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獵守協會
「不是沒有去懷疑,是已經沒有去在意了吧。」鋶玉微微嘆息。
「是啊,你說,這些人是真的愛那個畫師的畫么?」無鋒微微一笑。
鋶玉緩緩搖頭:「虛名而已。」
「但是,這世間從來就不缺愛慕虛榮的人,也不缺跟風起鬨的。畫師只要有名,那麼他的著作是否真的好,便沒幾個人去關心,大家想要的,只是借他的名,承托自己的名,僅此而已。所以,那些稿紙是否是真的,也沒人會在意,只要在這群攀比者間,絕大多數人認為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無鋒淡金的眸子,有些溫和的看著青玉:「一張廢紙都有人搶,更何況是一個半成品。」
鋶玉邊聽邊煮茶,他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明白了。」
「需要我幫忙么?」鋶玉問道。
無鋒挑了挑眉:「我以為你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鋶玉看著茶杯微微有些發愣:「沒有。」
「這毒粉在那群人打算去劫獄的時候放,做個順水人情。不過,後天先用點。」無鋒道。
「為何?」鋶玉疑惑。
「算著日子,後天估計會有一場好戲,畢竟人一多,就容易勾起鬧事者的興緻。我們不如乘機給他們加一把火,做出有人想將之一網打盡獨吞半成品的樣子。而且用此等手法,更顯得來人來頭非同小可。」
「你想…讓他們加快爭搶的速度?」鋶玉有些明白了。
「對,利欲熏心的人有兩個特點。貪婪無度、急功近利。能買得起姜大師作品的人,必定是大有來頭的,那麼讓誰服軟都不可能。他們只會去爭先恐後的搶。」無鋒笑道。
「你這邊也要放么?」鋶玉問道。
「咱們附近的幾戶人家都有人借宿,誰不想跟這些個大人物搞好關係?」
「呵呵,我看你就不想去跟別人搞好關係。」鋶玉好看的嘴角翹起。
「……」無鋒乾咳兩聲又正經道:「這些人住的地方和附近的地方都灑了。包括我這裡。…對了,你配的葯可別是毒死人的。」
鋶玉險些笑出聲:「難得你會顧惜他人生死。放心,只是比較烈的迷藥。死不了,睡個幾天罷了。」
「好,先挑著撒,別全部迷暈了,否則,沒人幫我們劫獄了。」無鋒滿意的點了點頭。
鋶玉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遞給床上側卧的無鋒:「解藥到時先服用一點,我下的迷藥就對你無效了。」
無鋒接過藥包塞入懷裡,笑看鋶玉,突然挽了一股他漆黑的長發,握在手裡打趣道:「頭髮真好。不過,你一個大男人留這麼長的頭髮做什麼?都到大腿根了。你莫不是大姑娘變得?」
鋶玉盯著無鋒手裡的頭髮沒吭聲,茶壺的水此時咕嚕嚕的冒泡了,同時也發出了特有的響聲:「茶煮好了,下來喝。」男子道。
「…無趣…」無鋒搖了搖手裡的黑髮后,終於把魔爪放下,起身走到竹几邊,等著鋶玉給自己倒茶。
「阿峰…」
「嗯?」
「…你…什麼時候把葯奴還我…」
「?」
「已經好幾天了…」鋶玉有些擔憂。
無鋒差點把嘴裡的茶噴出來:「他是你的寶貝疙瘩么?」
「不是…這些年,他一直陪著我,離開太久有些不習慣而已。」鋶玉抿了抿嘴。
「…放心,會保護好他。少說都得一個月,這才過了幾天。」無鋒道。
「…嗯…」青玉輕輕點頭。
無鋒笑看青玉:「你說你,給你派幾個侍女你不要;這沒人陪你你又孤獨。你怎麼就這麼矯情?算了,我有空會來看你。」
「……矯情?」鋶玉哭笑不得的看著無鋒。
無鋒裝作聽不到對方的嘟囔。又將後面計劃的細節跟他說了。之後,二人又說了些閑散話,無鋒便打道回府。
晴空萬里,春風和煦。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在春日特有的慵懶氛圍下,顯得親切而溫暖。只是在這舒適的日子裡,某個豪宅的周圍卻聚集著嘈雜的人群。
他們如同跟這宅子里的人有深仇大恨一般,各個橫眉冷對,冷嘲熱諷,就差要大打出手。
在眾多人的威逼下,守門的小廝又跑進了宅院傳達消息,今天,他已經來回跑了三十多趟,小廝感覺自己的腿肚子直打顫,前一刻還是酸的,這一刻就快要沒知覺了。
兩個魁梧的大漢將門死死的頂住,以防一個不注意,這宅院的門就被關上。
「他奶奶的,原本以為這福德的招牌是個硬招牌,沒想到出現這種事,不僅賣次品,還想玩壟斷!」頂門的一個漢子朝著地上吐了口痰,怒氣衝天的說著;然後,他又將門頂了頂,像是怕自己一個放鬆,門就會自動關起來似的。
「唉,不僅我們陳記要吃口飯,做這一行的這麼多人,誰不是混口飯吃?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一個瘦弱斯文的中年人說著。
