，結果還是一樣吧。」想到這心中不由一陣猶豫。

清晨起身，又走了許多山路，自己身體本就沒有恢復，此時有些精疲力竭，有了人煙，皇宇辰凝眉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前去探查一番。

再向前不多遠，便是一處平坦小路，此處比之前的叢林，樹木更加稀少，這也是進山之後，看到的第一條路。

皇宇辰順著這道路，再向前行了不遠，便遠遠看到一處木牆，其後炊煙渺渺，應是之前在山上看到的村寨。

「是否如李輝所說，此地之人皆遵循法令，將所有生人當盜匪論處，送去帝國邀功，一試便知。」皇宇辰心中打定主意，順著小路前行，徑直衝著這木門而來。

行至木門附近，皇宇辰並未直接上前，而是站在一處隱蔽之地，左右觀瞧。

前方不遠，便是村寨的木門，現在看來，這蒼茫山中的村鎮，應該都有這樣的木門，卻不知到底是用來抵抗野獸，還是抵抗盜匪的。

這附近樹木稀疏，左右不遠都是山嶺，樹木雖稀疏，但還是一片鬱鬱蔥蔥，一片片低矮的灌木長在山嶺上。此處，應已接近了山脈邊緣。

面前小路正在兩處山嶺正中，直衝木門而去，向遠處，卻不知通向何處。

皇宇辰靜靜的觀察了一會，未發現任何異常，道路左右雜草叢生，樹木不多，且並不粗大，周圍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埋伏。

「若這麼直接過去，就暴露在村寨之人視線之內了。」皇宇辰看向前方不遠處的木門，他所處的地方正好是一處死角，勘勘能有一人藏身，隱在一處灌木中，仔細查看這山門：「是否能進城去，還是要試一試。」

皇宇辰想定，從灌木從中出來，徑直上了上路，沖著木門行去。

皇宇辰剛從隱蔽處出來，還未走多遠，忽然聽見頭上一陣騷亂，抬頭一看，只見木牆之上，幾人人頭攢動，明顯是看到了他，見這些人並未有什麼動作，皇宇辰微微一笑，繼續向前走。

「什麼人！站在原地不要動！」城頭傳來一個聲音，皇宇辰此刻已然走到木門之前，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面色白凈的少年低頭向下看，沖皇宇辰喊道：「別再向前走了！」

「在下是蒙難的旅人，想借貴寶地，回城寨去。」皇宇辰面帶微笑，抬頭回道。

「呸！什麼蒙難的旅人，跟他說這些做什麼，趕緊綁了！」另一個聲音傳來，此人並未探頭，皇宇辰看不見這人相貌，只聽聲音，像是個中年男子。

「我……」皇宇辰抬頭還要說什麼，城頭忽然扔下了一個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張網。皇宇辰心中一驚，忙向一旁閃去，這網邊緣都掛了石頭，若被網中，甚是麻煩。

皇宇辰剛閃到一旁，村寨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十幾人從裡面魚貫而出，手中盡皆拿著繩索、兜網一類，快速向他包圍而來。

「看來李輝所說非虛，這些人不問是非，直接要將我綁起來了。」皇宇辰凝眉觀瞧，這十幾人盡數都是精壯男子，手中拿著繩索，正向自己奔來，張口喊道：「諸位別動手！我是落難的旅人，需要諸位幫助！只是路過貴地，切莫動干戈！」

「呸！死盜匪，到這來騙老子！」城頭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皇宇辰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半百老人，立在城頭，方才探頭出來的白面少年，正站在他身側。這老人繼續道：「說什麼蒙難的旅人，你就是放屁，哪有旅人從山裡面出來的！」

