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八章 故意找茬
一盞茶功夫過去,顧卿煙站起了身,稍微活動活動身子,便叫來布公公。
「殿下。」布公公一直在門外候著,聽見傳召小碎步就進了屋。
「素心可回來了?」顧卿煙問。
布公公道:「素心姑娘還沒回來。」
「孤和馮娘子要出去走走。」
「是,小人和人伺候著殿下。」
布公公人精著呢,知道顧卿煙這話是要拿出正兒八經的帝姬排場,於是出了門,將早已準備好的儀仗都招呼了過來。
顧卿煙示意馮娘子,該怎麼走便由她帶路了。
啟祥宮離長樂宮多少是有些距離的,顧卿煙便上了布公公準備好的步輦,一路招搖得稱病修養的王妃都已經知道了動靜。
「悅桃,王爺怎麼說?」
悅桃剛從大殿回來,那邊已經散了朝,王爺回了書房等著李林玉進宮請安。
「回娘娘,王爺說,娘娘病中不宜操勞,一切交由帝姬去辦就好。」
悅桃說完,想偷偷看一下自家娘娘的表情,這話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去,好像容易挑撥王爺與王妃之間的關係。
只是王妃並沒有想象中覺得這話不妥的樣子,反而溫柔的笑笑:「知道了。」
「娘娘,您,沒覺得有什麼嗎?」
悅桃從小跟在景怡身邊,性子又直,說話有所遮攔還是在宮中時間久了才磨出來的。
景怡面色紅潤的從床上下來,沒有半點病態。
「能有什麼,王爺護我,我難不成還要曲解王爺的意思?」
悅桃眨眨眼睛,並不能理解。
景怡輕輕搖搖頭對她道:「你悄悄跟過去,若沁蕊帝姬有什麼需要我這解決的,你便直接去傳話,我病中難決斷,一切事宜由帝姬做主。」
悅桃聽罷,即便有所不懂,也不會再追問下去,應了聲,往啟祥宮去了。
啟祥宮門口,素心獨自一人等在那裡。
「那個小丫頭呢?」顧卿煙下了步輦,問素心。
「在裡頭呢。」素心說著,一臉為難的看了看馮娘子。
馮娘子看出不對,忙問她:「怎麼回事?」
素心見顧卿煙點了點頭,方說:「我們送杯子進去,趙娘子聽是馮娘子送來的,就開始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然後說什麼怕馮娘子要謀害她,就要讓小丫頭泡了茶喝下第一杯才肯讓人走。」
「難為她了。」顧卿煙默默說了句。
她想過無論是以她的名義或者是馮娘子的名義來送東西,始終都會遭到一氣為難,故而也沒太覺得有什麼。
素心剛還要說什麼,裡面乒鈴乓啷就傳出一陣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
這麼快就急了?顧卿煙心想,她都還沒出場,這趙娘子就沉不住氣了,看樣子事情進展會比她想象的要順利許多。
「殿下,還是快進去吧。」素心有些於心不忍的說道,「那一杯滾燙的茶,是趙娘子直接灌進了小丫頭嘴裡。」
聽罷,顧卿煙眼睛一眯,伸手拉住了急吼吼就要衝進去的馮娘子。
「你本是一位配得上夫人位份的娘子。」顧卿煙看了馮娘子一眼,「至於那小丫鬟,你心疼,往後就對她好些,給家裡多些撫恤就行了。」
馮娘子回看顧卿煙,她發現,眼前的沁蕊帝姬的眼神,是那麼的冷,彷彿她之前的一顰一笑都是可調節的動作,可以有,但沒有絲毫感情。
自己的手被她握著手腕,她應該是什麼冷血動物吧,手指透過衣服傳來的溫度都那麼的涼。
顧卿煙見她盯著自己的手,瞬間放開,抬腿就要優雅的端著架子往裡走。
進去之前,她聽見馮娘子問她:「如果裡面出事的是素心呢?」
顧卿煙沒有回答,然而交代了一聲布公公:「一會兒找人把這裡圍住,任何人都不要放出去,若有人想出去,一律杖斃。」
「是。」
顧卿煙這才腳下的步子一邁,布公公的聲音響起。
「沁蕊帝姬駕到!」
伴隨著布公公通報聲音落下的,又是一陣東西破碎的聲音。
正殿有人出來接駕,顧卿煙好似也不在意,一拂袖,徑直往趙娘子住的寢殿走去。
布公公示意正殿出來的娘子迴避,自己也緊跟著去了趙娘子那。
布公公剛隨著人群站定,就發現顧卿煙舉著手,手上正好握住一隻圓口杯。
「布公公,你這通報還得多跟你師父好好學學,免得趙娘子氣性不小,這偏殿動靜也大,回頭王爺來了,趙娘子也不知接駕,壞了規矩。」
顧卿煙指桑罵槐的進了屋,屋裡人見了她除了趙娘子,已經是齊齊跪下了。
在離趙娘子最近的地方,顧卿煙看見了馮娘子身邊那個小丫頭,只見她低著頭,原本整齊的髮髻現在看上去有些鬆散。
雙手撐著地跪拜,一雙紅得不自然的手讓顧卿煙目光停留了一會兒。
