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山海藥鋪(五)
白花街
一間空蕩無人的店鋪裡面,一個人影砰的砸了過來。
只見,地上的這個人,是個看起來容貌妖艷之極,身段也極為妖嬈,如蛇一般的女人。
女人似乎被撞擊的不輕,嘴巴里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只是這些血的顏色有些古怪,隱約帶著一種青色。
女人顧不得體內的氣血翻湧,連忙的從地上爬起來,企圖再次逃跑。
然而,還沒跑出一米遠,一道白色的拂塵比利劍還要兇猛的打了過來。
女人甚至連躲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再次被拂塵打倒在地上,拂塵自動的變成如繩索一樣,將她老老實實的捆住。
緊接著,屋子裡出現一個身穿青蘭色道袍的年輕道士。
這年輕道士眉宇之間微蹙,年輕俊美的臉上清冷端儼,不怒而威。
「孽畜,還想往哪裡逃。」姬淮州冷聲呵斥。
「道長饒命,奴家再也不敢逃了。」女人低聲抽泣,妖艷的臉蛋上平添幾分楚楚可憐。
姬淮州面無表情的收回拂塵,拿起腰間掛著的葫蘆瓶。
這女人一見,一下子嚇破了膽子,哭得越發可憐,一雙媚眼盈盈帶水的望向姬淮州:「道長,求你饒了奴家一次,你要奴家做什麼都可以。」
女人雙腿微微的彎曲著,身上穿著的薄紗裙子,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大腿的部位裂開了一道很大的口子,裡面的風光若隱若現。
再加上此時女人是匍匐在地上,胸前白嫩的肌膚還有深邃的溝壑盡顯。
換做其他的男子看了,只怕是柳下惠,這時候也不能夠坐懷不亂。
偏偏姬淮州眼中非但沒有任何的色,欲,反而充斥著一種厭惡。
姬淮州拿下腰間葫蘆瓶,對準地上的女人:「蛇妖,你作惡多端,吸人精氣,我饒你不得。」
眼看著姬淮州壓根不吃這一套,在地上半匐著的女人,臉色一下子猙獰起來,大聲吼道:「我何錯之有,是那些男人愛色,他們自己纏上來的,我吸他們一點精氣又怎麼了?」
女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那些個男人,不管是家裡面有家室的,還是沒家室的,看起來再正經的,還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上,床。
那些男人貪色,她當然也要收取報酬,剛好那些男人的精氣可以助她修鍊,她又為何不要?
「你不僅吸取他們的精氣,還直接將那些人吸成了人干,數條人命之下,你還有何辯解?」姬淮州聲音越發冰冷。
「是那些男人不中用,弱肉強食,我比他們強,他們就該當我的食物,能夠供我修鍊,是他們的運氣。」女妖眼含戾氣,一雙眼睛變成冰冷的豎瞳。
「冥頑不靈。」姬淮州冷嗤。
「道士,你少在這裡道貌岸然,你們這些臭道士不還是喜歡抓妖怪煉丹,你身上的人命也不比我少。」女妖拔腿而起,身體驟然一變,眼前貌美如花的女妖消失,只剩下一條身高三丈有餘的巨蟒。
巨蟒仰天大吼一聲,血盆大口當中帶著一絲腥臭氣,巨大的尾巴擺動,朝著姬淮州打過來,
姬淮州縱身向後一退,手扶過潔白色的拂塵,拂塵瞬間化成一把冷白色的長劍,長劍劍端鋒利無比,吹毛可斷。
鋒利的白劍斬向蛇尾,巨蟒哀嚎一聲,蛇尾被劃出一道偌大的口子,裡面鮮血滾滾而出。
這巨蟒的蛇磷原本是非同一般的堅固,往日里巨蟒就是靠著這堅固的護身符,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殺機。
