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554動起來
長安皺著眉頭,腳步沉重,舒爾他開口,「玉安,我準備這兩日就去一趟閔州。」
宋玉安腳步當即頓住,他知道此刻絕不是去閔州的時機。一個不妨事,長安不僅幫不上徐家兩位叔叔的忙,指不定還會落入敵手,成為趙猛誘殺徐二叔的利器。
但換個角度想,若是他是長安,在知道親人朝不保夕的情況下,他也會迫不及待回到他們身邊。哪怕是什麼都,但能一家人守在一起,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慰藉。
而即便他不是長安,但因為他心愛的姑娘如今就在閔州,他也是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即飛過去,能夠始終守著他。不然,生離死別就像是個夢魘一樣會一直折磨他,讓他寢食難安。
宋玉安張張嘴,脫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
長安說出想說的話后,整個人就緩緩鎮定下來。他此刻就想到,二叔阻斷了消息,或許是因為不想讓他們擔心,亦或者是,那些事情都在二叔的掌控內,他有絕對信心叛亂不會鬧大,不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興許這才是二叔不讓人告訴他們此事的最主要原因呢?
長安正思索這個問題,就聽到了玉安的衝動之言,一時間他就忍不住笑出了聲。長安伸手拍拍好兄弟二等獎肩膀,「我去是因為我有必須去的理由,你去做什麼?你一個文弱書生,去了又幫不上忙。再來,我是說萬一,萬一閔州現在還在叛亂中,你過去不是給我們添亂么?」最主要的是,玉安是宋世伯與宋老先生寄予厚望的下一代青陽書院山長,他是這一代的領頭羊,在江南士子中的名望厚重。若是他不慎出了意外……這後果他們不願意承擔。
宋玉安捏緊拳頭,想告訴長安,他也有必須去的理由。他心愛的姑娘就在閔州,他還費盡心思給她準備了一份禮物,就想給她一個驚喜,讓她開懷高興,能夠時時刻刻惦念著他。他對小魚兒的感情在這些分別的日子裡,愈發濃郁醇厚。就像是發酵的酒水一樣,時間越長,那滋味兒便愈發纏綿醉人。
他不能忍受長久的分離,更不能忍受永久的離別。
玉安開口說,「長安,我和你一起去閔州,小魚兒在哪裡。」
長安:……這人竟然還沒有死心。竟然還心心念念的惦記著他妹妹!
長安這時候既然還有工夫哭笑不得,他看看玉安執拗的模樣,很想說一句「別太上頭了」「你也別太自作多情了。你這純粹單相思,我妹妹對你什麼想法還沒有呢」。但是這些話長安終歸沒說,他就道,「你還是先問過宋伯伯和宋伯母的意思再說吧。」
兩人並肩往前走,長安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按我的意思,是當真不希望你過去。你就學了點五禽戲和太極,功夫實在提不起來。真要是遇到危險,你還得拖我們後腿。最關鍵的是,我這次過去準備就帶著長樂和榮哥兒,至於長洲和長暉,我準備將這兩個小的留在書院。他們跳脫慣了,一般人壓制不住他們,我是想將他們交付與你的。玉安,你留下來替我照看兩個弟弟可好?」
宋玉安沒出聲,兩人就這般沉默的走到了學生寢居的院子。
到這裡長安直接和宋玉安說,「你先回,我去找榮哥兒。」
榮哥兒此時正魂不守舍的坐在椅子上,複習明天可能要考到的東西。
今天地字班考試結束,明天就是玄字班的旬考,等玄字班考完,就輪到了黃字班。
與榮哥兒同住一個寢房的,是一個性格特別溫和,說話也總是慢吞吞的,時常會讓聽者覺得抓心撓肺的少年。
少年早先有口疾,好在他父母聽從大夫的醫囑,對他耐心教導幫助他改正,也因此到了八歲稚齡,他的口疾就痊癒了。
