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三章
沈嘉魚原本皺著一團的臉也稍稍鬆開了些:「難受。」
晏歸瀾見她一張心形臉喝成了粉嘟嘟的顏色,一雙大眼也因為難受微微眯起,模樣無比嬌憨可愛。他瞧得先是笑了笑,但又似是想到了別處,三指頂著她的額頭把她抵開,淡聲道:「既知道難受,以後就別在外邊飲酒。」尤其是別當著別的男人的面兒喝。
他想到方才老二和魏寄榮也瞧見了她嬌憨的醉態,原本帶著笑意的唇角就微微一沉,伸手在她額上一戳:「還敢在魏寄榮面前飲酒作樂,不知輕重。」
他到底沒捨得用力,沈嘉魚只抱著腦袋,輕輕『哎呦』了聲,擺擺手道:「世子你別提他,我正煩著呢。」
這話倒是合他心意,他聞言唇角一彎:「聽說魏寄榮和你年少相識,如今你竟這樣煩他?」
沈嘉魚本來不想談,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瞞著也沒什麼意義,她擺擺手,嘆氣道:「就像世子上回問的,原本我和他關係還不錯,兩家情分也好,婚事的話魏家也提過幾句,結果後來有個世家女中意魏寄榮,魏家就生了搖擺之心,直到後來才那世家女另嫁他人,魏家這才又想起我們家來,轉頭過來提親,我娘卻不樂意了,偏偏又不好撕破臉,用了點手段把這門親事拒了……」
兩人邊走邊說,晏歸瀾忽的想起什麼似的,微微眯起了眼:「魏家可是一年前提親的?也正是你調戲我那會兒?」
沈嘉魚給他問的心虛低頭,他眸色更深,勾起她的下巴哼笑了聲:「你好大的膽子,竟拿我做了擋箭牌?」
沈嘉魚竭力掩住心虛,揮退了院中的下人,擲地有聲地道:「哪裡哪裡,世子我是真心實意想調戲你的!」
晏歸瀾:「……」
沈嘉魚說完也覺著怪怪的,正好兩人進了院子,她見桌上已經擺了醒酒湯,忙借著喝醒酒湯遮掩尷尬。
晏歸瀾聞著味道有些不妥,正要攔著不准她再喝,沈嘉魚眼神越發迷離,大著舌頭道:「則,則似……酒,不似醒酒……湯。」
他原本想問的問題也只得暫先放下,院里原本伺候的下人都被他的人攔下了,他親自扶著她躺靠到一處隱囊上,沈嘉魚好容易安生了會兒,忽然又高舉起白嫩嫩的拳頭狠狠地比劃了一下,嘟嘟囔囔:「阿爺今天和藏公阻結婚,窩不高興……」
她說完照著空氣打完幾拳,又掰著指頭數落:「聽說排倉比跟我阿涼結婚的時候大,器具也比那時候多,衣裳也好看……」
晏歸瀾握住她的兩隻手塞進薄毯底下,又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瞧得這麼仔細,你是想成親了?」
沈嘉魚腦子裡沒反應過來,嘴上卻下意識地反口:「我成親?跟誰?跟你啊?」
她本是無心之言,晏歸瀾手腕卻是一僵,心頭波瀾跌宕,雙眼沉沉地瞧著她,眸色深如寒潭,幾乎要開口的時候,她卻頭一歪,靠在隱囊上呼呼大睡了。
這下就是神仙也拿她沒了法子,晏歸瀾在這小混蛋雪玉一般的臉頰上重重捏了把,還是覺著不解氣,目光又落在粉嫩的兩瓣菱唇上,手指也跟著移了下來,細細地沿著形狀精緻的唇瓣來回摩挲,又加重了力道,點在微微突起的唇珠上。
她的唇珠生的最是好看,微微突起,彷彿在誘人親吻採擷,這樣好看的小紈絝,難怪會這麼招人了。他想到猥瑣鬼祟的魏寄榮和曖昧不明的老二,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她的唇角。
