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挑撥
久昌沉吟著搖了搖頭,「亞老爺,不能掉以輕心啊。」
單于亞聽著久昌意味聲長的話,稍稍冷靜下來,眯眯眼,問道,「你什麼意思?」
久昌請單于亞稍安勿躁坐下來,慢慢道,「也許這就是西院製造的假象,他們的狡猾之處。單于葉曷不在,西院此時沒有主心骨,我們必定就認為他們不敢惹是生非,但也許就是這種假象蒙蔽了我們。」
「你是說,是西院的人綁走了阿庄?」單于亞眯了眯眼睛,有些狐疑。
久昌道,「庄公子不過還是個孩子,誰會抓他呀,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沖著您來的。而與您有衝突,有權利、利益糾纏,又有能力和機會劫走庄公子的,除了西院,再想不出第二個。」
單于亞摸著下巴沉吟著,他自然也是這樣想的,阿庄一出事,他首先懷疑的就是西院,但西院都已經搜遍了,根本沒找到人。
「亞老爺不覺得奇怪嗎,昨晚要求搜人的時候,西院居然一句阻攔的話都沒有,大大方方的讓人搜,像是故意要撇清關係,等到沒搜到人,就抓住了由頭找東院的麻煩,西院的態度……」
「你是說他們是故意的,人其實早就轉移出了西院。等我們搜不到人,便能趁機抓住把柄找我們的麻煩。」
久昌點了點,「很可能是這樣。」
單于亞的眼眸漸漸籠罩上一層危險的厲色,敢拿兒子算計他,西院真是越來越不要臉。
「那現在該怎麼辦,阿庄會被藏在哪兒,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若人真的被西院抓了,西院的目的無非是對付單于亞,應該不會傷一個孩子的性命吧?
單于亞還是忍不住的擔心兒子,一想到他身陷危險,心裡就止不住的慌亂。
「亞老爺,現在應該想一想誰把庄公子帶走更重要。」
單于亞抓著頭,表情憤怒的大吼一聲,就是因為想不到人會被誰帶走才著急。
西院的人全都在,連一個下人都沒少。
「亞老爺,庄公子失蹤那夜,我和韓楊正在您這做客……」
久昌似是無意間提起這麼一句,單于亞表情卻是一怔,瞳孔瞪大,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你說韓楊?」
久昌微蹙著眉頭,自言自語般道,「這個……我也不確定,不過您可以查一查庄公子失蹤的時間段里,誰進出過單于府。」
久昌話音落,單于亞立馬命令手下去查,很快查來消息,庄公子失蹤的那夜,只有久昌管事和海家韓楊來府中做客,一直到亥時初宴散,然後離開。
「亞老爺明鑒,我當夜是孤身而來,離去時也是亞老爺派的馬車送我離去。」
單于亞沒有發聲,細細思量著什麼。
那夜阿庄失蹤期間,進出府的只有他們二人,久昌確實是獨自前來,他畢竟是族長的管事,與單于亞走的太近,難免引人非議,所以一直很隱秘。
而韓楊則沒有那麼多顧忌,他來去的陣仗都很大,描金高蓬軟轎,抬轎人有八個,隨從十幾個,若想無聲無息帶走一個人……很簡單。
久昌觀察著單于亞的神情,看他沒有懷疑自己,暗暗鬆了口氣。
「單于家與海家如今是哈丹族的兩大家族,最近兩家都是多事之秋,因為起義團也大傷元氣,海家更是剛剛吞併了亓家,還在消化,暫時沒能力再與單于家為敵。最大的可能……」
「海家和單于葉曷站在了一起。」
單于亞喃喃吐出這句話,這是他完全不想看到的情況,可偏偏……發生了。
「如此想來也就說得通了,單于葉曷從俘虜中拷問出了起義團的據點,將這麼大的消息分享給海家,和海家一起去剿滅。經過這一次合作,單于葉曷與海家的關係定會更加親密。」