少年的心性特別柔和,榮哥兒也不是會挑事的人,因此兩人住在一個寢房中關係非常融洽。
那少年名叫宋輝行,他見榮哥兒一直魂不守舍的,面上就不由泛起憂慮來。
他家以綢緞起家,家中是蘄州,甚至在整個江南都頗有盛名的富商巨賈。也因此,家中的消息來源渠道就特別多。
他也是上個休沐日回府休息時,偶爾聽到爹提了一句,最近閔州那邊的形勢不太對。
而那時候,榮哥兒的父親,也就是現如今的總督大人,可是已經到了閔州了。
閔州形勢惡劣,總督大人肯定要被牽連到其中。
他之前一直心中憂慮,不敢將這個消息告知榮哥兒,可聽說今天去食堂用晚膳時,玉郎師兄,以及榮哥兒的兄長長安師兄,都被明城叫去了院長的院子。
當時在場的人都說,那三人的面色都不大好。也就是這時候,一些早就心存疑慮的學生,都將之前府中的聽聞說出來。於是,宋輝行都沒來得及阻止,榮哥兒就已經知道閔州勢急,恐有兵戈之事。
宋輝行嘴笨,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就在一邊干著急。
恰此刻他聽見門外響起腳步聲,舒爾又有敲門聲響起,「榮哥兒,在不在,大哥有事兒尋你。」
榮哥兒都沒來得及給出反應,宋輝行已經一蹦而起跑去開門,「在,在,在。師兄稍等,榮哥兒就在房中。」
房門「吱呀」一聲拉開,長安對宋輝行拱了拱手,宋輝行趕緊回禮。他又看了看已經走過來的榮哥兒,體貼的說,「我要去外邊背書,榮哥兒你與師兄說說話吧。」話落音已經跑回去隨手拿了本書,慌不擇路就跑出去了。
長安見到榮哥兒這室友這副模樣,忍俊不禁笑出聲,緊繃的神經線也鬆緩了一些。
他此時徹底冷靜下來,就與榮哥兒一道進了房間,待房門關上,長安才將從院長那裡得知的消息一說。
榮哥兒果不其然臉色變得煞白,他猜到形式不會太好,但趙猛竟然公然反了。這落到有心人眼裡,指定會扣爹一個「官逼民反」的帽子。之後趙猛若順利落網也就罷了,不然真箇動起兵戈,造成的殺孽姑且不說,只說爹肯定要因此吃掛落。若是再吃了敗仗,爹的處境更是不好說。
還有娘他們,他們雖然居住在內宅,但閔州可是趙猛和丁邱逢經營了十多年的地方。他們留在城中的暗樁不知多少,若是他們鉗制住娘和嬸嬸他們,想要威逼爹爹棄城投降,那事情就會更麻煩。
榮哥兒急的差點蹦起來,「大哥,咱們這就去閔州。不親眼看到爹娘平安無事,我之後都無心再做任何事情。」
長安拍拍他的肩膀,「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既然要走,我想把長樂也一塊兒帶去。那丫頭前兩天還讓人來信給我,說要在近期內抽空去一趟閔州。似乎是三叔隔壁府上的那位小公子情況不大好,病情拖延不下去,長樂想抽時間看看具體情況。還有,咱們三個都走了,也要把長洲和長暉妥善安置好。那兩個……」
說到長洲和長暉,長安頭疼的想揉太陽穴。長暉還好,脾性溫和,不會惹事,長洲卻是截然相反的性子。那小子跳脫,嘴巴賤,還慣愛打抱不平,而是對當老大有一個執拗的心。為此,他入學后引起的事端,沒有一百樁也就八十樁了。每天都要跟在弟弟後邊擦屁股,長安也是很崩潰的。
這是之前有他和榮哥兒壓制著,那小子還那麼跳脫頑劣,若是他們一離開,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長洲會把青陽書院掀個底朝天。
「還是讓玉安留在這裡好生看著兩小子吧。」
榮哥兒納罕的看著大哥,「大哥此言何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玉安與小魚兒一直有別的心思。這不閔州危急,玉安就想和咱們一道去閔州。我是無論如何勸他,他也不聽。可若是他也一道跟著去,長洲沒人壓制,插上翅膀就能上天了。」
