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山

夜色微涼，優曇在月色下映出了白色的光芒，與那天空中的白色彎月交相輝映。

這樣的景色在封於是很難見到的。

封於的曇花和別處的不大一樣，一年一開，都是在三月的二十五日開花，從未推遲或延後，而且在當地還有這樣的傳說，這一年許下的願望會被神仙眷顧。

很多外地的商人，或者達官顯貴都會在這一天來這裡遊玩，所謂的文人也都會來這裡，對著美景把酒言歡。

陳雨生的左手搭在劍柄上，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慵懶的眼睛看著波瀾不驚的湖面，倒映著街邊嬉嬉鬧鬧的人群。

紅色的燈籠挨家挨戶的掛著，每一家的燈籠上都貼著看不懂的符字，據說這都是在廟宇中求來的字，用來祈求一年的平安。

美麗的女子也會從閨房中出來，在街邊買上一盞花燈，在上面寫下心悅情郎的名字，然後放在水面上，任其順著水面漂流，只願它能把自己的心愿送到神明面前。

「這位客官，您的酒……」

陳雨生微闔的眼睛慢慢睜開，看著店小二把他們店裡上好的女兒紅放在桌子上時，才沙啞著說道：「這不是我要的。」

「這個是程少爺請的。」

店小二爽朗的笑著，一邊說。

「我不認識程少爺。」

陳雨生拿開放在桌面上的手，準備離開。

「唉，客官您先別走。」

店小二見到陳雨生想要走，趕緊攔住了陳雨生，解釋道：「這位客官，程少爺是請整個封於的人一壇女兒紅，不單單是請客官您一個。」

「就是，小子你就坐下吧。」

這時，另一邊的一名穿著粗衣的壯漢笑著對陳雨生說道：「程少爺可是京城的名門望族，能喝上人家的酒已是天大的幸事了。」

說完，壯漢一口乾了碗里剩餘的酒，重重的吧唧幾下嘴，似乎在回憶這貴重的女兒紅的余香。

「真是好酒。」

壯漢最後不由得讚歎了兩句，這個酒味兒真是值了這個價錢，只是可惜自己以後都不能喝到了，真的希望程少爺之後也能來啊。

「那是當然。」

店小二聽到壯漢的稱讚，更是挺起了胸脯，自豪的說道：「不是咱吹噓，我們這兒的女兒紅可都是上好的女兒紅，沒有二十年以上我們都不好意思拿出來。」

一邊說著，一邊準備掀開紅綢布，讓他們見識一下自家的酒，可是一抬眼，看見陳雨生竟然準備走立刻攔住了陳雨生，問道：「客官，您不嘗嘗嗎？」

「在下不喜欠人人情。」

陳雨生淡淡的回了一句，便離開了小酒館，只在原來的位置上留下一縷檀木的香氣。

「客官，客……」

店小二伸出手，還想再勸，可是陳雨生邁出的步子不大，也不快，卻很快的消失在了店小二的視線中。

「那個，那小子不要，不如分給咱們再嘗嘗？」

那個之前勸陳雨生的壯漢見到陳雨生離開，眼珠轉了轉，笑眯眯的提了個建議。

「不了不可。」

店小二立刻抱住了桌子上那壇女兒紅，很堅決的說道：「程少爺吩咐了，每人一壇，不了少，但也只有一壇。」

女兒紅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珍藏的酒喝一壇便少一壇，如果出了差錯，掌柜的非要撥了自己的皮。

「嘖嘖，好吧。」

壯漢搖了搖頭，看了一下桌子上的碗，再次倒了倒，碗底剩餘的幾滴也被壯漢吸進口中，最後還舔了一下碗。

店小二可不管這些，先把陳雨生的那壇女兒紅抱回去，留著給下一位客人。

陳雨生出了酒館，便來到了湖邊的街道上，相比於遠觀，身處其中，更能感覺到那種氛圍，那種喜慶的氛圍。

但唯獨陳雨生格格不入，一動一靜，彷彿兩者並不是一個世界的，分外鮮明。

湖邊之水倒是較為清澈的，順著湖水向上看去，點點的花燈在湖面上漂泊，一時之間，領不遜色於點點星光。

「主人，你不是最喜歡喝酒嗎？」

這時候，陳雨生手中的劍竟然憑空出聲，問道。

「不喜欠人人情，僅此而已。」

陳雨生頓了頓，話語雖然還是之前於店小二的那套說辭，卻沒有了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語氣。

「不過掌門叫主人尋找那聖靈珠，已經一個月了，還是沒有消息。」

那柄劍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道：「如果我距離聖靈珠非常近的話，我會有感覺的。」