沒想到這一次,僅在這年輕道士的一劍之下,她的蛇尾居然就被砍傷了。
巨蟒銅玲大的眼睛當中閃爍著恐懼,想到這一路來被這年輕道士追殺,好幾次都是死裡逃生,這一次若是再也不跑,只怕真的要被收進那收妖葫蘆裡面了。
巨蟒的道行已經有了六百多年,修得的妖術不在少數,打定的主意想要逃跑,巨蟒便是半點也不敢耽擱,血盆大口噴出一陣白色的霧氣。
這陣霧氣很快的擋住了姬淮州的視線。
巨蟒趁著這個機會,擺動受傷的蛇尾,企圖從窗子口跳出去。
「休想逃跑。」伴隨著一聲厲喝,一道白影直接刺破巨蟒的三寸之處。
「啊!」巨蟒瘋狂的擺動著龐大的身體,三寸被傷,即使是她修行幾百年,這時候也是一朝道行盡失,甚至連重新化作人形都做不到。
巨蟒的豎瞳當中露出人性化的怨恨和恐懼。
這時候白霧當中走出一個青蘭色的人影,姬淮州冷漠的看著喪失了修為的巨蟒,拔掉收妖葫蘆的瓶蓋。
在巨蟒的怨恨和不甘當中,它的體型不斷縮小,最終還是被收進了葫蘆裡面。
姬淮州慢慢走過去,撿起落在地面已經重新變回原來樣子的拂塵。
拂塵搭在他的手彎處,迎著從窗子口透進來的日光,任誰來看,都是一副面冠如玉,人俊如畫的美景,又有誰知這世間罕見的俊郎君有一顆鐵石心腸的心。
突然,姬淮州頭一轉,眼神鋒利如劍的看向其中一個方向,手上拂塵朝外一扔,喝道:「給我出來。」
山海藥鋪裡面的娘兮兮的蛇男頓時被拂塵給卷了進去。
蛇男遭受巨大的驚嚇,直接下的變回了一條小小的竹葉青。
姬淮州掐著竹葉青的三寸之處,朝外面再看了一眼,口吻中略帶不滿:「跑了一個。」
幸運逃掉的鼠妖,直接變回原形,化身鑽地鼠,一路打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山海藥鋪。
「老大,出人命了,不,不對,是出妖命了。」一隻肥碩的灰老鼠連滾帶爬的滾了進來,尖尖的嘴巴里吐出人言,兩邊的鬍子一個勁兒的亂抖。
鼠妖這會兒叫的老大不是囂張的兔妖,而是鳳衿。
這群小妖怪也是有規矩的,誰的實力最強大,誰就是他們的老大。
哪怕鳳衿並不想要一個類似於山大王的稱呼,地下的這些小妖怪依舊滿臉敬佩的稱呼她為老大。
「怎麼回事?」
這兩層樓的商鋪後面還帶了一個小小的院子,今日的太陽不錯,鳳衿原本在院子里曬葯,聽到這慘烈的哀嚎聲,才走了出來。
一見鼠妖這副樣子,她臉上沉了沉。
鼠妖大氣都來不及喘一口:「老大,我和小蛇回來的時候,聽到前面有一間沒人住的店鋪裡面傳來了打鬥的聲音,我們沒忍住好奇就趴在窗子口看了看,看見一個十分年輕凶神惡煞的道士,把一個足足有六百年修為的蛇妖給收進了收妖葫蘆,我倆怕的要命,原本想趕快回來,結果被道士發現了蹤跡,小蛇也被那道士給抓走了。」
年輕道士,凶神惡煞。
鳳衿記得她剛來的時候,從兔妖的口中聽說過,百花街的三家店鋪,除了紙人店和胭脂齋,還有一家紙火鋪,老闆就是一個道士。
「你說的可是紙火鋪那個道士。」鳳衿問。
鼠妖搖頭擺尾,兩隻前爪豎起來揮舞:「不是他,不是那個臭道士。是一個要年輕一點的道士,長得很俊美,而且非常的凶。」
作為小妖怪們前老大的兔妖聽到這裡,頓時想了起來:「老大,老鼠他說的應該是臭道士的徒弟。」
似乎是想到了這個徒弟,在鳳衿回來之前一向在白花街稱王稱霸,不可一世的兔妖,兩邊的尖耳朵都不受控制的害怕抖動,紅彤彤的眼睛當中帶著忌憚和恐懼。
鳳衿倒是有些好奇了,她到人界沒幾天,還沒有和人界的修士打過交道。
一時間也有些想知道,人界的修士水平究竟怎麼樣?
