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逃脫

裴伊風站在房間中間，眼下沒時間去想其它事情，全身進入戒備狀態，讓眼睛和耳朵靈敏度發揮到極致。幾鈔鍾后，牆壁四周不斷傳出「咻-」聲，同時一支支飛鏢帶著金絲線在空中交錯。

裴伊風聽聲辯形，身姿輕盈閃避各方投射過來的飛鏢及緊隨其後的金絲線。在閃身躲避的同時她仔細探索機關發射的規律。不多久，她便發現，每一批飛鏢發出后形成一個陣，隨著一批又一批飛鏢射出，陣法變化多樣，但這陣法的目的不在傷人，而是要困住陣中人。

雖然這陣法多變，但對於裴伊風來說很熟悉。師傅對天羅星象、五行八卦、奇門陣法都有很深的鑽研，昔日師傅教過她許多。此刻掌握了這機關的規律，自然也知道其罩門、生門所在。

輕鬆躲過一波又一波攻擊，越到後面，裴伊風越覺震驚，她發覺後面幾個陣法竟是師傅獨創的陣法。這個發現讓她心裡一陣陣發緊，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師傅會害她，可是線索總是將她往不願意探尋的那個方向引，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裴伊風再無心戀戰，腦子裡快迅將師傅教授的關於破陣的種種法門過濾，結合眼下形勢，找准自認為極有可能的生門后，將右手袖口對準頭頂上方一處角落。

傾刻間，從裴伊風的袖口裡彈出一根帶箭頭的鋼索朝著那個角落發射而去。箭頭擊穿上壁，再用力一回拉，帶下來一堆土塊伴著塵土飛揚。再看那上端，頂上現出一個狹小的黑黑的洞口，勉強能容一人通過。

裴伊風抵達洞口上方后，發現身處一間雜物貯藏室。觀察四周無異樣后，抬腳向那大門走去。突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暗叫一聲：不好，中毒了。想來那密室里的氣味是有毒的。抬手看看時間，離監控復甦還有兩分鐘時間，兩分鐘時間從三十幾層樓到達一樓不太現實。

裴伊風當即推開貯藏室唯一的那扇小窗，看向那距離腳下幾十丈遠的地面，腦海忽然湧現上一次破窗而出后的情形，不由得心生懼意，瞬間又被自己這一閃念驚著了。她裴伊風竟然會怕高？！曾經萬丈懸崖，毫不畏懼就跳下去了，曾經如蜘蛛俠一般在高樓大廈側壁上自如跳蕩、攀爬。如今這麼點距離竟然讓自己膽寒，太可笑了。

裴伊風雙手扶住窗框，撐起上半身，剛將一隻腳放到窗外，忽然動作停頓了下來。看著底下如螞蟻般的樹木和建築，她的心臟竟不由自主地狂跳。不一會兒，額頭上有了潮熱之感。不，不是因為害怕，一定是因為中毒的緣故才反常，裴伊風暗自念叨。

在第三次嘗試跳樓失敗之後，裴伊風終於決定不再跟自己較勁。頭伸出窗外看看左右兩邊，心下有了計策，並立即付諸行動。她將袖內鋼索纏住就近的一根排水管上，然後身體貼上排水管，順著管子順滑而下。當到達地面時，頭暈的感覺更甚。匆忙攔了部車報上一個地名，便將自己扔進車後排座椅躺倒休息。

此時夢華醫藥大廈里，到處燈火通明，每一層樓間都有三、五個身著黑色制服的男人在其間竭力搜尋。他們得到的指令是，搜捕一名如老虎般兇險的女人。但凡遇到個女的，立即想方設法控制起來，寧錯捕一百，不放過一個。

皇甫凌自密室暗道溜走後，便等候在密室門外。一邊等一邊痛快地想著稍後應當如何在那個女人的面前將自己損失的顏面找補回來。辛苦等了半個小時，滿以為進去可以撿到一隻金粽子，卻發現密室裡面地上、空間縱橫交錯著密密金絲網，而那女人如耗子一般打洞逃了。

