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炒股
晚飯渣哥做了一道水煮魚,做了一道油燜大蝦,還有一道土豆絲冷盤,菜品的種類雖然很單一,但這幾道菜都是渣哥很拿手的,秦仂也很滿意。
渣哥所住的公寓有六十多平米,面積雖然不大,但容納我們四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我買了兩打啤酒,兩瓶白酒,三瓶雞尾酒,張雪瑤再沒來公司上班之前,是很能喝酒的,不管是白酒還是啤酒,她都能嘗試一下,可自從工作繁忙之後,她就對酒產生了抵觸的情緒。
秦仂幫她倒了一杯雞尾酒說:「老婆,你之前是做市場營銷的,每天都要應酬很多客戶,這酒量怎麼還單單下降了呢?」
張雪瑤剜了他一眼說:「我就是不想了喝了,他們能把我怎麼著?」
秦仂攤了攤手說:「當然不能怎麼著了,想喝就喝點,不想喝就戒了唄。」
渣哥幫我夾了一個魚頭,放在碗里說:「你現在還是要多吃一點飯,這段時間你都瘦脫相了。」
「我這是憂愁療法,哈哈。」
我強顏歡笑著,心裡埋著一大堆苦楚和煩悶,此時誰還管胖瘦的問題了,公司倒閉了,服裝賣不出去,即使降價賠錢銷丨售,也無人問津,我現在死的心都有了。
渣哥笑了笑說:「你愁什麼哩?人家那些炒股票搞風投的,可能一夜之間就傾家蕩產了,也沒像你這樣頹廢呀。」
秦仂抿了口酒說:「渣哥,那些玩股票跳樓的可真不少,在我們老家那塊,每年都有人跳樓,我們家樓上就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爺們,原先是開洗車行的,老婆也是本地人,家裡還有一個女兒,日子過得很踏實。」
他夾了口菜,扔進嘴裡邊嚼邊說:「兩口子都很會過日子,攢了點錢之後,就開始琢磨著搞投資,看來看去,覺得炒股很賺錢,一夜之間就能暴富,卻忽略了其中的風險,這倆人每天就開始鑽研股票當中的玄學,把家裡攢的二百多萬塊錢,全都投進去了,等到開盤的時候,你猜怎麼著?」
張雪瑤半張著嘴巴,看了秦仂片刻說:「怎麼著?賠了嗎?」
秦仂放下筷子,又抓起酒杯說:「當然沒賠了,還賺了一百五十多萬。」
渣哥悻悻地說:「那感情好,這說明他倆還是很適合炒股票的,旗開得勝,這是好事。」
我瞥了渣哥一眼,心裡暗想,能讓你嘗到甜頭,就能讓你吃到苦頭,陰溝裡翻船的還少嗎?這就像賭博一樣,剛開始贏錢的時候,兩眼放光,恨不得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輸錢的時候,又無比沮喪,真想把老婆孩子都賣掉,把輸掉的錢都贏回來,這是一個無底洞,一個惡性循環,如果不及時收手,那就是自尋死路。
秦仂笑了笑說:「這兩口子一夜之間能賺到這麼多的錢,一高興連洗車行都不開了,看中了一個股,覺得很有投資的必要,專家們又分析說,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這支股票肯定會大漲,於是這兩口子又把手裡所有的錢都押在了這支股票上。」
他喝了口酒,繼續說道:「等了一段時間后,開盤的時候他倆傻樣了。」
張雪瑤淡淡地說:「這次賠了吧?」
秦仂搖了搖頭說:「他倆竟然又賺了不少,哈哈…」
張雪瑤聽后,一把掐住他的耳朵說:「你耍我們是不?幼不幼稚?」
「哎喲,疼…老婆,你聽我說完呀…」
秦仂齜牙咧嘴地說著,他掙脫了張雪瑤的攻擊,揉了揉發紅的耳朵說:「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他倆已經嘗到了兩次甜頭,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了,算是之前的本金,加上這兩次掙的錢,足足有五百多萬,他倆又開始分別買了好幾家的股票,當中有賠有賺,但更多的還是賠錢,時間哪有那麼多不勞而獲的買賣呀。」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就這樣,他倆從炒股票開始,前前後後投了將近一千萬,但賠了大概也有一千三百多萬了,到最後,他倆幾乎身無分文,親戚朋友那裡都借遍了,就連唯一剩下的一個房子,也低價出售了,只為炒股,疏於對孩子的照顧,他倆每天像行屍走肉一般,丟了靈魂,陷入囹圄,困境重重。」
他沉吟片刻說:「後來,女兒上了高中,由於心裡自卑,加上父母管束鬆散,她與社會上的青年來往密切,慢慢的放棄了學業,混跡在城市的一隅,徹底墮落下去,常常夜不歸宿,在十七歲那年,就已經打胎多次,而父母根本不嚴加管教,這就形成了一種家庭內部無法解決的矛盾。」
渣哥輕聲問道:「那最後怎麼樣了?女兒上大學了嗎?」
秦仂苦笑道:「上大學?那是一個遙遠的夢,父母哪有錢供她上學呀,每天縮在租來的地下室里,玩不起股票就開始買彩票,家裡到處都是彩票的單子,牆上也畫滿了各種數字,這種家庭,女兒會回來嗎?」
我看著秦仂說:「這的確是個悲哀,那最後結果怎麼樣了?」
