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三章 不眠之夜
「明天繼續兵分多路,白天我們調查雙影樓東南邊勢力的事,薛緹和錢一周那由暗樁影衛守著,晚上我們去黑市。」胥少霖說。
顧卿煙點點頭:「明天一早,我先讓北溟派人去趟府衙,一有進展便直接回報給大哥,然後再去趟宮裡,先把李林玉兄妹兩收拾了。」
顧卿煙想了想,好像明日自己主要的事情,也就這兩了,外面的事她不用管,可這三位大人的事就夠讓她頭疼的了。
「你宮中都打點完了?」胥少霖問。
顧卿煙點頭:「上次我來,有幾個小宮女被罰到明巷服役去了,今兒讓人把她們放了出來,再著人使點宮裡的小手段,今夜啊,這宮裡,怕是除了裕王、王妃,沒人能睡得安穩了。」
也確實正如顧卿煙所說,今夜的宮裡,所有的低聲細語中,都是關於沁蕊帝姬的言談。
有人故意引導著,說了些不太中聽的話,又或者說了些越界的話,一開始還小心翼翼著,可沒曾想,這一夜竟是無人管,這話便越傳越離譜了。
「娘子,這話都傳遍了。」馮娘子那宮裡的掌事公公說著。
「無妨,讓她們繼續,便是越說越離譜的才好。」馮娘子看著眼前含苞待放的桃花枝,微微笑著。
宮外,顧卿煙和胥少霖商量完事情,心中已經不再那麼沉悶了,回屋的路上倒是和寒岩聊著別的。
說著說著,顧卿煙忽然站在寒岩面前,拉著寒岩的手,眨著眼睛說道:「明天你別跟大哥他們一起了,陪我進宮吧。」
寒岩看著她這般貓咪模樣,揉著她的腦袋,寵溺的回答:「好。」
把顧卿煙送回了清鸞院,寒岩坐在床邊,替顧卿煙輕輕梳著她披散下來的頭髮。
「我聽說,你每每睡不著的時候,北溟都會為你吹安神曲。」
此時剛回屋的北溟也不知怎麼的,打了一個噴嚏。
顧卿煙毫無顧忌的就「嗯」了一下,然後就聽見身後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顧卿煙縮了縮脖子,身子一轉,順勢用手勾住寒岩的脖子:「你比安神曲管用。」
顧卿煙每次撒嬌,總有種奶聲奶氣的感覺,著實讓寒岩無法抗拒,心道這小丫頭以前和他互嗆的時候,他可真看不出來還有這麼一面。
「知道了。」寒岩也回應著她,順勢把懷中的小女孩抱得更緊了點,「什麼時候的事?」
他的頭埋在她的肩膀里,鼻尖聞著她自然的香氣,用柔柔的聲音問顧卿煙。
顧卿煙腦袋也在寒岩的耳根下蹭了蹭,想了想才說。
「也是那年事,回了桃花澗後晚上總愛做夢,不過那會兒爹爹和娘都陪著,也就沒覺得有什麼。」
顧卿煙鬆開寒岩,放下自己的手,鑽進寒岩的懷中,靠著他的胸膛,把玩著自己的頭髮。
「後來去了石門,爹娘不在,我幾次從夢裡驚醒,很不安,然後慢慢的就不大願意睡了。」
寒岩下巴輕輕抵著顧卿煙的頭,手一直將她抱緊。
「北溟他們那會兒擔心我身體吃不消,便也不知從哪搞了個曲譜,說是能助眠,一群人練了個七七八八也沒練好,北溟是唯一一個能把整首曲子吹下來的。」
「還真別說,效果是有一些的。」
「我,沒聽說....」寒岩忽然覺得有些內疚。
顧卿煙窩在他的懷裡,開始犯懶,輕輕打了個哈欠。
「不止你,一開始,大哥他們也都不知道。」
頭蹭了蹭,感覺舒服了這才繼續說:「養傷的時候有爹娘在,傷好了我就去了石門,大哥他們哪會已經出了石門,也就白日里偶爾回來看看,晚上的事他們也都不知道。」
「那他們什麼時候知道的?」寒岩有些介意。
顧卿煙想了想,含糊的說:「估摸著一兩年前,又或者兩三年前,記不大清了....」
說著說著,顧卿煙彷彿才意識到什麼,話頭一轉,柔柔的說:「不過現在呀,有件事,只有你知道。」
寒岩偏頭看了看懷中的小丫頭,意思問:什麼事?
顧卿煙閉著眼一笑:「你比那勞什子安神曲有用多了。」
說完,顧卿煙雙手環住寒岩的腰,轉身將頭埋在他肚子範圍,閉著眼,聞著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困了。
怕她睡得不舒服,寒岩想給她調整個姿勢,顧卿煙卻是把手又緊了緊,頭在寒岩懷裡重重的搖了搖,跟著還發出一聲不情願的哼哼。
寒岩無奈一笑,只得隨著她,拉過被子給她蓋好,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回味著顧卿煙說的最後一句話,又笑了....