「你見過這個年輕的道士?那他的修為怎麼樣?」鳳衿再問。
兔妖身上的精氣神似乎一下子就低了好多,整個兔子焉了一半:「臭道士的徒弟簡直就是白蛇傳裡面的法海,妖怪撞了上去,沒幾個能夠逃過他的收妖葫蘆。以前我曾經看見過他和一隻有千年修為的蜈蚣精打鬥,結果那隻蜈蚣精沒有在他手上撐過五十招,就被收進了收妖葫蘆。那一次幸虧是我跑得快,不然肯定也要被收進收妖葫蘆。」
「那可怎麼辦?」鼠妖跟著就焉兒了,後腿一軟,坐在地上,灰撲撲的一團,看著都可憐,「小蛇不就回來不了了。哇!」
鼠妖綠豆大小的雙眼淚如雨下,一邊哭一邊打嗝。
能夠哭成這副凄慘德性的老鼠,想必除了山海藥鋪裡面,也找不出第二隻了。
鳳衿這般心性平穩的人,被這哭聲吵得都有些心煩了,揉了揉眉頭,說道:「誰說小蛇回來不了了?」
「老大。」鼠妖哭聲一停,眼巴巴淚汪汪的望著鳳衿。
「作為你們的老大,我當然有必要保證底下的小弟安危。」這群小妖怪的本性不壞,她來之前也頂多做些惡作劇,既沒有傷過人命,也沒有做過惡事,這幾天也一直勤勤懇懇的在藥鋪裡面幫忙,鳳衿都看在眼裡,這時候自然不會放任自己門下的小妖怪不管。
鼠妖蹬的一下爬了起來,綠豆眼睛當中閃爍著明亮的喜悅光芒。
「還不趕快帶路,小蛇可還等著我們,」鳳衿含笑道。
鼠妖和其他的小妖怪,頓時精神倍增,兔妖也恢復了以往雄赳赳氣昂昂的姿態,率先站在所有小妖怪的前面,頂著兩個白乎乎的兔子耳朵,一副去找場子的大佬模樣在前面領路,這時候哪還有之前焉兒吧唧的倒霉樣。
小妖怪們口中臭道士的紙火鋪隔著不遠,就在街對面和喬老爺子的紙人店相鄰。
百花街總共就四家店,店主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向來是各做各的事,各忙各的生意,彼此之間很少打交道。
鳳衿來了這麼久,也就和隔壁胭脂齋的狐媚經常要說幾句話。
畢竟女子都是愛美的,哪怕是如鳳衿,也難逃脫這個定理。
狐媚作為胭脂齋的老闆娘,平生最頗有心得的就是各種護膚養顏的辦法,胭脂齋裡面的胭脂全部是由她精心製作。
鳳衿偶爾也會叫小妖怪們跑一趟,去胭脂齋買狐媚新做出來的胭脂。
除此之外,街對面的紙人店和紙火鋪都還沒有打過交道。
紙人店裡面的那些個紙人對鳳衿可是好奇極了,來的第一晚上就把這些耀武揚威的小妖怪們收服了,開了家藥鋪,雖說沒有多少人來,但裡面賣的東西真的是稀奇古怪,什麼都有,他們隔著一條街都能夠聞到從藥鋪裡面傳出來的葯香味兒。
這時候一看鳳衿帶著小妖怪們朝街對面走了過來,紙人們在窗子口門口探頭探尾,低聲的交談。
「鳳大夫來了,難道是來找我們的?」
「你也不看看你這姿色,找你,哼!」紙人做的最精緻最年輕貌美的紙人傲嬌的冷哼一聲。
「那也不可能是來找你,也不看看你這幅自戀的德性,誰受得了啊?」
「我這是有資本來自戀。」
前面一個略微粗糙一點的紙人快要被氣哭了,嚷嚷著:「我也要叫喬爺爺給我做副好看的身體。」
「哎呀!你們都快別說了,鳳大夫不是來我們這兒的,咋去了隔壁呢?不會是去找隔壁那個兇巴巴的傢伙吧?」
「那個兇巴巴的年輕道士居然又回來了,那我不看了。」
姬淮州的名頭一出,鳳衿的盛世美顏都擋不了,紙人們動作飛快的關窗子的關窗子,關門的關門。
可見姬淮州在這一帶的威名。
紙火鋪裡面,紙錢,蠟燭,元寶,到處都是,唯獨就是不見一個人。
「臭道士,你還不趕快把小蛇放出來。」有了撐腰的,鼠妖重新變回人形,雙手叉腰,朝著裡面大罵道。
鼠妖的原型是一個身材非常的威武強壯的漢子,和他的本來樣子完全不匹配,這時候雙手叉腰的樣子,簡直像是黑社會高利貸找上了門,不過還隱隱含著幾分潑婦罵街的架勢。
臭道士沒有走出來,走出來的是一個容貌俊美的年輕道士。
看見這人,鳳衿唇角微微勾了勾,眼中的笑意更深。
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人就隔著一條街。
