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銅彈

第二百零五章 銅彈

紅巾軍征北大將軍於宏志戰死在德州城外,余部三四多萬人棄德州向西奔流,重奪臨清北的武城。

而保定巡撫郭尚友剛沿運河南下進擊臨清,恰好被於宏志殘部截斷後路。

畢自嚴帶著天津標營、新軍營匯合濟南西北七縣鄉勇、游擊張榜部又火速前往救援濟南府城,連追殺逃敵的時間都無,哪有力量去救援郭尚友?

此時濟南府正遭受夾擊,先有紅巾軍都督李泰自西而來的三萬餘眾,還有安民王劉永明部五萬餘人向北而來。

濟南府二十多個縣,鄉勇民壯少說也有三萬多,但除了北邊十幾個縣鄉勇調動外,餘下的都在紅巾軍抄掠範圍內,不敢輕易離開鄉土。

五月五,徐鴻儒遣心腹陳燦宇攜重金抵達真定拜訪張宗柔。

出乎預料,張宗柔管著真定車營的器械場卻不見他,將他引薦給白秀才。

於是滿載黃金沉甸甸的三艘船來到中山湖,此時湖中百餘只大白鵝划水捕魚,更有千餘只黃絨絨的鵝苗出沒在各處蘆葦盪積淤的草叢中。

出乎陳燦宇預料,被徐鴻儒尊為上客的白秀才卻虔誠參拜一少年,直身跪在船頭:「至尊,陳先生是徐教主左膀右臂肱骨羽翼,此來意外求取神符。」

「用我給的炮、符搶來的錢,又到我這裡買符,徐鴻儒也是個會做買賣的。改天他若掃蕩山東揮兵北上時,會不會把炮架在船頭,向我索取神符?」

周七頭髮紮成衝天馬尾,手握摺扇笑吟吟說著:「不過看徐鴻儒近況,他是吃不到明年的粽子了。」

陳燦宇昂首立在船頭,拱手:「閣下未免言之過早,如今我香軍所向披靡,官軍疲於奔命。征北大將軍正圍德州旦夕可破,征西大將軍進兵衛輝府圍潞王旬月可破。又有徵東都督、安民王夾擊濟南,山東巡撫不日可擒,衡王也是在劫難逃。」

「看來你還不知,你家的征北大將軍死在德州了。」

周七斂去笑容:「算起來你紅巾軍還有一線生機,我只是費解攻破濟寧后,徐鴻儒為何頓足不進?按理來說,該分余部南征兩淮攪動江南。可徐鴻儒卻不分兵向南,也未分兵向北支援濟南、德州。看來,他對山東形勢信心充足,是想集結大軍順河而下直搗南京吧?」

潛匿行跡而來的陳燦宇自然不知最新戰況軍情,得悉於宏志戰死,他雖驚訝但也不意外:「於宏志勇而莽,才略不過先鋒,讓他做方面大將的確會壞事情。他之早死好過晚死,並不影響香軍大略。」

「你這人不坦誠,我又不在意於宏志死活,我在意的是徐鴻儒的心思。看你這避實就虛的姿態,徐鴻儒是準備親率主力南下了。他呀,這是自尋死路。若是主力盤桓山東,官軍自奈何不得他,我亦能從旁策應,能將官軍活活拖死。雖說江南士殷民富物產豐饒,人力物力勝北方數倍。可江南百姓生活富足,怎會隨你香軍做那殺頭的買賣?」

「他本是水中魚龍,現在偏偏要往油里鑽,何其愚蠢貪婪?」

周七細細打量陳燦宇:「他向南擴展,是不是怕我了?我若沒猜錯,他會重金買通京中御史,會彈劾真定兵備、巡按姑息養奸,打算逼我下水好為他吸引官軍?」

陳燦宇爭辯:「閣下,此唇齒相依之時,彼此猜疑如何能成就大事?」

「不,真定還沒亂,還算不上唇齒相依。」

周七仰頭看湛藍蒼穹:「一個留在山東的徐鴻儒,才是我想要的徐鴻儒。既然他志不在此,我也一時拿他沒辦法。不過這黃金我就收下了,免得你就近拿到北京結交權貴,借勢逼我。還有,近在咫尺的王好賢尚且被朝廷好話說盡敷衍羈縻不使作亂,又怎麼會主動逼反我混元教?」

