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小魚兒結束和仲秋的對話后,就去了陳佳玉的院子找三嬸嬸說話。
她去的正是時候,陳佳玉方歇息過一覺醒來。她如今精氣神正好,看見小魚兒過來,自然是滿心歡喜。
小魚兒和陳佳玉扯了會兒閑話,就說及要屯糧的事情。
這事情早幾日她就與陳佳玉說過,那時候陳佳玉還心思沉重的問她是不是聽到了不好的消息。小魚兒哪敢把真實的揣測告知她,再讓三嬸嬸受驚有點不妥當,她萬死難辭其咎啊。
索性現成的借口就在跟前,小魚兒就說了年關將近,糧食指定會漲價的事情。糧食是易儲存的東西,等閑三兩年是不會壞的,現在只是多買兩個月的,把之後過年的糧食提前買下來,這是省錢呢!
陳佳玉被她說服,就交代下人出去採買。不僅糧食,就是一些耐存放的瓜果菜乾熏肉什麼的,小魚兒也讓多買點。
陳佳玉回應說,「都買了,不過時日尚短,買的就有些少。也不知何故,今年糧食的價錢要比往年這時節貴上一成。若不是往年過年時的糧價,確實要比平日貴上兩成,我就不打算讓人買了。」
可陳佳玉到底還是讓管家去採買了,且出於心底那點說不出的憂慮,她讓人買的份量是原計劃的兩倍有餘。就連鹽、茶和一些藥材,她都讓下人屯了一些。
不過許是因為要的糧食多,得再有三五天才能全部運來。至於其他一些熏肉蛋類藥材等,因為要的量少,倒是已經買回來,全都運到庫房裡去了。
陳佳玉簡單一說,小魚兒心中有了底,心頭的石頭就落了地。
這樣就好,這樣即便閔州真箇亂起來,徐府里也不會缺了吃喝的東西。換句話說,只要衣食溫飽解決了,人心就是安穩的,就不會出太大的亂子。
說到衣食,小魚兒又趕緊補充,「布料棉花也盡量囤一些吧……還是那句話,過年還要給下人發新衣裳,那不如趁現在空閑,讓針線房現在就開始做。這樣一來下人有了事兒干,就不會鬧出動亂,再有還是那句老話,現在買比過年買省錢。」
陳佳玉自然沒有不應的,又趕緊吩咐下人出去採買了。
小魚兒又在陳佳玉這裡呆了片刻便準備回去了。
今天驚蟄跟著她出門,驚蟄是個內秀的。她沒有仲秋那麼好的口才,人也不是特別活泛,但驚蟄貴在穩重,且心思細膩,能夠體察入微。
驚蟄低聲說,「姑娘也覺得閔州興許會有戰亂么?」
兩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鬟,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不過這些人也是有眼色的,看驚蟄的模樣是與姑娘說悄悄話,她們便明智的落後十餘步,遠遠的墜在後邊。
小魚兒輕「嗯」了一聲,「不是興許,是一定會有戰亂。」唏噓一聲,「別忘了,被看押起來的閔州水師提督,以及正在觀察期的知州大人,都消失無蹤了。」
驚蟄「嗯」了一聲,「奴婢知道了。」
小魚兒不再說話,往手裡呼了一口熱氣。這天可真冷啊,陰冷陰冷的,濕寒的氣流如同看不見的小蛇一樣,鑽到人的衣服中,讓人難受的厲害。
這種濕冷比北方的乾冷更磨人,幾天陰潮下來,四處都濕漉漉的,就連房間的被子都好像吸了水,摸起來沉甸甸的。
好想在屋裡盤炕啊,不知道那樣會不會好過些。
小魚兒想七想八的時候,徐二郎和瑾娘照例在教女。
長綺有些受不住這厚愛,很想和父母提議一下,把姐姐也叫過來一起學習不好么?
