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狹路相逢

第三章 狹路相逢

從大塘圩到敬流村寨,有一條官道和一條山路可以到達。山路在大塘北街與官道分道揚鑣,經過興木寨,再繞到敬流木羅寨再與官道交叉匯合。山路雖近,但是路小且崎嶇,較難走,只適合趕時間的年輕人行走;官道較寬闊平坦,但是比山路較遠十多里地,不急於趕時間的,基本上都選擇官道。

鄧遷徒騎著高頭大馬,追趕韋世豪,自然選擇官道了。他在官道上一路狂奔,先於後者趕到木羅寨。

鄧遷徒與五位隨從在羅木寨前拐入小路,在木羅河的石孔橋頭停下,以逸待勞地等著韋世豪和李貓仔的出現。

此橋是韋世豪回那卧寨的必經之路,在此處是截住他的理想之地。只要鄧遷徒的高頭大馬在橋上一站,長劍一橫,韋世豪長了翅膀都難以飛越了,更何況鄧遷徒還有五個幫凶呢!

鄧遷徒心想:「韋世豪啊韋世豪,老子早就想教訓你了,只是找不到機會。今兒,你欺負我表妹在先,那就別怪我鄧某人對你不客氣了。」

此時,鄧遷徒的腦里,全是韋世豪被打敗的畫面。

想象著,打被得鼻青臉腫的韋世豪要跪地向他求饒時,突然被他一腳踢下水的狼狽樣子,他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少爺,你在笑什麼呀?說給大家也一起樂呵一下唄!」身後的一位隨從拍馬上前問道。

「管你什麼事?滾、滾、滾到後面去,本少爺一個人就可干翻韋世豪了,用不著你們上前來幫忙!」鄧遷徒止住笑聲后,對隨從拉長著臉說。

隨從是鄧家的家丁。作為家丁,平時主子給臉色看,是常有的事,因此這名家丁的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說:「是!我們敬流一帶,誰人不知鄧少爺的功夫了得?他韋世豪算個屁!」

家丁調轉馬頭時,不忘拍了一下鄧遷徒的馬屁。

這話倒是令鄧遷徒感到開心,他胸膛一挺,一副威風稟稟的樣子。

「那是,我一招之內,必讓韋世豪臣服。」鄧遷徒得意地說。

身後的家丁也附和:「少爺就是厲害,恐怕還沒出手,韋世豪就會跪地求饒:鄧少爺行行好吧,我錯了,你就放我過橋吧!」

這名家丁學著韋世豪的口吻說著,引得大家一陣狂笑。

鄧遷徒心裡也樂開了花,回頭給那名家丁舉起了大拇指。

有位家丁歌興大發,於是唱了起來:

那卧衰仔韋世豪,

好事不做學歪招。

妹拋繡球他不撿,

盡把霉運身上撈。

家丁們聽了又哈哈大笑起來。

韋世豪和李貓仔一路打鬧一路奔跑,很快便回到木羅寨附近。

李貓仔拐了一個彎,便來到了石孔橋頭,一眼便看到手持兵器的鄧遷徒一伙人,正怒目地看著他。

遠遠望去,鄧遷徒等人緊握著手中的兵器,目光兇惡,正竊竊私語。

李貓仔心裡一陣拔涼拔涼的,立刻退回去,拉著跟隨其後的韋世豪往旁邊拽。

「哥別過去,鄧遷徒帶著幾個人攔在橋上,情況有些不對勁。」李貓仔有種不祥的預感。

「怕什麼?我們跟他無冤無愁的,還怕他殺了我們不成?走吧,別讓別人看笑話了。」韋世豪拍拍李貓仔的肩膀說著,便從拐彎處走出來。

李貓仔覺得韋世豪說得有道理,壯著膽子,便大大方方地一起向石孔橋走去。

直覺告訴韋世豪,鄧遷徒一伙人就是沖著他來的。雖然他身上沒有任何兵器,但是他和李貓仔肩上都杠著一條扁挑,防身足矣,因此他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鄧遷徒一面盯著韋世豪,一面咬牙切齒地不停地點頭,一臉鄙視韋世豪的樣子。

「韋世豪,老子已等你很久了,你到底還是來了。你膽子還真夠肥啊,竟然敢羞辱我鄧家的親戚,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鄧遷徒等待對方走近后,便厲聲地說道。

「鄧遷徒,此話怎講?韋鄧兩家本是世交,近些年雖然有些小矛盾,但沒有深仇大恨,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吧?我又豈敢羞辱你鄧家的親戚?」韋世豪認為對方誤會了,便回答道。

「是啊,鄧遷徒,可不興栽贓於人。」李貓仔在一旁說公道話。

「管你這個死貓仔何事?這是我鄧某人和韋世豪之間的事,閑雜人員等給我滾蛋,否則別我刀劍無眼。」鄧遷徒指著李貓仔吼道。

「還想抵賴?看看你們今天都幹了些什麼好事了?鄧少爺的表妹以設歌台招親,你韋世豪對贏了山歌,竟然敢拒絕接受繡球,還一聲一吭地溜逃了,這叫什麼事嘛?還讓不讓向家大姐以後出門見人了?」一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雙腿一夾,拍馬上前指著韋世豪說道。