「聖靈珠……」

陳雨生的腳步忽然放慢，嘴裡重複了一遍，不知道想著什麼。

「主人，他們在前面。」

這時候，劍忽然小聲的提醒了陳雨生一下，才讓陳雨生回過神來。

向前走了幾步，果然看見了那三個人。

兩男一女，兩名男子長得頗為帥氣，其中一人手裡拿著摺扇，頭髮披散，有陰柔之感，身披青色長衣。

另一名，黑衣白髮，手中持劍，卻非常沉穩，渾身都透露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女子因為背對著陳雨生，只能看到她穿著黃色的衣服，纖瘦的背影，真的能給人一種保護欲。

「師兄。」

這時候，持劍男子最先看到了陳雨生，立刻對著陳雨生行禮。

梁正廷，他的名字，言行舉止都透露著對陳雨生的尊重。

「師兄，您回來了。」

而另一個男子則是嬉皮笑臉的看著陳雨生，可是當陳雨生看向他的整個肢體也僵了一下，元昊，這個被師傅從小打到大的孩子。

「大師兄！！」

聽著兩個人的聲音，女孩兒轉過身，果然看到了陳雨生，顧不得其他，立刻撲到了陳雨生的懷裡。

「小師妹一直都叫著師兄你的名字，我們兩個拗不過，就帶她出來了。」

元昊看到了小師妹撲進了陳雨生的懷裡，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小師妹一直都粘著您。」

「你有意見？」

小師妹本來埋在陳雨生的懷裡，忽然聽到元昊的話，突然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元昊。

「沒……沒有……」

元昊立刻擺了擺手，苦笑道。

「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這般平靜……」

陳雨生凝視著這周圍，輕輕的說道。

「會的……」

小師妹抬起小臉，對著陳雨生嫣然一笑，說道：「爹爹那麼厲害，一定會沒事的。」

「……」

小師妹的小臉蛋肥肥的，掐起來特別的舒服，陳雨生也沒有忍住，掐了一下，問道：「你來這兒幹嘛？」

「這個嘛……」

小師妹後退一步，不好意思的笑著，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食指打勾勾。

「封於之地，來到這裡又碰到千載難逢的日子，當然是要求願了。」

元昊的扇子一抖，「划拉」的一聲，扇子打開遮住了元昊的下半邊臉，只能看見扇子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公子如玉」。

「願？何需來求？」

陳雨生半是奇怪的看著兩個人，然後出聲道。

「大師兄，這就不對了……」

搖搖頭，元昊一本正經的說道：「天下人皆有所求，男子求建功立業，女子求悅己情郎，老者求安享天倫，師傅他年輕時不是也求過天下太平嗎？」

「說了這麼多，那你求什麼？」

陳雨生打斷了元昊，論嘴皮子，元昊一個頂兩個，還是不用聽這麼多沒用的東西了。

「額……這個嘛……」

元昊的手一頓，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鼻尖，眼神飄忽。

「大師兄，這個答案幾乎全門派都知道了，還用問嗎？」

梁正廷忽然出聲，對著陳雨生說道：「當然是落雁島的劉麟兒了。」

劉麟兒……

陳雨生這才想起來，這個女孩兒，三年前的仙劍大會上他們曾經遇見過，這個劉麟兒就是他的對手之一，不過輸給他了。

「你……」

突然被揭短，元昊一扇子拍在了梁正廷的肩膀上，臉色微紅的說道：「知道就知道，別說出來啊……」

你這人表面冷冷的，怎麼是個天然黑啊？

「就你那點事，誰不知道，不出半個月就要跑一趟落雁島……」

梁正廷說著，突然看到了沉默得陳雨生，戛然而止。

似乎還真有不知道的……

梁正廷都注意到了，元昊自然早就看到了，立刻轉移話題，說道：「小師妹都許願了，師兄你想要什麼？」

這句話出口，三道目光集中在了陳雨生的身上。

「與其求別人，不如求自己。」

陳雨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硬邦邦的，按照小師妹的話，就是一塊兒木頭，的確不假。

當然，他們也只是想想，說是絕對不敢說的。

「回去吧……」

陳雨生看到氣氛突然冷了，感覺到了氣氛的不一樣，於是繼續說道：「今天你們也累了吧。」

「走吧，師兄，今天我有好多的事情想要和你說呢。」

小師妹眼珠一轉，拉著陳雨生又在前面的，然後嘰嘰喳喳的說著他們都幹了什麼。

談著越來越遠的兩個人，後面的梁正廷和元昊也都嘆了一口氣，元昊這才說道：「大師兄的氣場越來越大了。」

「畢竟，聖靈珠是在大師兄的看守下丟的。」

梁正廷眉頭緊皺，陳雨生這樣下去的話可能會出現心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