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圍場狩獵
「張先生有辦法?」沐昧一愣,沒想到張虛宿竟看如此透徹。
張虛宿微微躬身,向沐昧身旁湊了一下,告知:「下個月,殷駿單于四十五壽辰,匈奴依習俗圍場狩獵,若我向單于建議,要姑娘一併參加,藉機脫身,如何?」
「你要助我脫離匈奴控制?」沐昧愈發驚詫,腦中思緒極快轉動,諸多疑問推測依次閃過,最終只集中問出最緊要的一句,「但殷駿怎會信你?讓我參加圍場狩獵?」
張虛宿聞言,不禁一笑:「姑娘也是用同樣招數,制服過司空容的,難道不知王室宮中,最信天象占卜說辭?而燕北諸部於天象說,信之尤甚?」
「原來……張先生早有謀段……」
沐昧想到張虛宿身份,有些恍然,但想圍場狩獵雖是個契機,但戒備森嚴仍需仔細謀划,猜測他既能提出,或許早有考慮,便問,「我該如何藉機逃出匈奴?」
「匈奴習俗,圍場狩獵,男女老少有地位者,皆參與其中,姑娘若能下場,可借圍場情勢複雜脫身,我亦會派白茆想辦法拖住程值公子,令姑娘騰挪。」
張虛宿吊一雙魚眼,緊盯著沐昧,問,「如何?」
「這個……」沐昧有些躊躇,能藉機逃出匈奴自是好事,但司空珩令她在黎亭王宮中靜候毋動,若不告而別,於侯伏駱也是有愧歉之事,遲遲不知是否應該答覆。
張虛宿魚眼盯沐昧愈緊,目光雖然渾濁,卻仍將沐昧心中擔憂看得透徹。在旁靜候,但看到沐昧猶豫不決,便提醒:「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方斬亂麻。」
沐昧聞言,仍像被電擊中,只覺得他話雖短,但一針見血直至病害,猶豫思考再三,咬了咬牙下了決心,向張虛宿做了個揖:「那便有勞先生費心張羅。」
「姑娘莫謝」,張虛宿忙躬身回揖,抬眼,仍用渾濁目光望著沐昧,意味深長拖慢了聲調,「謀士為主,虛宿所做一切,也只為侯伏少主宏圖大志。」
「張先生」,沐昧望著張虛宿,頗有些敬佩地說,「侯伏駱該慶幸有你。」
「虛宿也慶幸,能得侯伏少主賞識。」張虛宿微微一笑,向沐昧再作個揖,悄身離開。
沐昧見狀,心思快速轉動,許久,終於從身上扯下一塊布,咬破手指寫血書,簡要告知與張虛宿的謀划,令司空珩派拓跋部於殷駿壽辰當日,在圍場外接應。
次日,趁晚上山芥與婢女鋪床,把血書偷塞給山芥。
半月後,至殷駿生辰,男女老少依俗,至黎亭城外燕北草原圍場狩獵。
沐昧果然被請入參加狩獵,由山芥等人帶至圍場。
七月流火,燕北草原比中原又更冷些,清晨微風襲來,白草茫茫如浪翻滾涌動,竟已有些初秋的涼意。偌大的圍場,依山戀起伏分作若干個小圍,其中有四五個敞開圍欄,當中矗立著一座圓頂的黃色帳房,正是為殷駿率匈奴眾人觀圍的地方。
沐昧由七八個侍衛,押至殷駿帳前,看殷程信、殷程俾、殷程值、殷程儀四位皇子各帶人馬集結四周,各自持不同顏色的旌旗,由殷程信統一指揮,令殷程俾與殷程值兩隊人馬從兩翼撒開,至四五十里漸漸合攏,直至人並肩、馬並耳,將獵物圈在其中才停下腳步。
如此重複,層層疊疊圍了有三四圈人馬,才令殷程儀率軍收住留口。
此時,殷程信仍與俾、值、儀三位皇子率軍靜候。
沐昧收回目光,仍由七八個侍衛押至帳中,見呼延曦年、夏州宗、侯伏駱、張虛宿等一眾文臣武將皆立於帳中,殷駿端坐於正中,身穿玄黃色虎皮絨襖,外披齊膝狐毛大氅,腳蹬鹿靴,頭戴圓形高羽系金鑲玉帶冠帽,已整裝待發外出狩獵的模樣。
看到沐昧,殷駿鷹目閃亮,側臉詢問張虛宿:「張先生,她便是生辰八字相合的人?」
「回陛下,在下核算了黎亭城中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唯此人最合,倘若她能夠在今日圍場當中,隨意獵得什麼,此次程值公子與侯伏少主南下必大成功!」
張虛宿說著,行至殷駿面前,向他躬身作揖稟報。
殷駿將信將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沐昧許久,轉向侯伏駱,一雙鷹目緊盯著他,問:「侯伏少主,此前你已敗於晉嵩軍一回,此次南下,你可有信心?」
侯伏駱聞言,也立即跨步上前,向殷駿堅決保證:「上回,我因輕視陽佟之而至乞活幫潰敗,但乞活幫絕對不會在同一人身上栽過兩次!何況,如今晉嵩正亂,司空鉑欲令其弟司空鐘領豫州軍西攻長安,豫州刺史沈喬因不服司空鐘管束而率軍反叛,東平王司空望因與司空鉑有新仇舊怨而背著山東諸侯王室,與沈喬勾結,陽佟之等力量已皆被牽制,鄴都獨留司空銘率司空琮當年棄城留下的殘餘舊部,正是趁虛而入的時候。」
「東平王司空望,可是督徐州軍事的那位?」
殷駿眼珠轉動,俯身詢問侯伏駱。
侯伏駱躬身作揖,答:「正是那位。當初,司空鉑等兵敗鄴都,被羌臨淵追剿,原想向東平王司空望借兵援助,卻遭遇司空望拒絕;如今,司空鉑東山再起,司空望因怕司空鉑報復,便藉機與沈喬勾結,企圖削弱司空鉑山東勢力。司空鉑得知,便令陽佟之率兗州軍攻司空望,司空鐘也正與司馬唐寧率豫州軍鎮壓沈喬,全然顧不上鄴都。」
「晉嵩千里沃野,人才濟濟,卻因內耗至此,令人乘虛而入,也實在可惜。」
殷駿評價中原變數,感慨搖了搖頭,又想到當年洛陽繁華。
兀自傷感了一會兒,說:「狩獵吧,今日狩獵,不止程信、程俾、程值、程儀都要下場,若御、若微幾位小姐,也都跟著樂一樂。咱們草原女兒不比中原,不講那些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各個豪爽直率,能騎善射,才是好的。」
「小女不才,不敢在陛下與諸位王爺面前造次;若說能騎善射,如今黎亭客人當中,非青卿公主莫屬,依微臣看,斷不能讓侯伏少主吝惜美人兒。」
夏宗州躬身,向殷駿作揖,微抬目光投向侯伏駱身旁。
沐昧一愣,因夏宗州忽提到個陌生名字,卻又與侯伏駱有關,心中不禁一動,循著夏宗州的目光,看向侯伏駱身旁的少女,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身形頎長,相貌明媚,明眸皓齒,朱唇櫻口,穿五彩短衣直裙,胸前系碎銀墜飾,捲髮從頭頂一路編作兩根辮子,用一排白粉相間的風信別住額前碎發。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千機院多年未見的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