可惜,她不敢說。
因為偷跑出去的事情,姐姐到如今還生她的氣。她也心虛,不敢在姐姐面前大聲說話。若是再把姐姐拉倒這水深火熱中,不知道姐姐會不會氣的拿雞毛撣子抽她。
小長綺唉聲嘆氣的時候,外邊墨河走進來。
長綺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墨河叔叔,墨河看見了,卻也是無能為力。
長綺辦的那點事兒啊,說實話,換做他在這個年紀,他都不敢做。
墨河被長綺哀怨的表情逗笑,輕咳一聲,單手捂著嘴走到徐二郎身邊,然後低聲說了句什麼。
瑾娘是沒聽清楚,但長綺聽力好啊。墨河叔叔的遮掩在她看來,純粹在做無用功。所以,鬧不懂墨河叔叔遮遮掩掩的做什麼,畢竟這些事情爹爹也不會瞞著娘,稍後娘問,爹肯定會回答的。
出乎長綺的預料,這次瑾娘竟然沒有詢問這個問題。就見她虎著臉敲敲長綺的小腦袋,「專心。」
長綺就專心了。
徐二郎又與墨河說了什麼,稍後墨河離去,之後徐二郎也起身。
瑾娘顯然是知道什麼的,對他的外出毫不意外。
徐二郎也道,「我出去了,你照看好長綺。不若現在送你們到三郎府上去?」
瑾娘思索片刻後點了頭,「如此也好。」
能最大程度的集中人手,即便真出點事,也有個照應。再不濟隔壁還有秦家,秦家老太爺人老成精,想必屆時真有危難,秦府不會見死不救。
瑾娘點了頭,長綺興奮起來,「娘,咱們去找姐姐么?」
「對,給你姐姐也上上課。」
長綺糾結后又崩潰,她不敢反抗娘,只在心裡默默哀求姐姐,可千萬別把這鍋扣到她頭上。她雖然之前有在心裡想過讓姐姐和她有難同當,但真的只是想想,她絕對不敢說出來。
回去秦府長綺激動不已,她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無論如何要將自己的處境傳遞給吳迅。
這麼些時日沒見面,阿訊怕是擔心其她的安危了。
即便她很安全,不會出什麼意外,但是她沒有在預定時日露面,阿訊指定也要憂心的睡不著覺。
他本就有咳疾,前些時日好不容易好轉些,可千萬別因為憂心她的處境吃不好睡不好,再把身體敗壞了。
長綺是個心思淺的,所有想法都寫在自己臉上。瑾娘看到后,就有些怒其不爭。長綺這模樣,活脫脫一個倒貼的閨女,就問有那個母親看見這模樣不心塞!
瑾娘陰惻惻,「你可給我老實些吧,回去之後再敢半夜跑出去,被娘逮到了把你腿打斷,就是你爹給你求情都沒用。」
徐二郎在旁邊奕奕然接了一句,「真要那麼不聽話,把手腳一起打斷好了。也省的你看見了心煩。」
長綺:……不是。手腳打斷怎麼就和心煩扯上關係了!
最關鍵的是,她不是爹最寵愛的小閨女么?怎麼如今爹能對著她冷酷無情的說出打斷腿腳的話!
她已經失寵了么!!
長綺崩潰的臉色都變了。
徐二郎和瑾娘卻無暇管她,徐二郎牽著瑾娘的手往外走,邊走邊說,「我讓澮河、曲河跟你們回去。府外我回來留下人手,聽你使喚。」
瑾娘就道,「我知道,這點小場面我應付的來。你別操心我們娘幾個,再不濟不是還有密室么?真到了危急時刻,我就帶著孩子躲到密室去。」
三郎是個心思多的,他在閔州日久,越發知道這裡的膿瘡有多大。他安危意識也強,擔心這膿瘡有朝一日破裂,會危及家眷。也是因此,買下這宅子后,他安排幾個心腹,連夜在主院中挖了兩個密室。
裡邊食物和水都有定期更換,這事兒陳佳玉也知道。
只是三郎此次離開回水師時,知道恐有動蕩,他更憂心陳佳玉慌亂之下懵了頭腦,所以就將此事告知瑾娘,希望關鍵時刻瑾娘能在府里坐鎮。
但這也是有危險的,畢竟瑾娘身份貴重,她若是去了徐府,就相當於將雙倍的危險帶了過去。
可瑾娘還是決定過去,就和她之前考量的那樣,一來集中人手,二來安撫佳玉。
話又說回來,她去徐府雖然會帶去雙倍的危險,但也會帶去一個殺手鐧——長綺可不是殺手鐧么?等閑十個八個大漢到她跟前都是送菜的。
稍後徐二郎和瑾娘一道回了後院,徐二郎撂下諸多事務,就在瑾娘跟前看著她將下人指揮的團團轉。
老夫老妻了,瑾娘輕易從他眸中看出了不舍。一時間她倒是有些啼笑皆非了,含笑說,「你不是也說了,事情順利的話幾天就回來。即便事情不太順利,等閑一兩個月事情也能解決。況且不敢怎麼說,我和孩子們總是在閔州,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若想我們,怎麼就不能過來看望我們了?」
徐二郎摟著她的腰,輕吻一下她的額頭,「總比不過朝夕相處。」
這句話讓瑾娘觸動尤其大,忍不住有了些淚意。一個朝夕相處說的容易,但是要做到,何其難也?