「我……」

「速速抓了，送去鎮府！」皇宇辰剛想解釋，不料這老者忽然下令，周圍圍攏皇宇辰之人立刻撲上，最前面幾人直接伸手，向皇宇辰抓去。

皇宇辰快速閃身，躲開了這人的手，從這人的速度何力量來看，就是個普通人，並未有過任何修鍊的基礎，他若對此人出手，瞬間便可將其拿下。

「別動手！我只是路人！」皇宇辰閃開攻擊，立刻抬頭喊。

這老者卻一臉獰笑，看向皇宇辰道：「我管你是不是路人，送去官府，必有賞金。你們還等什麼？十幾個人連個半大孩子都抓不住嗎？」

幾人聽聞這老者命令，立刻就沖了上來，彼此之間錯落有致，前面幾人身材壯碩，手中卻未有繩索，正面強攻，後面幾人手中拿著繩索，待前面之人將皇宇辰放到，便會立刻上來將他捆了。

「分工明確，看來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皇宇辰又一閃身，躲開一人攻擊，到了此刻，他也不想對這幾人出手，想著對方想抓捕自己，無非是因為帝國法令，再解釋幾句，他從心底不想對幾人動手。

皇宇辰閃轉騰挪，幾名壯漢紛紛撲空，幾圈下來，非但沒有抓住皇宇辰，自己卻累得氣喘吁吁。

老者站在城頭，已是一臉怒意，張口罵道：「你們幾個吃乾飯的！臉一個小兔崽子都抓不住，要你們何用？」

皇宇辰抬頭一看，只見老者手中竟端著一副弩箭，正對準自己，他剛想張口，這老者已然鬆動怒弦，一隻勁弩呼嘯而來，皇宇辰連忙調用鬥氣，飛快向一旁閃去，這弩箭直接插在方才的地面上，收尾盡沒。

「抓不住活的，死的也行！」老者見一箭並未射中皇宇辰，在城頭暴跳如雷，指著皇宇辰道：「生死同價！」

一眾人聽到老者怒吼，立刻將手中繩索等物扔下，紛紛從腰間抽出匕首來，寒芒森森。這幫人臉上均都露出獰笑，看皇宇辰的眼神，不像看著一個人，倒像是看著獵物。

皇宇辰見狀，輕輕嘆了一口氣。現在，心中的想法已然驗證，這些村名並不會聽他解釋，也不管他是何人，只想著將他抓住或殺死，送去鎮中換賞錢。

但無論如何，他不想對幾人出手。

鬥氣微微運轉，皇宇辰在幾人圍攏過來之前，快速調用身法，順著身後的小路，絕塵而去。

一眾村民在後面狂奔，皇宇辰速度極快，幾個閃身，便消失在灌木叢中。

一路疾行，皇宇辰憑藉記憶，順原路返回，待到小路盡頭，這才停下，隱在一處灌木叢中，向後查看，見已沒人追來，這才鬆了口氣。

村寨之人不分青紅皂白，帝國法令竟還有生死同價之說。皇宇辰微微喘息，心中有些許震驚：「這些人見了我如同見了寶物，若不是鬥氣傍身，此刻怕已成了對方階下囚了。」

「李輝所言非需，如此看來，也只能先進林中去，在想其他辦法了。」

想罷皇宇辰轉身便走，往森林深處而去。

離開小路，走了約小半時辰，周圍樹木多了起來，雜草叢生，樹木遮雲蔽日。不遠處隱隱出現一處山嶺，遠遠看去，與其他低嶺略有不同，略顯陡峭。皇宇辰快走幾步，來到峭壁下，只見峭壁中間，有一裂縫，直直往山中深入。