「你們說道這次品,我以前還真沒發現,後來聽了傳聞才去細細檢查,果然『山骨』有裂痕;那個皮子也磨的不精細」一個身著華貴的人有些氣憤的說著。
「呵呵,他家的東西我早發現有問題,都不買。哎,對了,他要合併不是好事么?」另一個人疑惑。
「人家合併的是那些個有頭有臉的手藝人,小散戶人家可看不上。你說他合併了,收了各家的精英,再壓個低價,咱的貨還出得去?」又有一個人道。
「我呸!什麼合併,分明是強佔!我東家說了,道上說的是他要吞併各家,以自己為首!對你們這些小門小戶直接打壓。別說你們這些小商人,就是我們也不幹!」一個打手模樣的人呵斥道。
「嘶。。。。在下眼拙,尊駕是誰的門下?」那個斯文中年人作了個揖問道。
「暮雨蕭蕭」那打手道,言語中頗有一股傲氣。
「原來是『暮雨』!」眾人驚訝。
「這不是跟『福德』並列的五大獵守協會的世家嗎?」
「是啊,你們得為我們討個說法啊,我們這些小門小戶也得活不是?」
瞬間眾人七嘴八舌,對那個「暮雨」世家的打手是訴苦的訴苦,懇求的懇求;而那打手則突然成了廟堂里供奉的神一般,在人群「禱告」的包圍下,信誓旦旦的答應著各種話,昂首挺胸,盡顯得意之色。
「不怕,這五大世家現在都進內堂去了,咱們只在這候著等結果。這麼多人圍著,不怕他鬧什麼幺蛾子!」打手最終一語定了所有人的心;現在他們也就能指望指望內堂里的另外四家了。
氣氛沉重的內堂。
「阿梁,協會有明確規定『凡有絕品材料或者絕品貨物均要公示分成』;不說其他的,這個規則,你就已經違反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慢悠悠的說著:「若不是消息流傳出來;我們都還不知道啊……」
座於堂上的福德王沒有吱聲。
「你們說,他搬到這麼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來做什麼?肯定就是為了干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當初就說他有問題!咱們歷來有好貨都是各家分利;這次這麼大陣仗,有極品的母體有姜大師,他就捨不得了?!」一個脾氣有些暴躁的人道。
適才說話的老者擺了擺手,示意那個人不要激動;他接著說道:「阿梁,協會的事我們可以先放一邊,後面再算。這門外的風言風語你打算如何處理?」
福德王扶著額頭皺眉道:「那些個話我沒說過!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造的謠!」
一個女人涼絲絲的說道:「你有證據證明不是你說的?現在姜大師都不見了,我看啊,你還是趕緊去看看那個冰雕還在不在洞里;指不定也飛走了呢?」
「我說了多少次了,姜大師去向我不清楚,他就不翼而飛了,這件事,我也奇怪!」福德王有些慍怒又有些委屈。
「那你倒是去跟外面的人解釋啊,他們會聽嗎?」女人冷笑。
老者打斷女人的冷嘲熱諷,頗為鎮定的道:「都是一個會的人,現在出事兒了,大家都該幫襯著點。」
那個暴躁的男人冷哼一聲道:「橫老,我們今兒個能在這坐著,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說罷,他指著福德王道:「他私下那點事兒誰不知道?老實說,不分利的事情他大大小小恐怕都不止十次了。以往每人分個幾十金珠,我們不計較。可這次,這麼大的貨,他想一個人獨吞?」
橫老微微嘆氣,沒有說話。
「這人就白白拿著會裡的方便,這些年,該乾的不該乾的他全乾了。不安安分分做生意,盡惹亂子讓大夥給他擦屁股!橫老,就算他爹是您舊交,您也不能這麼慣著他吧?今兒個我是忍不下去了,話就擱在這!他不把這東西吐出來,我』明覺分會』就不幹了!現在大家都有一片天,離了誰不行?」
女人也跟著道:「橫老啊,聶大哥的話是難聽了點,不過也在理。這些年我們在會裡沒多少好處,這處理各種……事情倒是不少。原本咱們進會都沖著會裡好處來的,有好處也就要有分擔不是?這最起碼的資源共享都做不到實處……那些個更高的……那還有誰會去指望」
「阿紅,難道你們『暮雨瀟瀟』也要退會?」老者看著女人,面色嚴肅。
女人乾笑幾聲道:「橫老啊,再這麼下去實在是會不成會了,但是咱們也不舍啊,我們『獵守協會』也有三代了,再怎麼說也是有感情的。可是……」
老者擺手打斷女人的話,看著一直沉默不語坐在角落的漢子道:「黑子,你那邊怎麼說?」
那個叫黑子的乾瘦青年抬起眼來看了老者一眼道:「隨便。」說完又低下頭繼續沉思。
老者重重嘆了口氣道:「沒想到才三代,這協會就要在我手上分崩離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