想到這次單于葉曷與瑪特一起去剿起義團,單于亞心裡就不痛快,這種大功表現的事不告訴他這個自家人,卻找了海家的人分享功勞,他們擺明已經有個勾當。
「若是庄公子是被韓楊帶走的,必然是藏在海府,畢竟沒人敢去搜海府,得罪海府。如今的海府,便是連我們單于家都不敢輕易得罪。」
久昌始終小心觀察著單于亞的表情,謹慎著自己不要說錯話,免得被單于亞的怒火波及。
「怪不得,怪不得,呵呵,原來早就勾搭上了。」
單于亞氣到極點,最後居然笑了,諷刺的譏笑,眸中噴涌著灼熱的怒火。
久昌吞了吞口水,不自覺避開他些,小聲問道,「怪不得……什麼?」
單于亞哼了一聲,「怪不得韓楊大晚上跑到我單于府來,三個小小的刺客居然需要他大動干戈的捉拿,窮追不捨,根本就是借口,擄走我兒子才是目的!」
單于亞一發怒,一揮手臂將桌上的花瓶掃落在地,發出尖銳的瓷片碎裂的聲音,刺人耳膜。
「亞老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把我兒子找回來。海家想要拉扯著我又勾搭著單于葉曷,兩邊交好,想都別想。我和單于葉曷只能存在一個,他也只能選一個。」
單于亞怒聲吼完,大步離開了東院,帶著一群手下,迅速集結起上千人的兵力。
「亞老爺,不要衝動啊,海家我們還惹不起。一切都是西院的陰謀,庄公子最多吃點苦受點驚嚇,不會有性命之憂的,忍了吧。」
「忍什麼忍,老子忍不了,敢拿老子兒子開刀,我也要讓他們知道知道我的脾氣。」
單于亞氣勢洶洶的領兵而去,單于婉得到消息時,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本來不過後宅女人間的問題,父親怎麼會聯想到家族爭鬥?
這下該怎麼辦,父親絕對不能去海家,不能與海家為敵啊。
單于婉抓著小雅的手臂就要起身去追單于亞,可人還沒走出房間,屏風后突然閃出一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同時反手將房門關上。
單于婉和小雅大驚,她的房間怎麼會有人藏進來!
單于婉緊張的看著面前的人,覺得有點熟悉,想了一會,突然想到,這是西院與阿香那個丫頭交好的小子,是西院幾個公子的陪讀,叫小山。
「你想幹什麼,私闖本姑娘的閨房,我可以讓人把你仗殺!」
單于婉緊抓著小雅的手臂怒喝,即便心中害怕的緊,面上卻一絲不敢退卻。
「我告訴你,我是單于家的嫡小姐,你要是敢傷我,你和阿香,還有你那個兄弟,都活不成。」
年綏山邪笑著,個子不過比單于婉高出一點點,氣勢卻強出上百倍,一步步靠近單于婉,氣定神閑,步履悠閑,坦然的模樣卻將單于婉嚇得不輕。
「是嗎,那就試試看,你殺不殺得了我們。」
年綏山說著身形一閃,一下消失在兩個姑娘的眼前,來到她們的身後,在她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被人捆綁了起來,絲毫無法掙脫。
單于婉驚恐的張嘴大喊,可還沒喊出聲音,脖子上一酸,像是被點了穴道,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小雅也同樣被點了啞穴,無法出聲,兩個姑娘害怕的背對背綁在了一起,任由年綏山擺布。
「你父親還真不是一般的笨,居然將單于庄失蹤的事情聯想到西院和海家,不過看他去找死也挺有意思的,就當給你們的懲罰。你就在這呆著吧,等有人發現你的時候,想必你父親已經回來了,祝願他是活著回來的。」
年綏山將單于婉和小雅帶出了她自己的院子,扔到了單于亞的院子中,然後將她們劈暈,藏在一處茂密的草叢裡。
水善在屋裡偷懶的時候還奇怪,單于婉怎麼都沒來找她,難道不急著找她弟弟了?
