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浮出水面
地上還很泥濘,這個活很快就讓他們渾身髒兮兮的。
在上午十時,終於有人在撥開稀泥后,找到了被腳踩進軟泥里的手鏈,確認了山上墓地周圍正是案發現場。至少兇手和死者在此處發生了爭執,所以手鏈才會扯斷掉落在地,之後又被踩進泥土裡。
「這裡出現了一個悖論,兩人在此處發生爭執應該是二號晚間八九點左右,當時還沒下雨,地上應該不是濕的,不存在兇手把手鏈踩進泥里的可能。」應明禹很嚴謹,展開了邏輯梳理。
「那就是說,有可能是三號下過雨後兇手來尋找手鏈,把手鏈踩進泥里;或者是,你和大壯四號來山上轉悠時,不慎做了這個事;否則就是剛才我們搜尋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看來已經無法提供參考。」方瑾施看看地上雜亂的程度,嘆了口氣。
「連日大雨沖刷,就算留下血跡,估計也稀釋得差不多了,還是取樣回去試試吧?」痕檢的工作人員開始做魯米諾反應的橫掃,就在手鏈附近。
「聽村裡人說,這山上很多墓地,不過這一處應該是施家的祖墳,葬的基本都是姓施的人家。」應明禹上次來時,大概看過墓碑上的名字,但因為還有配偶的存在,所以並不是所有人都姓施,他沒意識到這個共性。
「上次大規模上山祭拜是七月中鬼節的事,近來都沒什麼人上山,這也是在村裡得到的信息,應該可以採信。」現代人還保留著祭祀的風俗而已,不是逢年過節很少會刻意做這種事了。
「說起來,你們問到和嫌疑人有關的信息了嗎?」章隊長剛才來的路上沒好意思開口。
方瑾施點了頭,遞過自己的本子給章隊長,「我們找到了施家的長輩,拿到了家譜,現在對照一下墓碑,相信能篩出可疑的對象。」
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回去問明每個人的年齡和性別等。
他們的進度太快,章隊長只哦了一聲就沒了後文。
大家各自進行自己手裡的活不提,章隊長有點茫然站在一旁旁觀。應明禹他們沒帶施家的老人家上山是可以理解的,這種家族長老一樣的存在大抵年齡很大,經不起太多辛勞。
痕檢完成取樣后又在附近搜索了下,沒能找到更多有用信息,就先撤退回去做化驗了。
應明禹他們完成墓碑上名字的記錄后,也回到了村裡去找施家的老人家,還在村裡蹭了一頓午飯。
章隊長帶人陪了他們一起,他感覺自己像個跟班的員警似的。
老人家東拉西扯,後來又喊了幾個後輩來拼湊信息,最終篩出了幾個可疑之人。
應明禹列了下,按可疑程度:第一位是施定軍,現年二十二歲,身高一八二,據說長得不錯,上完小學后就隨打工的父母去了遙城定居;排行第二的是施超,現年二十一,身高一七八,樣貌端正,考上大學去了遙城念書,這次放假沒有回來;排行第三的是施海新,現年二十四,身高一八三,高中畢業后就去了遙城打工,最近沒有回來。
施超的父母還在村裡,他們的口供是兒子打回來說十一要和同學去旅遊,不會回家。拿到學校名字和老師的聯繫方式后,就讓市內的警員去學校核實情況了。
施海新則是和家人一起去了遙城,他們要到了父母的聯繫方式后,也是一樣安排了人去做核實。
只有施定軍,應明禹他們回到市局后,花了點時間才找到社區登記信息,找到了施定軍的父母。
因為他家太早搬走,和村裡人聯繫很少,很多年都沒回去過的緣故。
下午稍微有點晚的時候,他們上門去了施定軍家。
施家就要吃晚飯,施媽媽邀請了他們入席。
「施定軍在家嗎?我們聯繫過學校,說他沒有返校,你們知道這個情況嗎?」二人落了座卻沒有就餐,還影響了兩位家長的食慾。
「他沒有回學校嗎?」二老顯然還沒有接到學校的通知。
實際上他們打去學校問輔導員時,輔導員也是去宿舍問過同學,才知道他從八號就沒有返校。
大學生管理鬆散很正常,尤其是放了長假,都以為是出去玩還沒回來,根本不會多想。
應明禹點了頭,而後問了,「請問施金庵是您的父親吧?能為我們簡單介紹下嗎?」
施爸爸有些納悶,還是說了,「是先父,過世已經很多年了。我爸早年參軍,參加過抗美援朝,還負了傷,當年爸爸才十五六歲。也是因為舊患,父親總是身體不適,很年輕就因為病痛走了。」
聽起來和他們的猜想有重合的地方,江彬彬或許就是詆毀了這位先人的光榮事迹,才會引發施定軍的暴怒,而後二人起了衝突。
「我們想問一下施定軍從十一開始的行蹤,他有回家來嗎?」