但是他們相濡以沫了十年,也朝夕相處了十年。期間雖有分離,但隨著成親時日越長,這種分離就越發讓人覺得難以忍受。
瑾娘心中感慨萬千,徐二郎又何嘗不是?他面上冷,心中缺柔情繾綣,抱著瑾娘當真就想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但為了以後的長相廝守,有時候短暫的分別也是必要的。
徐二郎牽著瑾娘的手往內室走,一邊寬慰她哀婉的愁緒。瑾娘看著徐二郎嘴角噙著笑,眸光就有些恍惚,每次別離他都是如此模樣哄她的。偏她就愛他灌的迷魂湯,整個人被他迷的五迷三道,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可真是沒出息啊。
沒出息的瑾娘乘坐馬車帶著女兒去了三郎家中,看著驛站門口那道筆挺的身影,心中柔情滿溢,又泛著淡淡的擔憂。
長綺開口說,「娘,我不回去了,我貼身跟著爹爹好不好?」
瑾娘條件反射瞪過去,「你添什麼亂?」話出口察覺到不對,瑾娘審視著長綺問,「你這丫頭又聽到什麼閑言碎語了?」
長綺才不敢告訴娘,她剛才一不留神就聽到爹娘的談話了。她敢對著老太爺起誓,她當真當真不是故意的。她不過是懈怠的走了會兒神童歌,誰知道耳朵就跟有自己的意識一樣,開始糊聽起來。反正等她醒神,一有的沒的東西她就聽進去一大堆,她知道不妥想把那些東西搖出去,可她沒有那本書啊。
長綺更心虛了,可是想到。爹爹的人身安全,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就讓我跟在爹爹身邊保護他吧娘,有我在跟前守著,任何妖魔鬼怪都別想靠近我爹爹。」
「哪裡來的妖魔鬼怪?我還魑魅魍魎了。好了好了,你爹的事情你知道就知道了,娘也不再追究你,只是想跟在你爹身邊的事兒你是別想了。本來你爹目標還沒那麼明顯,這你往他跟前一杵,得了,你爹這靶子更明顯了。再來你爹忙的是攸關一地安危的大事,把你個小丫頭帶在跟前算怎麼回事兒?這知情的說你孝順,不知情的還以為你爹玩忽職守,一邊當差還要一邊帶孩子呢。這話傳出去有法聽嗎?你爹的名聲都得掃地了。」
「我才不是小孩兒,我也不用爹爹帶我,我是去守護爹爹的,我比墨河叔叔都不差什麼。」長綺憤怒的狡辯。
瑾娘則不緊不慢回應,「怎麼會不差什麼,你比墨河差了二十多歲的年齡呢。有時候年齡大就是有優勢,最起碼你說什麼都會有人相信。倒是你,總歸是太小了,說你武藝超群,一個能當十個人用,那也不會有人信不是?」
「那我就打到他們相信為止。」
瑾娘都要氣笑了,直接在這小丫頭腦袋上揉了一把,看吧學武的壞處又出來了,這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哪裡像個姑娘家呦。
心裡這麼想著,瑾娘愈發決定不能讓長綺過去「幫忙」。不然小丫頭武力值爆棚的消息傳出去,這姑娘以後嫁不出去可不得砸自己手裡么?這可絕對不成!
瑾娘又開始忽悠,「比起你爹哪裡,明顯你三嬸嬸和娘更需要你保護。你三嬸嬸有孕在身,最受不得驚嚇,這之後若真有人起了歹心衝到府里,能保護你三嬸嬸的也就你了。比起你爹這個大人了,你手無縛雞之力的三嬸嬸是不是更需要你?她腹中的小弟弟是不是更離不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