上一個位面,自家戀人沒有出現,鳳衿早就不知道思念多少回了。
這一次,來到人界后,鳳衿一路走來也在暗暗打聽自家戀人的消息,可是就是沒有收穫。
不曾想,到了這凄清冷寂的白花街,沒幾天自家戀人就出現了。
姬淮州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看著眼前這一切,華美明艷,看起來非人非妖的年輕女子,還有這年輕女子身邊跟著的奇形怪狀的小妖怪。
「你們想要找誰?」姬淮州平淡的開口問道。
鼠妖一看他出來,那點老鼠膽子頓時就不夠用了,高大健壯的身體朝鳳衿後面一縮,肩膀處還有些瑟瑟發抖,差點沒把自己嚇回原形。
其他的小妖怪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向來膽子比天大,鐵齒銅牙的兔妖這時候耳朵也在不斷發抖,勉強的挺胸抬頭,也帶著幾分色厲內荏。
鳳衿看了,覺得好笑,自家戀人在這一個位面,究竟是有著怎樣的赫赫威名?
小弟們不中用,只能由她這個當老大的出面。
鳳衿朝前幾步,和姬淮州就隔著半米的距離,淺笑倩兮的說:「自然是來找你的。」
姬淮州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素來不喜歡和人多做接觸的自己,頭一次並沒有覺得不適應,反而心頭湧起一種蠢蠢欲動,想要將眼前的人拉得更近些。
姬淮州臉上略有一絲不自然,聲音略略低了很多:「我並不認識你。」
「可我認識你呀!」鳳衿湊身向前,漂亮的鳳眸在他身上轉了一圈。
姬淮州身體僵硬,身旁兩側拳頭緊握,臉上的表情都有一點獃滯了。
難道她是上門求愛的?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到這裡的時候,姬淮州胸腔裡面心臟驟然跳動的速度加的飛快,就連耳朵間也冒起了一抹緋紅。
他的這副德性,鳳衿經歷了十幾個位面,再熟悉不過。
「無緣無故的,你把我的小弟抓走了,我這個當老大的自然要來找回場子。」鳳衿向後一退,拉開兩個人的距離,雙手環胸,腦袋微抬。
姬淮州耳朵尖的紅暈褪去,跟著恢復了神智,只是臉色更加的僵硬:「我沒有抓過你的小弟,你找錯人了。」
「今日,你不是抓了一條蛇妖嗎?」鳳衿道。
姬淮州眉頭微皺:「那條蛇妖作惡多端,我不能放過他。」
看著誤會了的姬淮州,鳳衿解釋:「我說的是另外一條,只有一百多年道行的蛇妖。」
姬淮州跟著回想,今日他的確是抓了兩條蛇妖,另外一條躲在門邊偷窺,看起來妖里妖氣,不像是正經蛇,他原本打算審問一番,看這條蛇妖以前有沒有做過惡事,現在還沒來得及動手。
「他只是你的小弟?」姬淮州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麼問,只是眼睛微微撇開,不敢對上她清亮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眸。
鳳衿哪還不知道他的德性,肯定又是打翻了醋罈子。
「不然呢?」鳳衿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反問了一句。
「那條蛇妖我還沒有審問,現在不能夠還給你。」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能夠還,但姬淮州就是不想看見那條妖里妖氣,下巴尖的人夠戳死人的蛇男回到鳳衿的身邊。
聞言,鳳衿雙眸微眯:「你是打算把我小弟扣著不放?」
姬淮州抿唇不語。
鳳衿身後面的那些小妖怪,用著眼神互相的交流。
鼠妖綠豆眼閃閃發光:他們是要打起來了嗎?
傲嬌舔毛的貓妖:笨蛋,你沒看見那年輕的臭道士眼巴巴的落在老大的身上。
狼妖做捧心狀:以後再也不能名正言順的欣賞老大的盛世美顏了。
只知道吃肉的虎妖:這臭道士嫁到山海藥鋪,會帶肉來嗎?