此地方，倒是能臨時歇腳，皇宇辰見這裂縫，微微一笑，緩緩走入。

裂縫內空間不大，卻能遮風避雨。往山體內部，隱隱還有延伸，但空間極小，不容一人進入。

皇宇辰站在裂縫中，四下打量，暗暗嘆氣。此地倒是可以暫留，只是這荒郊野嶺，人跡罕至，何時能入得城去。想著一屁股坐在旁邊一塊石頭上，看著洞外樹木，愣愣發獃。

到此已有一日，不知兄長如何，父王生死未卜，家國前路未知，皇宇辰一人啟陣來此，不知是福是禍。

正想著，只聽洞外草叢，一陣悉悉索索，皇宇辰立刻神情緊張，此時飢腸轆轆疲累交加，若是突然竄出個人來，也是麻煩的很。定睛觀瞧,卻見一隻兔子，從草叢中竄出，四下張望。

皇宇辰暗出口氣，見是只兔子，緊張情緒放緩，正發愁餓肚子沒吃的，就竄來一隻兔子。皇宇辰暗調鬥氣，一股黃色氣息渲染右拳。皇宇辰輕喝一聲，猛的向前揮拳，一道實質的拳印衝出，直直打在兔子身上。兔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被一拳擊中，立死當場。

皇宇辰快步上前，一把抓起死掉的兔子，心情大好，微笑道：「正餓著，你就來了，算你不走運吧。」

拎著兔子的耳朵，皇宇辰四下張望，見前面有一處低洼地，便徑直向前走去，不多時，聽見水生，便拎著兔子向著水聲走。

皇宇辰未行多遠，眼前出現一條小河，涓涓流水，清澈見底。幾步來到河邊，在岸邊四下尋找，尋得一塊尖銳的石頭，一邊收拾手中的兔子，一邊四下觀瞧。

小河不寬，只有丈余，涓涓水流，清澈見底，隱隱可見幾尾小魚。兩岸植被茂密，倒是個風景極好的地方。

皇宇辰手上動作極快，不多時就將兔子扒皮收拾好，一手提了兔子，一手拿了毛皮，又四下看了看，轉身回洞穴去了。

回到洞穴，將兔子放在方才隨手摘下的樹葉上，轉身，用洞旁的石頭堆砌了一個簡單的石灶，拾了許多枯樹枝，架在石灶上，調用鬥氣，湊近枯柴，不多時，火焰燃起，皇宇辰用樹枝挑了兔子，放在火上烤。

做完這些，皇宇辰出了洞穴，抬頭望天，不知不覺，已過正午。

皇宇辰看著洞外的景色，心中有些悵然，忽然又想到家國之事。祈天帝國一片祥和景色，哪裡又能看到今日所見之人，一臉凶神惡煞，為了帝國的懸賞，便可直接出手殺人，不管對方是否有罪。

皇宇辰仔細回想之前李輝所說，怕是這蒼茫山中所有邊民，都接到了帝國的指令，見到生人必須上報官府，自己無身無份，若真讓人問起，又不知該如何作答，到時少不了一場爭鬥。皇宇辰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樹林深處，李輝說過，這裡是帝國邊境，盜匪橫行，若是入得深山，真的碰到盜匪，也是麻煩。

「現在想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皇宇辰如是想，又進了樹林，不一會，抱了一堆大樹葉回來，鋪在洞穴內，做成了一個臨時的床。

看了看兔子，還未熟透，皇宇辰在樹葉上盤膝坐下，調息身體。從昨日強行開啟陣法，已至力竭；到現在也未曾調息過。皇宇辰緩緩入定，慢慢吸收天地之力，滋補身體，化為鬥氣。

用日常的法門，天地之力緩緩進入身體，恢復氣力，並點點轉化為黃色鬥氣。可在這個過程中，皇宇辰發現，自己鬥氣的運轉，比之之前的運轉，卻生了些許異樣。

之前運轉鬥氣，在體內經脈運轉周天，充盈經脈。此時，新生成的鬥氣，卻先在胸前滑動，又在背後滑動，最後才進入經脈，而進入經脈的鬥氣，比之以前的鬥氣顏色，要淡化不少。

皇宇辰心中一驚，難道這混元陣附在身上，起了什麼變化？

如此想著，皇宇辰連忙將長衫蛻去，露出前胸猙獰疤痕。只見混元陣如同以前，靜靜存在，未出現絲毫不妥。皇宇辰微微皺眉，未再閉眼，再次施展法門，天地之力緩緩流入，皇宇辰仔細觀瞧，卻見天地之力在形成鬥氣之前，竟在胸前混元陣八道咒符圈流動，運轉一圈，消失無影，過了片刻，才進入自身經脈，進入經脈的鬥氣，卻已不是黃色，暗色更加黯淡了許多。而混元陣，卻依舊如常，未見有任何變化。