施媽媽面露擔憂回了話,「一號早晨就回來了,下午好像說是約了朋友就出去了,晚上還是回來睡的。第二天好像也是下午出去的,然後就沒有回來。倒是來過電話,說……回學校了,我們也沒多想。」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家定軍出事了嗎?」施爸爸直言問了句。
「現在還說不清楚,不過我們懷疑是他傷害了別人,如果他回家或者打電話回來,讓他上警局自首為好。」方瑾施勸了一句,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
兩位家長面面相覷,很快試著打兒子手機,可是不知為何關了機。
遙城警方已經在定位施定軍的手機位置,查找他的銀行卡使用記錄,以及在本市酒店搜尋他的蹤跡,和通知機場火車站還有汽車站進行排查。
找到施定軍不過是時間問題,再說他不過是個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又沒有多少反偵察經驗,應該花不了太久。
果然,他們回警局,聽說交通工具排查暫時沒找到施定軍,預計他還在本市,還在繼續推進其他方向的尋找。
與此交相印證的是,另兩人的時間證據已經查實,案發時間都有和他們在一起的人。
他們還在拿到施定軍照片后,去找餐館老闆認過人,不過他印象不深,並沒有認出來。
「應隊長真的好厲害,居然一下子就猜中,兇手是帶死者上山去拜祭先人。」章隊長讓組裡人去買宵夜了,低聲恭維了兩句還在看資料的人。
他們組資料整理得慢,應明禹正在梳理重要的那些,並沒有回應什麼。
方瑾施笑著說,「應隊經驗豐富,常常是這樣,能推理出關鍵處,讓案件快速偵破,我們都該好好學習下。」
這也是她一開始迷上應明禹的原因,起初以為他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打自傲的小鬼,可是在他屢破奇案之後,接觸了兩次,發現他確有其能。而且應明禹並不是個自滿愛炫耀的人,正相反,他每次案件結束后都會做很長時間的自省,認為自己走了彎路,沒能救到更多人。
就是這樣一個人,發現他的字寫得端端正正一筆一劃時,方瑾施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愛,有種墜入愛河的感覺。所以她才厚著臉皮追求比自己小的男人,卻被一口回絕了。
章隊長多嘴八卦了句,「應隊長是個很有魅力的人,他有女朋友了嗎?」
雖然他心裡下意識的想法是,這麼工作狂的男人估計要單身到老,不過看到眼前的女人,又覺得恐怕不用擔心。
「不止,淺淺……他老婆長得很美,他倆的兒子都快兩歲了。」方瑾施收了收心。最近沒了范樺在身邊耳提面命,她是有些跑偏。
「哦。」章隊長很驚訝。
「八卦說完了嗎,來看看這裡。」應明禹頭也沒抬叫了方瑾施。
「怎麼了?」方瑾施立刻湊過去跟他參詳起來。
章隊長無奈自己翻了翻調查資料,有些不甘的同時,也反思了下自己平時的工作究竟有什麼不足,為什麼不能這麼迅速地破案?
如果這案子擱他手裡查,他無法預計自己什麼時候能破案,或許查不出來也說不定,網友這種毫無頭緒的東西,要從何查起?
僅僅憑他一句,露營地在湖邊而非山上,應明禹幾乎是瞬間就給出了上山拜祭先人的推理,這種思維能力恐怕真的是天賦吧。最後章隊長這麼說服自己,沒再鑽牛角尖。
查酒店的來反饋沒有發現之後,查銀行卡的倒是有點收穫。
他們查到幾筆五萬五萬的現金存入卡的記錄,不過沒有消費記錄,想必施定軍是使用的現金支付。
從三號開始每日五萬五萬的存入,他換了不同位置的ATM機,今天的最後一筆已經查到分行地址。
雖然時間很晚了,天氣還是不好,他們仍舊一起準備出警去附近尋找。
應明禹則要到地圖在車上就看了看,很快圈定了幾個取款機附近的超市。
「施定軍應該背著一個至少這麼大的雙肩包,才能裝下錢。如果他沒有更換背包的話,那就會是圖片里這個女士背包。問下超市老闆相信能有線索,還能看看監控。」
方瑾施認同,「就算吃飯他可以點外賣,但都出來存錢了,不買點必需品回去也是很奇怪的事。」
「那好,就按應隊長的意思,我們分組進行,一旦有發現就聯繫會合。」章隊長沒二話指揮了手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