「趙娘子。」素心在一旁小聲提醒。
這有權有勢的帝姬都在她面前站了一會兒了,她沒有半點要起身行禮的意思。
顧卿煙也不說話,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趙娘子,直到看得她頭皮發麻,這才起身道:「參見帝姬,問帝姬安。」
「孤,安不了。」
顧卿煙毫不客氣,也不打算讓她起身,繞過她,做到了主位上。
「孤才進宮不久,就被馮娘子來討東西,說是昨兒與你生氣,壞了你一套杯子,想著從孤這借一套還你.....」
顧卿煙說著,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圓口杯。
「咦,不就是這個嗎?怎麼,趙娘子不喜歡?」
顧卿煙自己還覺得挺好看的,再看看那一地的碎片和剛才走過的一片濕地,她多少有些覺得可惜了。
「杯子是妾身自己摔的,用不著馮娘子自己找人撐腰還假惺惺來還杯子。」
馮娘子要說什麼,又被顧卿煙看了眼,讓她把話咽回去了。
「那既是如此,一個好端端過來送東西的小丫頭,你又何苦為難人家?」
顧卿煙這邊說著,素心已經將那名丫鬟扶了起來,查看她身上的傷勢。
就這麼短短一會兒,也不知趙娘子是有多大的氣,小丫鬟雙手被燙紅不說,手臂上還多出了幾道掐痕。
「小東西毛手毛腳,砸碎了殿下和馮娘子送來的東西,妾身不過是小懲大誡。」
趙娘子很是嘴硬。
顧卿煙一挑眉:「是嗎?」
「孤手上的,可是你擲出來的,還有,忘了告訴你,這一套杯子,是王爺於去年孤生辰時放進長樂宮庫房裡的.....」
顧卿煙說完,俯身挑起了趙娘子的下巴:「你說你昨兒摔的杯子算自己的,可孤沒有那麼好心,今兒這套杯子碎在了你宮裡,孤,就要把這事算在你頭上了。」
趙娘子是第一次這麼正面對著顧卿煙,她眼珠左右轉動,盯著顧卿煙的臉就莫名窩火,這個女人方才還刻意提起王爺.....
心中越想,一股怨念就越聚集,就要衝破胸膛,肆意的噴洒在顧卿煙身上一樣。
看著她如墨的眼神里漸漸燃起的火焰,顧卿煙忽然覺得這個女子的眼睛,略微有那麼些許的好看,有點像,像司徒浩陽的雙眼。
趙娘子一扭頭,掙脫顧卿煙的手,她腦海里不斷翻滾著一些事:沁蕊帝姬進宮前後,王爺都不會進入後宮;她們之前從來沒見過沁蕊帝姬,可闔宮上下都清楚的知道沁蕊帝姬的生辰,因為每每到那天,長樂宮就燈火長明;有什麼稀奇的,好的東西,王爺都會往長樂宮裡送,即便裡面根本沒有住人,以致於後來長樂宮專門有間屋子拿來當了庫房,一樁樁一件件,還有許多許多,都是她們不見沁蕊帝姬其人,卻已知王爺對沁蕊帝姬的寵有多深。
上一次,她的宮人不過多了幾句嘴,便是又打又罰的,現在她不過是小小動了一下馮娘子的人,她就來替人出氣。
看著她都快燒著了的臉,顧卿煙想笑但又極力的剋制住了。
「哼,殿下如今想為了這套杯子向妾身發難嗎?」趙娘子冷哼道。
顧卿煙笑笑,招手讓強忍著不哭泣的小丫頭上前:「你到底是傷了馮娘子的人,你二人之間又有些誤會,一套杯子是小事,後宮不寧可就是大事了。」
「馮娘子,你說呢?」
顧卿煙見身邊馮娘子都快七竅生煙了,也得給她個宣洩口才行了。
「殿下說的有理。」這馮娘子也是咬著牙假裝平和的說道。
說完她要上前將趙娘子扶起,對方卻不領她這份情,將她的手一甩開,自顧的就站了起來。
馮娘子順勢把身子一倒,這一摔,摔在了那一地碎片上。
顧卿煙也略微感到震驚,但也明白馮娘子這般用意,瞬間一拍扶手,站了起來。
「這是幹什麼!」
顧卿煙這一喝,又把正殿里的那位娘子嚇了出來,扒在自己殿的門邊,偷聽。
她身邊有個小丫鬟,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珠子一轉,悄悄轉身不見了.....
「你們眼裡還有沒有孤!」顧卿煙回憶著那些宮中大人們發怒時候的樣子,質問著眼前的兩位娘子。
馮娘子想從地上起來,這手一摸,卻是一手的鮮血。
顧卿煙瞥了一眼,冷聲命令:「愣著幹嘛,素心,去傳御醫!」
「是。」當下也就只有素心出去,才不會被杖斃了吧。
「殿下是看著的,妾身不知怎麼得罪趙娘子了,好心想將她扶起,她....她...」
馮娘子抽抽搭搭的開始哭泣,端著滿是鮮血的手,好一頓委屈。
本來就紅的眼睛,這下更是讓人覺得心疼。
她膝蓋下也有碎瓷片,咯得她膝蓋也漸漸滲出血來,顧卿煙一招手:「先扶馮娘子去一邊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