難倒，混元陣會吸收鬥氣？

皇宇辰一愣，忙運轉鬥氣，黃色的鬥氣沖體而出，覆蓋全身，皇宇辰左右觀瞧，又未發現任何異樣。控制鬥氣凝聚在左手，緩緩向胸前混元陣靠近，直至觸摸道自己的前胸，也未察覺任何異樣，鬥氣未發生任何變化，混元陣也有沒異樣。

皇宇辰有些發矇，這樣的事情之前從未發生，研究陣法時都是坐在陣法中間，運轉鬥氣，配合後背的倒刻法門，便可調用整個混元陣，吸收天地之力，達到啟陣的效果。難倒此刻陣法刻在身上，有了什麼未知的變化？

「鬥氣顏色變淺，是因為什麼？」皇宇辰盤膝而坐，仔細探查自己經脈與鬥氣，除了鬥氣的顏色略淺，卻未發現任何其他的問題。

體質不同或修鍊法門不同，會影響鬥氣的性質和顏色。但皇宇辰並未修行什麼其他鬥氣，也沒有修鍊其他鬥氣的法門，鬥氣顏色忽然改變，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皇宇辰左思右想，還是沒有答案。不過片刻修行，也察覺不出什麼，目前鬥氣也只是顏色變淺，通過混元陣而已。況且現在混元陣刻在自己的身上，還未找到開啟的法門，一切都變成了未知，只能以待後面慢慢摸索了。

之前之所以知道混元陣有穿梭古今的功效，是因為皇宇辰達到了修者層次，通過鬥氣運轉混元，心中便知混元的功效。

說來也是奇特，未有任何人告知，皇宇辰只是嘗試運轉陣法，便知道了這些。混元陣彷彿有靈智，能探查皇宇辰鬥氣的層次似的。

「想也想不透了。還是等以後修為高了再說吧。」皇宇辰看看一旁的烤肉，此時已經熟透，正散出真真肉香，勾的皇宇辰口中生涎，食指大動。

腹內飢餓難忍，皇宇辰一把抓起烤肉的樹枝，拎起兔子，大口朵頤起來。

風捲殘雲，不一會，一直烤兔已進了皇宇辰的肚子，他又到小河邊喝了幾口水，調用鬥氣捕了幾條魚，收拾好了，帶了回來。再回來時已是落日餘暉。夕陽光輝透過樹葉照射進來，斑駁有秩。皇宇辰踩在鬆軟的草地上，手中拎著魚，深深吸了一口氣。

皇宇辰自小被雪藏，基本未出過東王府，一直潛心修鍊，鑽研陣法。這生火烤肉，還是兒時三哥偷偷帶自己出去野玩時學會的。記得當時回去，三哥還被罰跪了三天的宗祠。現在想來，卻是自己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了。

兩位兄長的音容笑貌浮現腦海，皇宇辰不由心頭悲意升起，眼眶微紅，心道：「定要找到回去的路，當時真不應聽父王的，開什麼混元陣，現在離家十萬八千里，也不知家裡到底如何了。」

進了洞穴，將手中幾條魚扔在一邊，皇宇辰又盤膝而坐，繼續調息。

此刻天色已晚，夕陽落下，周圍一片寧靜，皇宇辰調整心態，不再去想煩心之事，不一會，已然入定。

天地之力通過混元陣，生成淡色的鬥氣，緩緩注入皇宇辰的經脈，緩慢的改變著他的身體。

「咔。」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樹枝碎裂的聲音傳來，皇宇辰猛然睜開雙眼，向洞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