秦仂嘬了嘬嘴說:「女兒二十二歲那年,跟幾個人出國打工去了,還沒到半年,就傳來一個噩耗,說她溺水身亡了,父母卻不感到意外,覺得女兒是自作自受,又過了兩年,男人身患食道癌,沒過多久就去世了,女人回到了娘家,據說又找了一個對象,是農村種地的,後來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秦仂說完這些后,我們四人都沉默下來,曾經一個完美的家庭,真變成了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事在人為,當我們用心去維護好和經營好家庭的時候,就會避免一些悲劇的發生,如果他們不去炒股,而且用心去經營好自己的洗車行,供女兒好好讀書,上了大學,結婚生子,組建家庭,這才是他們最完美的結局,而不是魂斷異鄉,孑然一身的過活。
我們一直喝到後半夜,張雪瑤和秦仂打車回去了,我躺在沙發上默默地抽煙,渣哥從卧室走出來,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又走到我面前說:「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你先睡吧。」
我淡淡地說著。
渣哥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坐到我身旁說:「如果我們不能掌控結局,那就做好當下的事,起碼不為以後增添遺憾。」
「以後?」我嗤笑著。
渣哥點點頭說:「是有以後的,你不要忘記來到這座城市的初心,至始至終所追求的東西,千萬不要遺忘。」
我靠在沙發上,叼著煙說:「我的初心已經被泯滅掉了,剛開始來這座城市的時候,我從未想過會攢一個這麼大的攤子,攤子越大,責任就越大,誰也逃避不了,不管你接受還是推脫,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我坐起身,掐滅手中的煙蒂說:「我的初心就是薛欣妍,她要是不來南方的話,我也不會跟來,這當然不能怪她,後期發生的事情,是我的過錯,我拯救過,救贖過,但都無濟於事,王苓的欺騙,李浩的死,欣妍的離去,這都是對我的懲罰,我能抱怨嗎?我去跟誰訴苦?我有錯,更不能理直氣壯的說我沒做錯什麼,那是二百五乾的事。」
渣哥嘆口氣說:「那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唄,人要活在當下,更要看得起自己,扭扭捏捏,矯揉造作反而會給自己增添煩惱,換句話說,欣妍雖然已經回到北方去了,但這並不意味著是件壞事呀。」
他點了支煙,輕輕吸了兩口說:「她已經離婚了,這多多少少會給你創造一些機會,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把店裡的服裝賣出去,然後抽時間回一趟家,跟欣妍取得聯繫,後續的事就讓他慢慢發展唄。」
我縮在沙發一角,眨了眨布滿憂鬱的雙眼說:「這就面臨著兩個選擇,第一是放棄眼前的東西,回到家鄉,去找欣妍,第二就是堅守陣地,即使賣不出去服裝,也要咬緊牙關堅持下來,跟欣妍保持著聯繫,相信她會理解我的。」
「這就對了嘛,何必在一件事上較真呢。」
渣哥吐了口煙,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杜宸宇突然過來找你,不是沒有原因的,相信你都看出來了,對吧?」
我點點頭說:「沒錯,他視我為仇人,當初發生了那碼子事情,杜宸宇恨不得把我掐死或者揉碎,但現在又過來主動幫我,這其中肯定跟欣妍有關係。」
「你是說,杜宸宇贊助你的那筆錢,是薛欣妍偷偷給他的?」
渣哥眯縫著眼睛,輕聲問道。
我思忖片刻說:「也就只有這一種可能了,這次的服裝危機可不止危及到咱們一家,薛欣妍當然會知道這件事了,不管是分公司還是老店,她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見不得我傾家蕩產,賠的血本無歸,便自掏腰包為我解圍。」
渣哥長吁一口氣說:「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想知道具體的原因,你還是要親自問問薛欣妍,杜宸宇守口如瓶,是不會說出來的。」
「欣妍的手機已經換號碼了,以前的微信也都不用了,所以現在很難再聯繫她。」
我喃喃地說著,心裡在想薛欣妍的去處。
渣哥站起身說:「要想找到她並不難,你想想辦法,跟別人打聽一下,最好是春節期間能回去一趟,如果真的能遇見,那以後的事就好說了。」
「知道了渣哥,你快去休息吧。」
我瞥了牆上的掛鐘一眼,已經凌晨兩點多了,明日還要早起,不管生活給你的是痛苦還是歡樂,你都得雙手接著,還必須得笑意盈盈地說:「生活本該就是如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