從志得意滿到期望落空，只不過一瞬之間，這種巨大反差讓皇甫凌一慣平靜的臉上現出陰霾。他恨恨盯著那個洞口，為什麼自己都不知道那裡可以挖洞，她卻知道。這個疑惑當然得由那個女人來親口解答。

片刻后，皇甫凌迅速召集大廈所有保安和隱秘護衛尋找那個張狂至極的女人。雖然找到她的希望渺茫，但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逮住她的機會。

正當皇甫凌坐在監控室里一邊看監控一邊等回報的時候，手邊手機響起。皇甫凌迅速拿起接聽，直覺性地開口問：「找到了嗎？在哪？」不一會，聽到那方傳來的聲音后，斂了斂心神，恭敬的道：「方老師！」

電話那頭傳來蒼勁略有些沙啞的聲音，聲音里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皇甫，我聽說你在夢華大廈深更半夜召集保安和隱衛找一個人，是有這回事嗎？」

「是的，老師。」

「出了什麼事？與新項目有關嗎？」

「與新項目無關，有人進了3號貯藏密室。」

「哦，這個事情交給防衛部門就行了。」

「不，老師，這個人很特別，我一定要找到她。」

「怎麼特別？」對方聲音里有一絲趣意。

「這人體能和記憶力都非常好。老師，我覺得咱們之前研討的大腦神經遞質外部條件應激課題實驗可以請她配合完成。」

「那個課題不是已經放棄了嗎，實驗有可能會對受試驗的人構成傷害。你確定那人會同意接受試驗嗎？」

「我會極力說服她接受試驗。她是個很好的實驗體，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遇，不能輕易錯過。如果這個課題實驗成功，對神經醫學領域來講將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對方靜默了片刻，終於沉著聲說：「你姑且一試吧，不要強人所難。」

「好。」

皇甫凌掛斷電話后，將手機托在手心，十分小心翼翼，彷彿手裡是易摔易碎物品。如果今天找不到她，那這部手機將會發揮很大用處。他的手機屏幕上貼了一層特殊油膜，可以讓印在上面的指紋不那麼輕易被抹去。

他提議叫外賣其實是別有用心，真正用意便是取得她的指紋。雖然手機上這層膜並不是專為她而設置，但今天卻是發揮了其最大實效。

……

初夏的夜晚有點溫熱，偶爾颳起的涼風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儘管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大街上散步、逛小商鋪的人很多，且多數都是悠閑的姿態。因此，裴伊風走在大街上凌亂匆忙的步態，搖晃不穩的身姿格外引人注目。

人們看著這個頭髮凌亂、看不清面容、身著黑衣黑褲的女孩，紛紛搖頭避讓。多數人心裡感嘆，不能喝還喝那麼多酒，小姑娘真是不自重。

裴伊風根本顧不上周遭的目光，頭暈得感覺隨時要栽倒在地。她拼著全身所有的氣力，咬牙堅持走了一公里，拐進一條寂靜的小巷子，來到一座破舊的居民樓前，扶著牆艱難地爬上三樓，來到一扇門前，身體靠在門上，舉起綿軟無力的手一下一下敲打在門上。心裡焦急地吶喊：快開門啊，千萬不要不在啊。

彷彿聽到她的心聲，門不負所望地向後開啟，一張清麗的女孩臉龐出現在門縫。

「阮華晴，小鼻涕蟲，救我。」裴伊風勉力說完這句話便滑倒在地上，暈倒在女孩的腳前。

女孩驚訝萬分，阮華晴是她的名字沒錯。小鼻涕蟲是她的小名，自長到七歲后就很少有人再叫起了，也就那幾個關係要好的兒時玩伴偶爾會叫幾聲。女孩只猶豫了片刻，便將地上躺著的人拖進屋，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