陳燦宇左右掃視,見木樓上周七及一個撐傘的少年,兩個少女,而來的三艘船上盡皆是自己心腹之士,不由冷笑:「閣下未免不自量力!」

他拔劍劍刃頂在白秀才脖子上,船上壯士或持刀盾,或用弓弩瞄向木樓。

「嘖嘖嘖,一言不合就翻臉,這說明徐鴻儒平日也不怎麼待見我。」

周七還打了個哈欠,就見四齣覓食的大白鵝朝此處聚來,天空更有鷹隼長唳盤旋撲下,圍著船上眾人旋繞飛行。

陳燦宇劍指一頭頭彷彿要朝他撲來的獵鷹,眉頭緊皺仰頭去看周七:「這是什麼妖術!」

「朝廷指責你們是妖教,你們卻說我這御獸天賦是妖術,我又覺得這皇明朝堂盡皆禽獸處處妖異,到底誰才是妖?」

船上的人都在看木樓,神色或驚慌,或憤怒,不一而足。

卻沒有一個人抬頭去看天空,周七身邊的馬三娘子卻抬頭去看,下巴揚起。

陳燦宇注意到這一點,下意識抬頭去看,就見天空之上還有許多鷹隼在飛行,只是有什麼東西丟了下來。

噗!

五斤重的錐型銅彈飛速旋轉從天而降,鑿進陳燦宇相對薄脆的天靈蓋。

只是瞬間,陳燦宇連同十七個同行而來的骨幹、心腹被一舉擊殺,或跌落水中染紅一片,或倒在船板。

熟銅鑄造還有尾翼的原始『炮彈』只是開始,就連開花彈也是可以投擲的,對彈體鑄造精度幾乎沒需求,唯一要考慮的是鷹隼的載重能力、耐力。開花彈連火繩都不需要,一枚火符做引爆器就行了。

「至尊,臣有失察之罪。」

「與你無關,去吧。」

周七說著擺擺手,湖水中生出暗流,推著三艘船漸行漸遠,白秀才額頭貼在船板一絲不苟。

「七哥,湖裡死人咋辦?」

黃四郎見湖面還漂著七八具屍體,血液染紅大灘水面,馬三娘子、胡綉娘已起身離去不看這可怖景象。

「那你去喊人來打撈,記得把銅彈找回來,下回還要用。」

周七說著也就起身返回木樓,本想鑄造廉價鐵彈,可生鐵質脆而硬不易打磨,只好鑄造銅彈再人工打磨予以修正。這終究是必殺手段,每一枚銅彈花費些功夫、成本也不算什麼,畢竟是可以回收使用的。

至於開花彈,投放時不追求精度,用生鐵大規模鑄造即可。

黃四郎得了許可,就急匆匆跑下樓去,撐船去湖邊的漁村裡喊人。

有一家魚戶的女兒長得健康、結實,還喜歡和他說話,他也喜歡人家。喊她家父兄來幫忙打撈屍體……能很好增加大家關係,他知道她家人喜歡來幫忙,就是沒機會。

三船黃金穩穩噹噹運回獲鹿昊天道宮,周奉吉兩手各抓一枚沉甸甸五十兩重的金瓜:「徐鴻儒出手大方,看來他查抄孔孟二府得金銀千萬的傳言是真的。白先生你這事兒沒作對,七郎不喜歡這些俗物可他身邊那兩丫頭喜歡。」

白秀才訕訕笑著,當世情況不好詳細講述,自不好意思解釋。

周奉吉將一枚有孔府印記的金瓜拋給白秀才:「翠屏鄉社的事情換個人來干,明日白先生去井陘上任,兼帶看管礦場。這個金瓜就造些首飾給我姐他們送去,先生也給各處送一些。」

白秀才當即喜出望外,一縣祭酒,持五節杖,與軍中充任營將的呂秀才一樣。

而張宗柔呢,依舊還是三節杖,已經脫離第一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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