中年男子為鄧家的管家,姓李,面部黑瘦,身穿藍澱色衣衫,襯托著他的皮膚,顯得更黑了。

當天,李大管家按照鄧財主的吩咐,備上好禮,和鄧遷徒一起出門,假如向家順利招婿的話,便立即送上好禮,以示道賀。可誰知,這禮沒送出去,又帶回來了。這令李大管家也一直癟著一肚子的氣。

「哼……」鄧遷徒狠狠地瞪了韋世豪一眼,未說話,他要看對方如何做解釋。

「呵呵,李大管家、鄧大少爺,我想你們誤會了……」韋世豪笑著說,便唱了起:

唱歌條件由我講,

撤了婚約我再唱。

如今繡球我不撿,

和平共處也無礙。

鄧遷徒認為,韋世豪這是在狡辯,他皺了皺眉頭,對起山歌來:

表妹設台唱山歌,

贏了娶她當老婆。

你若覺得不中意,

為何與她對山歌?

鄧遷徒也會唱山歌,歌才卻與韋世豪相差十萬八千里。雖然鄧遷徒的山唱俗不可奈,但是歌意還基本表達得清楚。只不過,他唱完這一首后,連他的一名家丁都忍不住偷笑起來,幸好沒被主子發現。另外的家丁覺得嘲笑鄧遷徒的歌才欠妥,立刻扯了扯偷笑的那名家丁的衣服。

李貓仔忍不住已笑出聲來,於是唱道:

唱山唱水唱天地,

歌聲連情也連誼。

連情連誼雙方定,

你情我願方成妻。

李貓仔的意思是,連情是對歌雙方的事情,鄧遷徒在中間插一杠,明顯是多管閑事了。

鄧遷徒聽了,氣紅了臉,無奈歌才不行,便皺著眉頭,大手一揮,讓身旁的管家上前對歌,一定要將韋世豪和李貓仔的威風壓下去。

「少爺,少爺,平時老爺就不喜歡山歌,我哪敢唱啊?再說了,我也不會啊!」李管家雙手一攤,尷尬地說道。

「我來!」身後的一位家丁——三猴子上前說道。

鄧遷徒看了看這名平時他連正眼也不瞧一下的家丁,點了點頭。

家丁開口便唱:

對歌連情有講究,

唱贏山歌有繡球。

拒絕向家大小姐,

得罪鄧家要叩頭。

韋世豪與向思娜之間的事,本是兩人的私事,三猴子替人出頭,要求韋世豪叩頭認錯,這閑事管的實在有點廣。

不過,鄧遷徒一夥覺得這名家丁唱得不錯,都給他舉起大拇指。

韋世豪唱道:

好笑多咧好笑多,

老虎不在猴逞惡。

向家婚事你也管,

世人笑到牙齒落。

韋世豪的山歌連鄧遷徒一杆子都罵了個遍,罵他們多管閑事,氣得鄧遷徒更是火冒三丈,卻一時唱不出山歌來,將對方的氣勢壓下去。

韋世豪具有穿透邊的歌聲,引來了幾位在附近遊山玩水的男子前來觀戰。

山歌唱得落於下風,又有圍觀的群眾后,使得鄧遷徒火上加火。

他突然喊道:「我管你唱得幾好聽,老子今天就為我表妹討個公道,非讓你小子償償我的厲害,要不你還不飛天了?」

鄧遷徒雙腿猛地一夾馬肚子,訓練有素的馬兒頓時如離弦之箭一樣,向前衝去。

「嗖……」

鄧遷徒趁韋世豪不備,一個府身,便一劍朝對方的頭部劈了過去。

這一劍快、准、狠,在場的人都認為韋世豪必死無疑。

「小心!」前來圍觀的一位肌膚白如羊脂的英俊少年驚叫了起,立刻身手敏捷地衝上前,欲為韋世豪解圍。

此少年姣小玲瓏,比韋世豪矮一個頭,頭戴禮帽,身穿藍色綾羅,手拿摺扇,看樣子應當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小意思!」韋世豪不慌不忙地說了一句,然後一手將扁擔往一撐,身子閃電般向後倒去,成二三十度角,另一隻手快速伸出,趴在那位少年胸部,阻止他再往前。

這一身輕如燕的動作,正好躲過了鄧遷徒的襲擊,引得圍觀的人都大聲叫好。

「啊……」那少年突然發出長長的驚叫聲,白晰的臉龐頓時緋紅起來。

「啊……」韋世豪的腦袋也頓時一片空白。他的手掌本該壓住一個壯實的胸膛,可是他的掌心卻明顯壓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

韋世豪驚訝之餘,嚴重傾斜的身體立刻定格在空中……他以為是錯覺,五個手指使上勁又狠狠地抓了一把,沒錯,是軟綿綿的,滿滿的一抓……

這是為什麼呢?韋世豪還沒反應過,突然「噼」的一聲,他的臉上吃了那少年一記重重的耳光,火辣辣的。

「流氓!」那少年怒罵道。

韋世豪這才反應過來,抓在那少年胸部的手就像被火燙的一樣,快速抽了回來,用力一撐,整個身體又立了起來。

原來,路見不平、撥刀相助的並不非男兒身,而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少女。

韋世豪這一下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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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歌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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