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人力有時窮

炎黃京劇文化藝術公司總經理辦公室。

幾個月過去，潘玉整個人都成熟了一大截。

光頭上的京劇臉譜紋身，雖然還是那般妖艷個性，配上一聲裁剪得體的西裝，卻多了幾分屬於商人特有的氣質。

「九兒，你是說把《三國演義》這本書，作為我們炎黃京劇文化的第一個項目？可據我所知，一本書從校對、排版、印刷，到進入各大書店銷售，最少也要三個月的時間，如果要趕在《白蛇傳》正式公演之前推向市場，時間上肯定是來不及的。」

潘玉習慣性的摸了摸頭頂的京劇臉譜紋身，微微皺起了眉頭。

而且還有一句話他沒說，那就是炎黃雖然掛著文化藝術公司的牌子，但是目前卻只做京劇文化市場，對於出版發行這一塊沒有任何資源。

貿然進入出版發行市場，可能會顯得很被動。

「那有沒有其他辦法，能趕在十二月二十九號以前，把三國推向市場？」

程小樓沉吟了片刻，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三國這本書是整個大計劃啟動的關鍵，沒有這部著作打底，以後的路無疑要難走很多。

而且在他看來，《白蛇傳》這齣戲準備了幾個月的時間，既然要正式推出來，那就一定要把勢造足。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跨界，從來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如果可能的話，程小樓希望雙管齊下，趁著三國推向市場引起的轟動效應，緊接著全面推出《白蛇傳》這齣戲。

這一次，他希望線上和線下一起上。

《白蛇傳》也是他正式進入梨園界各大戲院的一塊敲門磚。

這就好比前世那些歌手在線上打歌，和線下開演唱會是一個道理。

能唱線上的人很多，但能開演唱會的歌手卻很少。

真正能檢驗一名歌手或一個京劇名角兒功底的，永遠都是唱現場。

再加上京劇這門藝術本就和電影、電視劇等視聽藝術形式不同，只有進了戲院，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魅力。

在此之前，程小樓哪怕憑著《思凡》《夜奔》那幾齣戲，光憑線上千萬戲迷的支持，就晉陞到了一線大角兒的地步。

但他一直都沒有在各大一線戲院登台，原因是他還沒有準備好，時機也還不成熟。

而現在，無論是他的身體狀況和唱念做打這四門京劇基本功，都重新達到了巔峰狀態，段藍泉和潘玉這邊也都準備妥當。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那股東風，便是在公演《白蛇傳》之前的最後一波轟動和造勢。

程小樓做事的風格向來是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他要讓《白蛇傳》一經推出，就成為各大一線戲院爭相約戲的劇目。

「辦法倒是有，不過......可能跟你堅持和提倡的京劇創新有些衝突。」

潘玉猶豫了一下，目光忽然變得複雜起來。

「什麼辦法？」

程小樓輕輕挑了挑眉，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這幾個月文化娛樂市場的風向越來越明朗了，除了電影、電視劇、流行歌曲、網路遊戲等板塊之外，網路小說起來的勢頭也不容小覷。」

「目前大大小小的小說網站不下百個，其中以奇點、中恆、企鵝書城名氣最大。我聽說奇點、中恆、企鵝書城這三個網站背後都有大資金支持，三個網站加起來幾乎佔了八成市場，其中奇點所佔的市場份額最多，大概有四成左右。中恆和企鵝書城加起來，勉強能和奇點抗衡。」

潘玉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這還只是網路小說這幾個月發展的情況，電影、電視劇、流行歌曲、網游等板塊，發展勢頭比網路小說還要猛。

此消彼長之下，京劇藝術市場越發顯得有些老態龍鍾了。

還有個情況他不敢跟程小樓提，龍城有兩家能同時容納千人以上的二三線戲院，前些日子已經改成了電影院。

這種情況還不是個例，各省最近都傳出了戲院改電影院的消息，這讓很多做京劇文化藝術的人都一下子變得惶恐不安起來。

戲院改成電影院還不是最誇張的事，潘玉還聽說京劇網站的龍頭梨園之聲，正在暗中醞釀大動作，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他只知道是跟轉型有關。

兩個多月以前，梨園之聲旗下的影視娛樂分公司就開了起來，如今已經網路了不下百名藝人。

這些藝人當中有伶人，有流行歌手，也有從電影學院挖的苗子。

不僅如此，有小道消息稱梨園之聲還暗中收購了一家港島的電影製作公司，還從美利堅國花高價請來了一支經驗豐富的影視團隊。

據說梨園之聲的絕大部分中高層，都被派到了美利堅國、棒子國、島國等國家考察學習，至於學什麼，潘玉目前還沒得到準確消息。

這些事潘玉早就想告訴程小樓，可後者自從進入皇家京劇大學后，一顆心全都撲到了京劇上。

每天早上五點準時出門，練完晚功都將近十二點了，好多次他話都到了嘴邊，可愣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九兒，你真的......打算唱一輩子戲嗎？」

潘玉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輕聲試探道。

哪怕明知道答案，他還是想再確認一下。

「怎麼了六哥，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程小樓不著痕迹的皺了皺眉，隱隱猜到了點什麼。

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彼此間的默契和了解都很深。

其實，從潘玉張口就來的準確說出網路小說如今發展迅猛的現狀，程小樓就察覺到了一絲他心態上的變化。

「急流勇退謂之知機，以你的才華、形象、名氣，就算不唱戲，也肯定能成為天皇巨星。」

「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做一些其他方面的嘗試。比如說，朝著影視、樂壇、文學等方向發展？」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潘玉把心一橫，再不遮掩，直接問了出來。

這幾個月他是親眼見識到了電影、電視劇、流行音樂、網游，和網路小說等文娛行業的發展勢頭。

也正是因為這樣，潘玉才真的惶恐害怕。

他怕突然有一天，程小樓就如同當初如彗星劃破夜空那般，突然隕落。

他害怕京劇某一天突然成了無人問津的老古董，只能放在博物館里讓人參觀。

他害怕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一夜之間全都從手裡溜走，就好像從來不曾得到過一般。

這段時間，潘玉感覺京劇文化市場的空氣里都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腐爛破敗味道。

人力有時窮，終不能勝過天。

京劇這門藝術歷經千年，或許真的已經走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