沈嘉魚在睡夢中,不舒服地皺起眉,輕輕呢喃了幾聲。他這才不緊不慢地收回手,微微傾下身,貼在她耳邊輕笑幾聲,低語:「先放過你,下回再在男人跟前喝醉酒,看我怎麼罰你。」
……
沈嘉魚睡夢之中只覺著有人摩挲著自己的嘴巴,接著耳朵有些發癢,似乎有人在耳邊說著什麼,她還沒來得及分辨,那聲音已經淡了下來。
她痛快睡到半夜,喝了飲玉端來的醒酒湯,問了幾句也沒問出詳細來,只得撂開手,想起來一件事。
她回長安的時候祖父已然重病,不知祖父在外病情怎麼樣了,幸好祖父身邊有三叔幫襯照料著,她和燕樂才能放心待在長安城裡,想著想著,她連忙寫了封信,準備著人送到祖父跟前。
這般一忙活,她又吃了頓夜宵,天色已經微微泛白,她和沈燕樂換好衣裳,準備去前廳向定安長公主奉茶,兩人才堪堪走到皮帘子跟前,就聽裡面穿出一端莊持重的聲音:「……郎君容我說一句,小郎君和三娘子已在晏府小住近一個月了吧?當初鄭氏夫人亡故,兩人無人照料,這般小住倒也罷了,如今中饋已有長公主主持,郎君還是把兩人接回來的好。」
這聲音似乎是定安長公主身邊女官的傳出來的,沈嘉魚和沈燕樂對視一眼,立刻打起帘子進去。
定安長公主一身廣袖對襟玄色襕袍,美艷之餘頗見大氣,氣勢竟硬生生地把身邊的沈至修比了下去。方才說話的女官面上不見分毫尷尬,沖著二人斂衽一禮,和氣笑笑。
沈嘉魚先道:「阿爺,姨母身上不大爽利,我們且得再看顧一陣,現下怕是不能回來。」小鄭氏就是忌憚定安長公主,才執意接了外甥和外甥女到晏府,藉由晏府庇護著,兩人也不會傻到這時候回來。
沈至修不知心裡是何念頭,也順著道:「府中近來忙亂,你們晚些再回來也可。」定安長公主笑笑,看了眼那女官:「我也這樣覺著,偏偏隨淑多事。」
沈至修點了點頭,看向沈嘉魚,沉吟片刻才道:「這幾日你瞧見魏家阿郎了么?怎麼也不好生招待著?」
沈嘉魚就知道魏寄榮最近頻頻露臉跟他脫不了干係,皺了皺眉,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魏郎君自有下人招待,女兒哪裡顧得上時時看著他?再說我這幾日很擔心祖父病情,雖說有三叔在旁照料,可到底無法兼顧兩頭,我更沒空操心旁的了。」
沈至修給她硬生生堵了回去,偏偏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他還不能發作,只得強撐著笑臉喝了姐弟倆敬來的茶,然後負氣甩袖走了,連新婚妻子也沒顧得。
庶族沒有世家非得立長的規矩,他雖是沈家嫡長子,但資質到底平庸,親爹更中意的是能征善戰的嫡三子,他娶定安長公主,也是為了奪爵多一份籌碼,沈嘉魚這話真把他氣了個仰倒。
定安長公主可比他周全多了,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冷待,賞了沈燕樂一隻青玉狼毫筆,給沈嘉魚了一對兒羊脂玉鐲子,不經意般笑問道:「上護國的如今也是我的父親,他的病情我還沒過問呢,現下如何了?還有你們三叔,聽說也常年在外,家中妻小可怎麼辦?」
沈燕樂輕描淡寫:「三叔未曾娶親。」
要說他們三叔也是奇人,聽說曾經愛慕過一位女子,後來女子嫁為人婦,他就立志不娶,三十多歲了還是條大光棍。雖然兩人因為父親的關係跟三叔不大親近,但三叔對他倆打小就頗好,還手把手的教過兩人武功,姐弟倆對他也很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