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方向是西北

接近新年的時候天氣總是很壞。

晴天似乎變成了奢侈品，人們也開始懷念陽光明媚的日子。陰天或者多雲是常有的，就連有比較重要的時候也是這樣，老天絲毫不給面子。

上午辰時末，吹了一夜的風還在繼續，沙子打在臉上的感覺很不舒服，魏搖光眯著眼睛用袖子遮住臉往前走。

霽華有先見之明地給她換上了方便趕路的輕裝，沒有了寬大的袖子的確是好走了不少，不過微微有些寒冷。

搖光非常怕冷，她從自己的馬車裡跳下去，瑟縮著走向姜十七坐著的馬車。

如今她二人身份有別，搖光作為一名六品小修撰給姜十七這個皇子行禮是應當的事情。

聖賢教我們，路遇長者或者位高者要下車下馬往前行兩步恭敬拜禮才是。這個道理魏搖光非常懂，於是它逆著風去給尊貴的觀行殿下行禮。

「臣燕玉衡拜見觀行殿下!」

拱手作揖彎腰低頭，曲頸一線明亮流暢，風沙粗礫，風骨不屈。

姜十七從馬車裡望出去的角度正好能看見搖光的眼睫毛，長而翹，透露出一種不媚俗的靈動氣息。

睹物如見面，觀人應看微。

他笑了笑，既愉快又欣喜，彎腰從撩開的車簾下走出，又踩著馬踏走下去，來到搖光面前伸手將她虛扶起來，語露親近地說：「玉衡快快請起!」

「多謝殿下!」

搖光回的鏗鏘有力，氣節不敗，風度高雅。

「殿下，微臣已經準備妥當，隨時都可以出發。」

她看見今日的姜十七依舊穿了一身素色的寬衣博帶，衣袖上綉著的暗紋看起來既文雅又霸道，像極了傳說中的低調內斂的大佬，只不過這位殿下是一個手腕非常硬的懶人。

「這一趟要辛苦玉衡了，西北的冬天可是很冷的。」

姜十七看起來並不如何在意這次的西北之行，他依舊還是懶懶散散的樣子，對一切都是隨意的但又穩操勝券的模樣，乘風的寬袖讓他看起來仿若羽化登仙的世外之人，除了能讓見到他的人感嘆一句俊美之後，剩下的全都是沒有理由的安心和信賴。

傳說中的觀行太子曾經是尊貴到不可侵犯呢？

關於這一點，魏搖光不可得知。從前她並不認識他，她待在清霞山上每天練武偷酒喝，他待在紅塵深處每天讀書學治國。後來有一天他的太子之位沒有了，他也就不用再學治國了，用不上，於是就此開始變得仙風道骨起來了?

跟自己有點像呢。不再是清霞山上的徒弟之後就不用再每日習武了，取而代之的沒有盡頭的算計和看不到終點的復仇之路。

秋天是一個容易傷感的季節。

搖光的傷感來的快去的也快，眨眨眼睛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拋掉，然後回歸正題恭敬又客氣地回復姜十七方才的話。

「殿下您言重了，臣能隨您一起去西北是微臣的福氣，畢竟滿朝文武敬佩您之人皆是，臣也是其中之一。」

「哈哈哈!玉衡你與我相識已久可還這麼客氣，這讓我頗有些不自在。」

搖光聽了他的話，明知他是在暗指自己這幾天一直跟著傅惟仁並且故意套近乎的事情，但是戲還是要演全套的。

「殿下您這就可錯怪微臣了，您願意交臣這個朋友，這是臣的幸事。但是君臣有別，殿下是皇子，臣就不能荒廢禮儀，更加不能有失君子風範，畢竟君子慎獨。」

「好一個君子慎獨!」

姜十七拂袖轉身，魏搖光一時也猜不准他到底有沒有生氣，頓時就難辦了起來。

畢若站在馬車邊瞧著他倆暗笑，搖光似有所感直接一個眼刀子就掃過去了。

二人有來有往地用眼神交流了一兩招，轉過身去的姜十七彷彿背後有長眼睛似的，雲淡風輕地攔下了他們二人的「過招」。

「玉衡，父皇他們要到了。」

兒子要穿遠門了，尤其是奉旨出行的，皇帝陛下那是一定會到場相送的。

搖光連忙轉向站好等候著長孫乾一行人的姍姍來遲。

可能是因為天氣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他們父子關係的原因，來送行的人並不多。

搖光往驛道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人馬分庭色彩明亮，粗略看了一下能認出的人有三位。

陛下，傅惟仁和納蘭思立。

旁邊有一個用鷹隼做家徽的馬車，豪邁樸素的氣息直面而來，想來應該是盛則名的父親盛不怯了。

老將軍年紀大了，想念離家十七載的三兒子這是人之常情，厚著臉皮請求陛下能夠派人去西北勸盛則名回來本就是他倚老賣老了，到如今陛下不僅同意了還讓最具有傳奇色彩的觀行殿下去西北，盛不怯是一定要給這個面子的。

即使長孫十七的母后已經病逝，他也不再是太子殿下，甚至還受到了陛下的追殺。但是觀行殿下的名頭不是可以隨便懷疑的，盛不怯始終相信齊國的天下必定會有觀行的一份。

他跟在陛下的身後逆著風朝這邊走來，步子穩健不見晃悠，雖然瘦但是卻還是有力量的，眼角皺紋不少但是眼神依舊銳利。

這是屬於征戰一生的老將軍的風範。

「下官燕玉衡見過盛老將軍!」

在給陛下行過禮之後，魏搖光帶著敬佩之心給盛不怯行了一個非常鄭重的禮。

「是今年的狀元吶，快快請起!」

盛不怯的聲音多了一些老年人的慈祥，隔著風聲竟有一點恍惚感。

「老朽聽白羽提起過你，那逆子能夠結交到燕修撰這樣的文人是他燒了高香，不知他可給大人你帶去麻煩?」

搖光笑答：「那倒是不曾有，反過來應該是盛公子幫過下官不少忙，公子為人豪爽十分講義氣，下官能夠認識盛公子也是一件幸事。」

「燕修撰不必為那逆子說好話，他什麼樣子老朽心裡頭清楚，按道理來說老朽是該設宴邀請燕修撰過府一敘的，巧合的是燕修撰又要啟程去西北替我這個老頭子去勸則名回京，那就等你回來了再一併感謝吧。」

「盛老將軍不必如此在意，這些都是下官應該做的，何來感謝一說呢？」

搖光的客氣讓一邊的納蘭思立見了就來氣，他走過來打斷了盛不怯與魏搖光的談話，大刀闊斧下了結論。

「同光不應總客氣，盛老將軍也不常邀人設宴，既做出了功績幫了忙就該接受道謝，這都是寫在書上的道理，你可別把自己讀書給讀傻了!」

魏搖光老覺得納蘭思立有江湖氣息，不過這很合她胃口。

笑著應下了幾人的話，這之後再一番寒暄，就要啟程了。姜十七與魏瑤光各一輛馬車，後面跟著一輛拉隨行行李的車，人數不多但都精良，在風過沙打的天氣里揚鞭策馬啟程，朝著西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