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愁

籃球賽贏了，水七星很開心，但不由得又思考，自己腦海里浮現出的記憶，到底是什麼。

這彷彿是一個籃球高手的記憶傳承，可這種事不該發生在鬼神傳說中，此時發生在自己身上，該如何解釋。

正是有了這記憶，水七星才能在班級內友誼賽之中，展現出強大的實力。

論意識，水七星已經算是一個籃壇老手了，只是還缺乏身體記憶。

可……自己又不想走籃球這條路。

雖然現在已經漸漸進入體育盛世，可文化成績依舊是主流，畢竟社會的發展，還是需要大量知識豐富的人才來推動。沒有知識，談何創新。

水山郡地處偏遠，水山縣更不是郡中大縣。此時水七星父母輩，不少人依舊視體育運動為不務正業，認為唯有學習好，才是唯一出路。

故而對於水七星，沒有想過，更不會去想這強悍的籃球記憶，會給自己帶來什麼。

此時水七星苦惱的，是另一個問題。

「同學們放學回家，記得把費用帶來，這次比往年要貴一些，大家記得交代清楚。」

看著老師發下來的一紙收費單，水七星便暗自憂愁。

錢？家裡哪裡還有錢。

「七星，怎麼悶悶不樂。」木春藤拍了水七星的左肩，一轉身又出現在水七星右側。「我們今天可贏了。」

「別鬧。」水七星笑笑，「還不是要收費，我家那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木春藤一聽，頓時明白，水七星家裡當真不易。

祖孫三相依為命，本倒也還好。可本該是家裡的主勞力的水七星父親，身體一直不適，幹不了太多的活。得虧水七星奶奶勤儉持家，勉強生活。

「要不，我給你點，算借你的。」木春藤商量著，生怕刺激了一旁的兄弟。

水七星揮揮手，「嗨，咱哥倆這關係，我倒真的樂意接受。可……我爸那玻璃心，知道了還不得揍我。」

木春藤腦補了一下畫面，笑了，「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知道。」

「現在學校收錢，都會通知家長，這會我爸怕是已經知道了，瞞不住的。」

兄弟兩個在路口分別，水七星猶猶豫豫，還是忐忑推開了家門。

「臭小子回來了？也不知道打聲招呼。」

水七星笑了笑道，「哪能呢？這不是怕打擾您嗎……」站住了，水七星心中一陣忐忑，不知道該不該此時說出來收費的事。

「是不是有什麼事？」水七星父親看兒子不動，隨即皺眉道。

「爸，學校要收錢。」說著水七星連忙把收費單掏出。

水七星父親沒有等水七星過多斟酌，一把拿過來單子。

「怎麼這麼貴！」水七星父親加大了音量。

「爸，這不是很多年都沒漲了，現在什麼都貴。您要知道這些年學校在教學方面加大了投入，條件改善了許多，還開設了很多之前沒有的課程……」

沒等水七星說完，水七星父親便一把將收費單子扔給水七星。

「哼，就知道要錢，那些收費的東西，你摻和什麼。罷了罷了，拿著回你房間寫作業去！」

說著水七星父親將身後一個錢袋子扔到水七星臉上。

水七星握緊了拳頭，彎腰，撿起了錢袋子。轉身連忙去了自己屋，未及進屋，眼力隱隱已有淚水。

滾燙的水滴，自水七星臉頰留下。

過分，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的父親。

水七星不是不懂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自小水七星便懂事。

在學校裡面，水七星從不亂花一分錢。有時看著別的小朋友嘴邊叼著奶，時不時扔一個嘎嘣嘎嘣脆的零食，水七星也會流口水。可想想自家情況，水七星從來就沒有要求過這些。

來往學校的路，是有校車的，可這不也得收錢不是？

那怎麼辦？便跑吧。

這一跑，便是很多年。

也許也是這樣，儘管有時條件艱苦，水七星倒很少生病。

這一點不像自己父親，枉他也那麼大個，卻虛的跟什麼一樣。

水七星內心吐槽著，但又不時想起父親的不易，一時內心五味繁雜。

「對了，這收費單子要簽字。」水七星一拍腦袋，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如果因為這個回頭再讓自己父親跑一趟或者怎樣，那可不得了。

推開房門，父親已經不在。

咦，就這麼一會，能跑到哪裡去？

水七星暗自疑惑，卻聽見奶奶那邊有動靜，水七星連忙湊過去，發現父親和奶奶在談話。

「水耀祖，你這麼批評我孫子幹什麼。」老奶奶氣鼓鼓的，對著水七星父親水耀祖就是一頓批評。

「我這批評我兒子呢，您老人家發什麼火。」水七星父親水耀祖笑著說。

「嘿，」老奶奶站了起來，「那我批評我兒子，你也不能說什麼。」

水七星一聽，樂了，奶奶您兒子，可不就是我爸爸嗎？

看著父親在奶奶面前吃癟的樣子，水七星不厚道的笑了。

「我也不想，我還不知道學校收多少錢嗎？」父親水耀祖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對不起七星，如果不是當年我……哎，現在也不會如此。」

水七星連忙豎起了耳朵，這是說起來當年辛密，自己一直想知道，可父親從來不告訴自己。

「那你還……」奶奶連忙問道。

「我只是想讓這小子再恨我一點，咱家七星生來孝順，我不這樣，我怕他又偷偷跑去幹什麼鬼兼職。小小年紀的一個孩子，何必承擔這樣。」

說著個頭絲毫不比水七星矮的父親水耀祖，竟然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捂著自己的嘴，生怕發出聲音來。

「哎，」奶奶很明顯沒想到水耀祖說哭就哭，「你這孩子，還不是當年你那死鬼老爸，現在他不在了，倒要你們父子承擔。」

「是我，是我沒給爸爭氣。」水耀祖擦擦眼淚，「但咱們七星爭氣，我這身子骨，再撐個幾年還不成問題。到時七星上了大學，我也就放心了。」

水七星聽不下去了，淚水早已泛濫。

回到屋，水七星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情感。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水七星拿起父親扔給自己的錢袋子，將錢倒了出來。

除卻幾張皺巴巴的一百塊，不少都是零錢，水七星仔細數了又數，發現剛好和收費單上的錢數一模一樣。

原來父親早就準備好了自己的費用。

水七星躺在自己的床上，內心閃過過去種種。父親不是不愛自己，只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自己。雖然父親脾氣一向不好，可但凡自己有需求，他貌似從來都沒有缺過自己。大概……每次都是在罵罵咧咧中給自己扛起了責任。

咬咬牙，水七星用筆用力的在手心上寫上「爭氣」兩個大字，今後自己一定要好好學習，絕不辜負父親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