兔妖幾個拳頭敲了過去:老大是什麼人?這臭道士要想嫁給老大,也要看他那沒幾斤斤兩的身板能不能承受得住?
自從被鳳衿修理了一頓,兔妖算是徹底敗服在她的武力之上,非常目空一切的認為,自家老大無人能及。
那臭道士看在他年輕貌美的份上,勉強可以給老大當個暖床的。
後面的小妖怪們想法已經快飛出銀河,面對面的鳳衿和姬淮州似乎有幾分劍拔弩張,而這緊張的氛圍當中,又帶著隱隱的曖,昧。
突然,紙火鋪後面的院子里傳來一聲爆炸聲。
姬淮州面色一變,倒也不是變得難看,而是帶著幾分無奈。
鳳衿見狀,說道:「裡面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進去看看?」
「我先進去一下,你自便。」姬淮州說著要走,但腳違背了腦子的心意,不怎麼願意動。
「我可以跟著進去看看嗎?」鳳衿徵求他的意見。
姬淮州立馬的點頭同意:「裡面現在恐怕有些雜亂,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進來吧。」
這下子,腳和腦子統一了,腳要往裡面走,腦子貪戀美色要和美人一起走。
鳳衿和姬淮州兩個人並肩走了進去,小妖怪們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們後面。
紙火鋪的格局和山海藥鋪差不多,同樣是兩層樓的店鋪,帶了個院子。
而此刻院子裡面塵土飛揚,到處都是飛濺的藥渣,最裡面的一間屋子裡,還在不斷的往外冒黑灰,也不知是不是發生了爆炸。
鳳衿微愣的看著眼前這一切。
她是明白的,自家戀人有潔癖,十幾個位面都沒有變過,生活的地方絕對不能夠允許有一點髒亂差。
而眼前這幅景象完全不符合戀人的審美。
難不成是在這個位面?姬淮州的審美和性格發生了變化,還是有什麼人能夠在老虎頭上拔毛。
正在鳳衿想著的時候,屋子裡面衝出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說是黑乎乎,真的沒有說錯。
看起來同樣是一個道士,想必就是小妖怪們嘴巴里的臭道士。
同樣被束成道士頭的頭髮,這時候已經和瘋子一般無二的披散在背後,還有一半是燒焦了的。
一張看不清究竟是何長相的臉,被煙灰轟成了非洲黑娃,只留下一雙眼睛當中的眼白,還有此人張大嘴巴的時候,一口白的發光的白牙。
另外他身上穿著的道袍,同樣是東一道痕迹,西一道痕迹,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道袍擺尾的地方,還被燙出了幾個大洞。
「小洲,我這次是意外,下一回絕對不會再發生丹爐爆炸的事情。」老道士擺擺手,心虛的看著面色有些鐵青的姬淮州。
「師傅,這是你這個月第十五次說同樣的話。」姬淮州面無表情的回到。
老道士是個煉丹狂人,而且非常有時間規律,每隔兩天就會開一次丹爐,而現在是七月的末尾。
也就是說前面十四次,老道士每一次煉丹,最終都逃不了丹爐爆炸的結果。
所以哪怕冷靜,嚴肅如姬淮州,也只剩下了無奈。
老道士格外心虛的左看看右看看,不敢對上他的眼睛,這一看就剛好看到了就站在他身旁的鳳衿,跟著眼睛一亮,轉移話題:「小洲,這是哪來的客人?不會是你帶回來的女朋友吧?」
姬淮州臉上的無奈再也維持不住了,壓低了聲音,低吼:「師傅。」
老道士老實的閉緊嘴巴。
鳳衿看得出姬淮州這是又在害羞了,為了不叫看好戲的老道士接著看下去,她開口道:「道長是在煉丹嗎?剛巧我在這方面也有幾分心得。」
老道士眼睛更亮,立馬跟著點頭:「小友原來也會煉丹,那不如去裡面試試,我這老道士琢磨了幾十年,可是每次煉丹的時候,丹爐都會發生爆炸。」
「道長想必是放錯了東西或者火候沒有控制住。」鳳衿說到後面,明顯的看見了老道士老臉一紅。
老道士自幼在道觀長大,修行上很有天分,雖然比不上他這個逆天的妖孽弟子,但也是數一數二之輩。
年輕的時候也是鼎鼎有名的風流人物,可是唯獨就栽在了煉丹上面,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控火上面。
老道士天生與火無緣,其他的術法在修行上都是一日千里,唯獨控火術那是幾十年如一日,沒個進展。