單于婉不來找她,她倒樂得悠閑,只是沒想到傳來了更加震撼人心的消息,單于亞帶兵闖海府,和海家打起來了。
單于家、海家迅速集結兵力,兩家打得難分難捨,消息傳入單于府後,府中立馬炸了鍋,所有人害怕的議論起來,還有人甚至收拾好了行禮,一有情況就準備逃跑。
若是打到府里來,大家免不得要遭魚池之禍,所以早早計劃為好。
夜色深沉,整個單于府籠罩在一片恐懼、緊張之中,處處燈火通明,沒有一個人敢去休息。水善跑出廚房奔去了西院,她要去問問司天和年綏山,究竟發生了何事,突然怎麼打起來了?
人還沒跑到思公子的院子,夜色下,卻突然見到竹林中有兩個黑影偷偷摸摸說著什麼。
單于府共有兩片竹林,一片是思公子院中的小竹林,還有一片是西院中的四季竹。
四季竹粗大高直,密密麻麻的挺立在夜色中,淡淡的月光灑下,形成稀疏的斑駁月影。
水善鬼使神差的悄悄貓了過去,藏在一根竹子后,側耳傾聽。
「你反應很快,今天的事情辦的很好。」
那是一個男人渾厚的聲音,水善聽著並不熟悉,不知道是誰,從她的位置也看不見對方的長相,整個人完全籠罩在黑影里。
「我也是突發奇想,將庄公子失蹤的事引到韓楊身上,老爺給我的任務就是挑撥單于亞和海家,這個機會正趕巧。」
這個男聲比起前一個無力一些,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和雀躍。
他也沒料到事情進展的這麼順利,三言兩語就讓單于亞相信單于庄失蹤之事與韓楊有關,還帶兵找上了海家。
水善從竹竿后稍稍側出頭來,去看那說話人的臉,淡淡的月光灑在他臉上,映照出朦朧的五官。
水善心中一驚,這人……是久昌。
她只遠遠瞥到過久昌一次,即便並不熟悉,此時還是一下認出來,那人是久昌。
今夜的事原來都是久昌在謀划,還利用了水善將單于庄綁架的事。
單于家幾乎都知道,久昌是單于亞的人,原來他藏的那麼深,不過是單于亞身邊的卧底。
水善很好奇久昌真正效忠的人是誰,雖然看不見那個人的臉,但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在這單于家,能與單于亞相抗衡的老爺,除了單于葉曷再無其他人。
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單于亞與海家徹底交惡,獲益最大的就是西院。
「老爺應該已經辦完事了,海家和單于亞已經兩敗俱傷,正是我們力挽狂瀾的時候。」
久昌聲音裡帶著難耐的興奮,潛藏那麼久,等的就是在這一刻。
隱在黑影里的人沒有說話,看久昌有點興奮過頭,提醒道,「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鎮定,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不能出錯,否則一招錯便是滿盤皆輸。」
久昌沉穩下來,應了聲是。
「哈丹族被三大家族分離太久了,三大家族勢力龐大,根深錯節,掌控了一切,百姓們低微到了塵埃里,這一次,我們不僅是要了結霸佔太久的三大家族,還要了結尊主所遺留的影響。今夜后,那個惡魔的痕迹,將從哈丹族徹底消失,哈丹族徹底自由了。」
哈丹族被尊主掌控太久,三大家族便是最頑固的毒瘤,三大家族從哈丹族消失的那一刻,尊主也將完完全全從世上消失。
單于葉曷痛恨尊主,以及他所遺留的一切。
「你該去做你該做的,我也該去做我的事了。」
久昌應了一聲,兩人便各自離去,無人察覺。
水善等到兩人走遠才從竹子后現身,心中久久無法平靜,趕忙跑去思公子院子尋找司天。
單于葉曷根本不只是爭奪單于家的權利,他的目標是拔出三大家族,他就是起義團的首領。
司天和年綏山也沒有休息,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水善急急忙忙找到他們,拉著他們去了安靜的地方,將自己聽到的全部複述一遍。
單于葉曷籌謀著大計劃,水善綁架單于庄的事,巧合的成為了計劃的引線,拉開序幕。
「這是大人物們自己的爭鬥,我們只是丫鬟小廝,與我們無關。」
司天認真盯著水善說出這番話,他是在提醒她,不要插手俗世之人的事,權力爭鬥是俗世的常態,他們不該攪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