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甘殞命
寒月升起,白白的月光灑在藍色的海面上泛著黑光,涼意順著月光一併傾灑。
甲板上,躺著一個被束著雙手的女子,偶有拍進來的海水打到女子本就單薄的衣裙上,顯出玲瓏曼妙的身姿,不遠處,幾個值夜的小嘍啰眼神猥瑣的盯著女子。
「他娘的,你們到底上不上,這小娘子爺瞧的渾身痒痒」。
「怎麼也是要獻給海將軍的,別出了岔子。」
「能出什麼岔子,這女的也不是雛,聽說以前可是夢浮生的頭牌,早被騎了多少遍了。」
雲柳柳看著越來越逼近的幾人,想要躲避,卻因為被餓了許多天,使不出半分力氣,掙扎著爬了不遠,便被人拖了回來,不覺恨恨閉上眼睛。
耳邊傳來衣服被撕裂的聲音,伴隨著淫笑白色的肌膚留下青青紫紫的手印。雲柳柳面頰蒼白,眼神恨恨的看著天空中的月光,恍惚間似乎又看到蘇淮那張溫柔似水的臉,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她說:「柳兒,你相信我,海將軍人很好,自會憐惜你,替我照佛你。」
雲柳柳不知為何明明恨一個人想要忘記,為何現在腦中全是那人的模樣。
身份低賤的她不過是被人丟棄在妓院的女嬰,不知道自己的親身父母是誰。是夢浮生的徐媽媽看中她的好皮囊,花重金一步步將她捧成頭牌,在館里她看慣了男人們向她投來的各種目光,看慣了人情冷暖。她自恃清高,與徐媽媽簽了協議,原本再在夢浮生曲意逢迎兩年,便可自己贖身,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做一個自由的女子,偏偏她遇到了蘇淮。
天盛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皇商蘇家,她一早清楚自己的身份遇到蘇淮註定進不了蘇家的大門,可是即使是養在別莊的小妾,她也願意呆在蘇淮身邊。她以為蘇淮是愛自己的,每當她跳起舞,她總會看到蘇淮充滿愛意的眼神,當兩人融為一體時,蘇淮的溫柔體貼,這一切都讓她以為重生這一世命運就是為了讓她遇到蘇淮。
她想起自己得知有孕時激動的心情,做為舞姬常年服用息肌丸,她以為自己再也做不了母親,當她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輕聲對蘇淮說:「夫君,我懷孕了。」等來的不是蘇淮的欣喜,而是一碗藏紅花,以及他薄情的話語:「柳兒,我以為你明白,我這樣的身份,孩子只能是正房嫡出。」
她喝下那碗蘇淮親手端來的葯,摸著越來越痛的肚子,假裝沒有看到那染紅的裙邊,安慰自己:「沒關係,孩子,不是你父親不要你,是娘的身份害了你。」
沒了孩子的她,依然本本分分聽蘇淮的話呆在他身邊,直到蘇淮的母親親臨別莊,她才知道自己的一廂情願。聽著對面雍容華貴的老夫人一臉不屑的對她進行各種辱罵,她雖生在柳巷,跟著蘇淮卻是處子之身。她以為蘇淮會幫自己,卻只聽到他涼薄說道:「母親不必生氣,這別院本就是孩兒養馬的地方,多她一人也不過多一份糧食,母親若嫌礙眼,孩兒處置了便是。」
她被人拖著拉到祠堂,朦朧的雙眼裡是向她越走越近的蘇淮,一雙溫柔的能滴水的眼睛帶著薄情望著她,一字一句對她說:「我素聞東靈大將軍海古納酷愛收集美人,我想他看到你會歡喜。『』
雲柳柳不曾想枕邊對自己海誓山盟的人此刻竟是如此,不是殺了她不是送走她確是將她贈予別人,關鍵此人還是心狠手辣,對女人毫不憐惜的大色魔。她驚慌失措的抓住蘇淮的手:「夫君,求求你,不要送我走,我留下來做你的丫鬟或者你放我走,好不好。」
蘇淮用力掰開她的手,語氣冰冷的說道:「一個柳巷之女怎麼會有資格叫我夫君,柳兒,我將你贖身,並不是只是做你的裙下士,我將你帶離煙花之地,你總該報答我。」
雲柳柳聽著他說出的話,身子瑟瑟發冷,強咽下湧上來的血,恨恨地望著蘇淮,她從未告訴過蘇淮,這些年自己在夢浮生賺到的錢讓她自己可以給自己贖身。雲柳柳心有不甘,一雙秋水般的眼眸泛著冷光:「蘇淮,求你放我走,我將贖身銀兩還給你,天涯海角,我雲柳柳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