也是奇怪,玉安明明非常溫潤一個人,但長洲在他面前就是搗鬼不起來。也是因此,有時候長安給弟弟收拾爛攤子收拾的麻木了,就讓玉安過去幫襯。有了玉安出面,長洲總是會安穩幾天,這也是奇事一樁了。
長安心裡嘀咕,這莫不是就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而榮哥兒此時卻在撇嘴,他姐姐才多大,玉安哥哥怎麼現在還沒死心?原本以為他說是對姐姐動了心思,只是一時的被姐姐的美色所迷,可姐姐都離開這長時間了,玉安哥哥早就該冷靜下來了吧?可他竟然還對姐姐一往情深……那這也是挺可悲的,畢竟姐姐還沒開竅,對他的深情厚誼完全接收不到。
兄弟倆又在房中說了會兒話,稍後便一道出門玩書院東門口去。
府里慣常會留個小廝在東門口等著,就是為防他們幾兄弟遇上什麼事情,或是想要什麼東西,不能及時解決或送到。也因此,不管風吹雨打,這邊總會有府里的小廝在。不過因為之前這些人毫無用武之地,且隨著天氣越來越冷,長安覺得他們在門口守著也是白受凍,所以上次回府就下了命令讓人不必再過來了,所以他們一時間還真不能確認,這邊還有沒有人在。
好在是有的。
那小廝看見兩位公子一道過來,且天都這個時候了,就覺得肯定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他三兩步跑過來,焦急的問,「兩位公子是有什麼吩咐?您說,奴才這就去給您辦。」
長安道,「你先派人去辛大夫那裡走一趟,告訴長樂收拾好東西,明天中午乘船去閔州。」
小廝一聽見「閔州」兩個字,條件反射縮了縮脖子,這心虛的反應也是很耐人尋味了。長安眯著眼睛看著小廝,小廝差點將腦袋埋到土裡去,整個人都快哭了。
他也是今天晨起才知道的閔州的事情,但總管說了這些事情要瞞著小主子們,能瞞到什麼時候就盡量瞞到什麼時候,還說若主子們有心去閔州,他們要盡量勸著他們打消主意。
當時他就覺得要瞞著小主子們那太難了,其難度無異於讓他憑真本事考上青陽書院。至於在小主子們得知消息要去閔州時,要儘可能的打消他們的主意什麼的,謝邀,他拒絕參與這個活動。沒看見現在大公子在用什麼眼神看他!要是眼神能化作實質,他現在已經被大公子千刀萬剮了!
小廝心裡苦,但是不敢說,他諾諾應是,將兩位公子交代的事情都記在心裡。要通知長樂姑娘,要提前預定好去閔州的船隻,若是預定不到船,就直接買一艘船,再找兩個駕船的老手;再有就是派人去允州一趟,看看姑奶奶那裡情況如何,若是姑奶奶不知道此事就罷了,若是知道了,就說他們坑蒙拐騙說自己是從閔州過來的下人,閔州之危已解,讓姑奶奶安心養胎;再就是等他們離開后,在書院正門和幾個側門都放上人手,緊盯著府里另外兩個小公子,若是他們敢跑出去,把腿打斷!
小廝聽得心肝顫,他怎麼覺得大公子不是想打小公子們的腿,是想把他們這些狗腿子的腿打斷呢。
但是,他們也是很無辜的啊!
他們就是那兩邊受氣,還兩邊都不討好的夾心燒餅。管家的決定不是他們能置喙的,主子們更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他們做了分內事,卻兩邊都得罪的死死的,這下人果然是不好當啊。
好在時間緊迫,長安稍後還要帶著榮哥兒去師長那裡請假,這才放了那小廝一馬,讓他立馬去辦事。不然再讓小廝在長安的高壓下待片刻,他真能哭給長安看。
小廝馬不停蹄跑了,長安帶著榮哥兒往回走。路上長安就說,「咱們得自己養幾個只忠心咱們的屬下了。不然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二叔依舊會把咱們摒棄在外。可你我都是徐府的子孫,之後也要撐起門楣。咱們只縮在溫棚中,永遠不可能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