天下間不會煉丹的道士有,但像他這樣一煉就炸丹爐的道士還真是獨他一人。
老道士面色赤紅的道:「這火候是一種玄妙的東西,我還有很多值得進步的地方。」
話說的再好,也無法掩飾老道士在控火上面就是一個天生的廢柴。
鳳衿看破不說破,跟著老道士進了一間乾淨的屋子,屋子裡面同樣放著煉丹爐,還有一架子的藥材。
鳳衿看著這些藥材問:「道長之前在煉什麼丹藥?」
「草還丹。」老道士跟著回答。
草還丹是一種療傷效果極佳的丹藥,煉製的方式並不是很難,但是對火候的要求非同一般。
看來老道士也是一個迎難而上的人。
鳳衿從架子上選好藥材,準備工作就緒后,她並沒有用傳統的生火工具,同樣也沒有用人界修士們的控火術,而是手上一揮,一點火種就落到了丹爐下面。
火種很快變大,熊熊燃燒,赤紅色的火光當中夾雜著一點非常純粹的金色。
這一絲金色即使是隔著一定距離的姬淮州,也可感覺到其中的威壓。
這火絕非凡火,姬淮州隱約記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見到過,只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相對於姬淮州這時的迷糊,老道士就要有眼界多了。
老道士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別看他平日里不修邊幅,以前也是個名頭響亮的人物,被人界多數修士稱之為行走的百科全書。
所以,在鳳衿將火種打進丹爐的那一瞬,老道士就看出了這火是出自於山海界鳳族的鳳凰真火。
老道士瞧了瞧自己這個呆徒弟,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道修行,不近女色,對那些接近的女妖怪也是非打即殺,以前他都以為自己這個徒弟以後絕對得單身到老。
沒想到,以前那些都是庸脂俗粉,徒弟根本看不上,一看上的,就看上了一個與眾不同,身份非凡的。
老道士雖然猜出了鳳衿是鳳族中人,但並不是很清楚鳳衿在鳳族中的地位。
要是知道鳳衿是山海界唯一僅剩的真神,恐怕老道士也得瞪大他的老眼,感嘆自己徒弟的好運氣。
鳳凰真火之下,草還丹很快煉成的,丹爐下方的火焰熄滅,丹爐裡面一陣清香撲鼻。
老道士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頂蓋掀開,數十粒青色的丹藥飛了出來。
鳳衿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瓷瓶,丹藥一粒接一粒的飛入了瓶中。
鳳衿將瓷瓶遞給老道士,老道士湊到瓶子邊遠聞了聞,倍感驚喜的說:「是極品的草還丹,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老道士居然能夠親眼見證極品丹藥煉成。」
一旁的姬淮州也沒想到鳳衿煉丹的技術居然這麼的好,雖說應該和那火種有關,但即使是再好的火苗,沒有控火的本事,也是枉然。
一時之間他心裏面升起了幾分自豪的情緒,比自己當初打贏了那千年的蜈蚣精還要高興。
興奮當中,在詢問了鳳衿的意見后,老道士厚臉皮的把丹藥揣進了自己的包里。
再加上剛才看鳳衿煉丹,老道士這個控火樹上的廢材,一時之間也有了一兩分心得體會,迫不及待的回到他自己屋子裡銘記。
約末過了半個鐘頭,老道士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人模人樣了。
重新梳了個頭,換了身道袍,一張臉也露了出來,白白凈凈的比鳳衿想的要年輕一些。
看上去也就三十齣頭的樣子,老道士的真實年紀許是要比這大的多,不過因為他長了一張顯嫩的娃娃臉,和姬淮州站在一起都像是同輩的人。
「剛才多虧了這位小友幫忙,我老道士是感觸良多,還不曾請教過小友的姓名。」老道士坐在位置上,規規矩矩的樣子比不修邊幅的時候多了幾分仙風道骨。
鳳衿對此回道:「我的名字是鳳衿。」
鳳衿!
姬淮州默默的在心裏面念了一聲這個名字,心中升起一種熟悉的感覺,鳳衿的名字在他的嘴巴里繞了一圈,到底是礙於現在的場合沒有立馬喊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