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蠻女第一
日影西斜,群山蕭索,風沙刺骨。
一串串鐵鏈拖地的聲音,綿延了整條黃土大道。
往前,便是獸鳴蟄伏的無底深淵。
往後,便是人煙溫馨的人間聖地。
而這一萬個襤褸少年,無一回頭,人人均拖著沉重的鐵鏈,一步一步朝著吃人的荒林前進。
大道兩邊每隔三米便肅立著冷血鐵胄,只要有人敢回頭,那冰冷鋒利的兵刃便會輕而易舉地削骨剔肉,斬下其項上人頭。
長長的黑龍是由一萬個十歲開頭的孩童組成,較尋常同歲孩童而言,這些從宗政國域搜羅的棄童,在經歷了為期四個月的殘暴訓練后,變得更為極為沉穩。
哪怕腳下的方向是毒獸暗藏的無極群山,他們都不害怕。
向前走,還有活命的機會;往後走,便會立即被鐵胄斬下頭顱。
宗政國每隔五年都會進行一次逐獸之獵,用以選拔生死營新一批低等獵者。
每次逐獸之獵,宗政王會選定一萬棄童入無極群山,一個月後,能活著出來的也就五十個人。
少了尚可,但若是多了一人,這一萬個孩童便全部都得葬身無極群山。
是故,每個想要活著的人,都得奮力廝殺同伴,謀求生路。
這些黑暗獃滯的瞳孔中,多了一雙靈動閃耀的水眸,這雙眼睛的主人被滿臉泥濘遮去了原本的模樣,卻足以用這雙美如妖精的瞳眸讓人不禁多看一眼。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著什麼,小小的唇一直保持著輕鬆的笑容,與其他孩童不同,她似乎…更加單純…
但這只是表面現象,等夜幕完全落下時,敏捷飄逸的黑影掠過一顆顆大樹,在觸及到樹上一條吐血蛇信子的蛇時,一隻小手直接掐住蛇的軟肋,嬌小玲瓏的身子便就近坐在樹上。
「還愁晚上吃什麼呢,結果你就送上門來了?」
俏生生的女音落下之後,一滴滴血液從樹上落下,滴到枯萎的樹葉之上。
簌簌幾聲,小身子跳下樹榦,從袖子里掏出一顆打火石,不一會兒,明晃晃的火光便照亮了黑漆漆的小臉。
「小蛇,對不起了。」
少女一邊道歉,一邊將蛇拔掉毒牙,清理一遍后,就用樹枝穿了蛇身放到火焰上炙烤。
「唔……好懷念在狼山跟狼爹爹在一起的日子啊。」少女撐著下巴,神態憂愁地嘆息著。
六個月前她還是狼山上自由自在的小狼,不知怎的,一群跟她一樣用兩隻蹄子走路的狼忽然闖進狼山,說什麼她是棄童,便蠻橫地將她帶到了這個都用兩隻蹄子走路的狼的世界。
再後來,她認識了鬼爺爺,鬼爺爺跟她說,她是人,不是狼?
奇了怪了,她做了這麼久的狼,還是第一次被質疑不是狼。
鬼爺爺還給她取了名字,叫她蕭落什麼的,狼山外面的外地狼可真是奇怪…
蛇肉烤了一會兒,蕭落將其湊到鼻子邊聞了聞,「嗯!按照這群外地狼的烤肉標準,好像已經熟了!」
蕭落咬了一口,隨即被炙燙的肉燙得舌尖刺痛,她將肉吐出來,擰著眉頭,抱怨道,「什麼鬼嘛,明明可以生吃的東西,偏偏要用火烤!鬼爺爺教的生活行為可真是麻煩!」
蕭落幾下將蛇肉扒拉下來,正要大快朵頤,急促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圍上來。
不好,她生火烤肉已經把自己暴露了!
蕭落起身,看了眼手上的蛇肉,嘴角一勾,便將蛇肉扔在火堆旁,自己飛快爬上樹榦,輕盈鬼魅的身影不出幾秒已經轉移到不遠處的大樹上。
果不其然,那群人是沖著火光前來的。
且看二十幾個人執著粗重的木棍從三路跑來,在火堆四周停下來。
蕭落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這二十幾人接下來的動作。
那二十幾人彼此敵視著,殺伐的氣焰逐漸蓋過中間飄揚的火焰,殺氣四起。
「兄弟們,殺了他們我們活下來的幾率就大了!」領著七個人的小頭目抬手鼓舞著身後的同伴。
「殺!」
「殺!」
另外兩撥人齊齊吶喊著,響聲震動了整個小山頭,血腥氣味很快溢散在林中。
蕭落坐在遠處,看著血液四濺的場景,她嘖嘖出聲,二十幾人廝殺的場面可真是壯烈血腥。
原以為這二十幾人是一起的,沒想到卻是三撥人,這碰到一起,為了爭搶活命的機會,怎麼也得打起來。
廝殺的聲音傳開,又引來了成百上千的競爭者,小型廝殺現場漸漸變成了千人屠殺。
蕭落見這群人鬧的陣仗越來越大,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便掠過一顆顆大樹,遠離這紛亂的場地。
早知道剛剛就不應該把蛇肉扔掉,現在也不會抱著瑟瑟的野果子啃了。
蕭落兜著四五個從樹上摘的野果子,一邊啃著一邊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鬼爺爺說,這是宗政王舉行的逐獸之獵,只要能活到最後就可以穩穩噹噹地待在生死營。
本來她是打算趁機會逃回狼山的,可一路上看到那麼多鐵胄士兵看守無極群山出口,逃跑難度係數過高,再加上鬼爺爺煮的食物很好吃,她捨不得離開鬼爺爺,便下了決心繼續留在這兒。
活下來還不簡單么?
她天生善於隱藏自己,跟著狼爹爹捕食獵物多年,身法比這群外地狼敏捷迅速多了不止一倍!
就算她殺不了人,也可以苟且到最後的嘛!
蕭落吃飽后,將剩下的兩個野果子塞進懷裡,輕巧如燕的身子一躍就攀上樹榦,一路爬到樹的頂端。
爬得越高看得越遠,待她找個便於藏身的地方,再安穩地睡上一覺。
瞭望許久,一聲聲呼救夾雜著野狼的嗷叫傳來,蕭落循聲望去。
那瘦弱的少年好死不死帶著後面四頭野狼往她這邊引,蕭落扁扁嘴,本想著靜靜看戲,結果那少年又恰好撞到她所在的樹底下,一撞整棵樹劇烈抖動,她一個不注意就滑下樹榦。
「哎喲!」
蕭落四仰八叉地從樹上摔下來,處於驚慌狀態的男孩又被忽然掉下樹的黑糰子嚇得面目煞白,鼓著大大的眼睛活像死不瞑目的死人一樣盯著蕭落緩緩站起來。
「你這隻外地狼可真是會找地方撞!」
蕭落起身,拍著灰塵僕僕的衣服,全然忘記身後虎視眈眈的野狼,逮住男孩就是一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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