月正高懸,一隻落單的鳥從月亮前飛過,看不清它是什麼種類,只看見一道黑影,劃過月亮,不知飛向哪去。
「爺,夜深了。」陳公公小聲提醒著看月色忘我的裕王。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陳公公也不敢妄加揣測。
裕王嘆了口氣,依依不捨的看了眼月亮,便要轉身進屋。
剛轉身,他身子一頓,不著痕迹的看了陳公公一眼,陳公公退到了一邊。
「王爺。」
身後瞬間出現一人,正是楓溪,他手上拿著一封信,桃花戳的印記一目了然。
裕王抬腳進了屋,楓溪緊隨其後,待二人進了屋,陳公公便又把門關上了。
這一道朱紅大門,在歲月里開了合,合了開,把多少事收進門內,又將多少情隔絕在門外。
布公公此時剛進宮殿正門,便見自己師傅又守在門外了。
「師傅。」
「事情都辦妥了?」
「是,如今東西各宮,各有說頭了。」
陳公公厲了聲色:「行了,候著吧。」
布公公瞭然,也在一側候命了。
屋內,楓溪把信交給了裕王,裕王看罷,在明晃晃的燭火前燒掉了信紙和信封。
「明天你帶人辦兩件事,第一,帶著宮裡宮外用得上的暗衛,保護『錢一周』和『薛緹』,有任何異動,直接把人拿下,要活的。」
「第二,帶著血影軍,守在城郊山谷附近,等胥少霖他們辦完事離開,就以清查內亂為由,把那地方控制起來。」
「是,屬下遵命。」楓溪應道。
裕王揮了揮手,讓楓溪退下了,就在楓溪離開后,他坐回到書案前,翻開一本空白摺子,筆墨一揮,在上面洋洋洒洒寫下了不少內容。
過了會兒,朝外面喊道:「陳玉。」
陳公公聽聞召喚,隨即進了屋。
「八百里加急摺子,送往都中,一刻不得耽誤。」
「是。」
陳公公端著摺子,匆匆退下,在門口不等交代徒弟,先去交摺子去了。
手邊的茶還未涼,裕王的眼眸已凈是寒光。
次日,天還未亮,濟世堂的大門就被人一頓猛拍,驚得睡在大堂的夥計一個猛睜眼,神還沒回過來,耳邊便又是一陣拍門的巨響。
被擾了好夢的夥計,沒什麼好脾氣,罵罵咧咧的挪著步子走到門前。
「誰啊!還沒開門呢,等開了門再來。」
邊說著,邊從門縫往外看看,這時辰,天邊的魚肚白都還不知在哪呢,外面的人是打著燈籠過來的。
「大夫,大夫在嗎?」
那人好似沒聽懂夥計趕人的話,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語氣中的焦急絲毫不掩飾。
也怪不得他不鎮定,著實時他家主人不到半個時辰前忽然在睡夢中抽搐了起來,伺候的人一摸,這渾身上下涼得嚇人,活像從冰窖里出來的一樣。
他們做下人的,也顧不得其他,只想著趕緊找了大夫前去看看,可誰曾想,偌大的霽城,幾家分佈在東南西北的藥店醫館,他們跑了一大圈,不是大夫出去了,就是直接閉門不出的。
裕王宮下,他們也不敢肆意破門而入。
更何況有別人試過,結果不知從哪冒出了幾個黑衣人對著家丁一頓打,白白送了性命。
「大夫不在。」
夥計眼珠子一轉,神回來了,自是想起來傍晚大夫的交待。
「今晚任何人來求醫,皆不得開門,否則就是死無全屍的下場。」
夥計打一激靈,心道:這句話可比半夜被人拍門嚇醒還要恐怖。
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聳聳肩,打算不理門外的人,回去繼續睡覺去了。
可門外求醫的人不依不饒一邊拍門,一邊勸說:「求求你通融通融,幫我們找下大夫,只要救了人,你們想要什麼都可以。」
夥計頓住腳步,腦袋裡不知想了什麼,剛要轉身回到門邊,就見大夫從樓上下來了。
大夫朝他「噓」了一聲,示意他這事莫管,又走近他,在他耳邊問:「是你的小命重要還是那些莫須有的承諾重要?」
夥計咽了咽口水,低頭看見大夫腰間有一枚刻有桃花的玉佩,心下瞭然。
大夫滿意的點點頭,去了後院,這個時辰,他總是會去後院看看還沒有分類的草藥。
夥計等大夫走後,回頭看了眼門外,那些人似乎在放棄與不放棄的邊緣來回糾結,夥計「切」了一聲,再不管門外了。
這一夜,出來尋大夫的家丁們,註定無果,中了毒的蔣榮只能躺在床上胡言亂語,直到天亮的時候,身體的溫度才慢慢恢復,人卻發起了燒,好在不是很嚴重,能醒過來,只是身子虛乏而已。
付長生毒發的時候,他在翠微樓,身邊是知情,知情瞧他的樣子,像是中毒,一邊派人出去找大夫,一邊拿出自己的丹藥餵了一顆給付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