「你說的可是你存在錢莊的錢,那些錢從你進了蘇家的門就已是蘇家的。」蘇老夫人大聲嚷道。
雲柳柳冷眼看向蘇淮,見他未置一詞,更覺氣血翻湧。罵道:「我呸!蘇家也是富可敵國,老夫人嫌我不乾不淨,卻不嫌我的錢不幹凈,說出來也不怕人恥笑嗎?」
「哼,你以為本夫人瞧得上你的錢,還不是淮兒要與皇家結親,早點處置了你,省的夜長夢多,山長路遠,自有人好生照料你,這錢你怕是用不上。」
「與皇家結親」。雲柳柳感覺冷意席捲了她的身體,她牙齒打顫,憤然看著蘇淮:「蘇淮,原來這才是你容不得我的原因。」
蘇淮皺了皺眉頭,對雲柳柳投去的冷光熟視無睹,吩咐道:「來人,把雲娘子帶下去,三日後送往東靈。」雲柳柳使勁掙脫著,仍舊被強拖著關入柴房。
雲柳柳不吃不喝的在柴房被關了三日,蘇家看管甚嚴,她絲毫沒有逃走的可能。雲柳柳想自己生在勾欄,以為自己遇到的是愛自己的人,沒想到卻是一匹會隱藏的狼,可恨自己被甜言蜜語蒙蔽。
彷彿很久,再醒來耳邊依舊是男人的淫笑:『夢浮生的頭牌就是不一樣,瞧這皮膚,娘的,跟抹了奶一樣。』幾雙手在雲柳柳身上摸來摸去,雲柳柳腦中的蘇淮的臉越來越清晰,心中的恨意越來越重,身子好像在慢慢恢復力氣,她強忍著翻湧的噁心感,拼勁力氣咬下一名男子的耳朵,伴隨著血腥味是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臭婊子,殺人了,救命......」
無數雙拳頭向自己身上砸過來,雲柳柳聽到自己肋骨被踢斷的聲音,嘴裡翻湧著鮮血,已分不清是剛才那個男人的還是自己的,蒼白的面孔帶著凄然的笑容,一人拽著她的長發將她拖到船邊,一次次撞擊著船板。
「瞧這女的快不行了,少爺怪罪下來怎麼辦?」
「死就死了,你以為老夫人會放她離開,這個賤人,傷了我們兄弟。」
「少爺馬上就要做駙馬爺了,雲安公主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咱們也要跟著少爺更威風了。」
血一滴滴流進雲柳柳的眼睛里,視線早已模糊,她想她是要死了,可恨一生錯付,如果重來她定要報仇......
海上忽然颳起大風,船帆被吹得彷彿要散了架。
「怎麼起那麼大風,先別管了,先處置了這女的。」
撲通一聲,雲柳柳破敗的身子被沉入了大海。
雲柳柳飄在海面上,她終究是死了,她看到自己屍體被那些玷污她的男人扔進了大海里,她想衝過去掐死這些人,身體卻如透明般穿過他們的身體,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好恨,可她什麼也做不了,如今只是一個孤魂野鬼。
雲柳柳向蒼天悲憤吶喊:「老天爺,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對天起誓,我雲柳柳誓要變成惡鬼,報仇雪恨!」
海面狂風四起,電閃雷鳴。原本的寒月被漆黑的雲遮住,只聽見海浪聲越來越大。雲層中隱隱可見兩人身影,
「不好,亡靈要變成惡鬼。」
一白衣男子說道:「陰司那位祖宗也不是好惹的,上次就將他在人間的孫女搞錯了命格,如今這女子怨氣太大馬上要成惡鬼,見著那祖宗怕是饒不了我們。」
「現如今只能趁還未成大錯,讓她再還魂一次了。」
「這次可要瞧仔細了,給她大富大貴的命格,壽終正寢。你可莫要再連累我。」黑袍男子咧嘴說道。
白衣男子拿出命簿,仔細搜尋著,終在一處圈住,「就她了,剛咽了氣還來得及,不過得消了她這世的記憶。「
」不好!亡靈要變身,顧不得了。」黑袍男子喊道。
不遠處,雲柳柳的魂魄被紅光籠罩,黑袍男子來不及細想,用力一揮,雲柳柳只覺原本發燙的身體快速的往下墜,漫天的黑色席捲了身軀,天旋地轉間失去了意識。
海風越來越大,黑暗中飄蕩的船隻隨著「嘭」的一聲,彷彿碰到了礁石,轉瞬間,海水蔓延到整個船艙。隨著越來越微弱的呼救聲,船隻慢慢沉入水中,海面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