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狠心賣女

工地上的工人看到張磊這樣一個孩子，大部分都對他視而不見，有些好心的工人會叮囑一句：「小孩子一邊玩去，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

張磊在工地上轉了一圈，不但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或物，也沒有看到菁兒的影子。

「這幾天，她不會就是到這種地方來的吧？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看，有什麼好玩的啊。」張磊了解菁兒的性情在心中判斷，不知道工地那邊是什麼地方，菁兒應該到那裡去了吧？

正當張磊想穿過工地向前走時，一個工人對著他大聲吆喝起來：「小東西，亂跑什麼呢！快滾出去，要不然我揍你！」

這附近經常一些孩子溜到工地上玩，他們還會順手拿走工地上的鋼材去賣錢，要是萬一出事故，摔著碰著，他們的家長還會來工地吵鬧，所以他們一見有小孩進來，便馬上惡狠狠的驅趕，一定要這些小搗蛋鬼們嚇跑。

這位工人對張磊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吆喝了幾句，看著那個小男孩被自己嚇跑了，才低頭繼續干自己的活。

驅趕他們並不全是因為他有意欺負小孩，也實在是因為這工地上各種材料、機械亂堆亂放，對小孩子來說，實在太過於危險，還是把他趕出去的好。

這個男孩和自己的兒子年齡相仿，不知道兒子在家聽不聽話，有沒有好好學習？自己已經快一年沒回家了，不知道今年年底能不能順利拿到工資，回家好好過春節……

這個工人手中推著小車往前走著，突然腳下一絆，連人帶小車一起滾到了沙堆上，鼻子還撞上一塊磚頭，馬上碰得鮮血直流。

他手忙腳亂地用手捏住鼻子，仰頭止血，他還以為自己推車時低頭想事情不小心才絆了一跤，卻不知道剛才被他趕走的那個小男孩是個心胸狹窄、小肚雞腸報復心強的角色，就是因為他居惡狠狠地嚇唬自己，於是給了他這個小教訓。

當那個工人捏著鼻子，滑稽地仰頭向天的時候，他聽到自己的耳朵里隱隱聽見一個稚氣的聲音：「活該！」

他以為那個孩子又回來了，於是四下張望，但是除了幾個趕過來表示關心的工友，什麼人影也沒看見。

這個工人受了點輕傷，卻因禍得福，工頭竟然大發慈悲的讓他休息一會兒，最近工地為了日夜趕工，一天睡不到五個小時，而且做的都是重活，就算是鐵打的也會受不了。他回到工棚，抽出幾張衛生紙塞住鼻子，倒頭便睡。

菁兒的影子看著他，悄悄在他的夢中變換出一個夢境。但這個男人翻了個身，嘟噥了幾句夢話之後，那個夢境就消散了。

菁兒還是不死心，又製造了一個更加逼真的夢境來，這一次這個男人發出了一聲呻吟，可他還是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響起了如雷的鼾聲。

「壞蛋……」菁兒憤怒的大叫。

張磊來到工棚的時候，看得的正是菁兒正在用力板動這個簡易宿舍支撐鋼筋鋼板上的羅絲，要是他再遲來一步，整個屋頂就會倒塌下來，把那個工人壓在裡面了。

這樣簡易的屋頂雖然不至於能壓死人，但傷筋斷骨、頭破血流還是不可避免的。

「菁兒，你這是在幹嘛？」張磊怒斥一聲。

他平時很少讓這幾個鬼使去傷害別人，因為它們在原來的主人手下做過的傷人害命之事太多了，身上的戾氣凶氣太盛，張磊為了它們著想，不能再增加他們的罪孽了。

他們在不諳世事和不明是非的年紀就被做成鬼使，張磊不希望他們習慣於用暴力手段來解決問題。所以敲悶棍、暗算、殺人滅口、毀屍滅跡……這類事情，全是由他這個作主人的夥同焰兒去做的。

誰知自己為他們的成長付出了這麼多心思，現在竟然看到菁兒在做這種傷害無辜的事情，叫他怎麼能不生氣。

菁兒看見是張磊，馬上一臉受了驚嚇的樣子，轉身就跑，張磊眯著眼看著她，等她跑出老遠才一掐手指，口中念念有辭，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她收了回來，一個鬼使就算跑到了天涯海角，主人想要將其召回，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菁兒被張磊提在手裡，她看著張磊鐵青的臉和站在張磊肩膀上探頭探腦的焰兒，嚇得閉上了眼睛。

「三堂會審……」

「什麼叫三堂會審？」

「就是三方一起審啊，主人，焰兒和我們。」

「我們明明是四個人，應該叫六堂會審！」

「行了，別嚷嚷了，菁兒做什麼壞事了？主人生氣成那樣！」鬼使中的老大小笨牛馬上出來維持秩序，「羊咩咩，就你跟主人出去，你說說。」

「我不知道啊，反正肯定是壞事！」

「是啊，一定是做了很壞很壞的事，平時主人最偏心她了，我們和她吵架都是只罵我們不罵她。」

「那是因為你老欺負她，主人當然要罵你！」

「那現在呢？」

「她做了壞事，當然要罵她了！」

「太好了，嘿……這下我心理平衡了！

「你真是個壞孩子，菁兒都哭了，你竟然還幸災樂禍。」

……

張磊背著手在屋裡走來走去，一臉的嚴厲，焰兒就站在他的肩膀上，隨著他的走動搖頭擺動翅膀。幾個小鬼使或飄在屋頂，或坐在吊燈上，嘰嘰喳喳地喪頭撓耳的議論個不停。菁兒則坐在張磊面前的沙發上，縮著身子抹眼淚。

張磊轉上幾圈就停住步子盯著她：「說吧，你為什麼去傷人？再哭我要拍你屁股了！」

「哇……」菁兒的哭聲更大了，一邊哭一邊還在沙發上打著滾兒。

張磊焦躁的又開始轉圈，轉過來再問她，她還是打著滾大哭。

好不容易在張磊問了無數次之後，菁兒才吐出一句：「我生氣，我討厭他……哇……」

「就算你討厭他，也不能隨便傷人！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們的，要對人類忍讓，不要讓自己身上的戾氣加重，不要加重自己的罪惡，這樣我才有可能幫你們化解身上的殺孽和詛咒，以期望將來有一天，我可以送你們去投胎轉世，重新做人，你也不想一直做鬼使，做我死了之後你們魂飛魄散吧！」

「主人……你才不會死……主人將來，會，會作神仙的……」菁兒抽抽噎噎地反駁。

張磊手一揮：「只有金螢才想成仙呢！成仙哪有那麼容易？那種事我才不去想呢！別跟我打岔，給我說實話！」

「是主人你不想，要是主人想的話，一定比那個金螢厲害，很快就能成仙的。」菁兒一臉的天真。

「你說誰比螢厲害！」焰兒伸過頭來，眯著眼睛看菁兒。她膽子真夠大的，竟然敢當著自己的面這麼說！麗丹市還沒人敢這麼說話呢！

「焰兒你先走開，別給我添亂！菁兒你拍馬屁也沒用，你老實給我說，你為什麼要傷害那個工人？就不怕不小心砸死了他？」

「他……」菁兒見矇混不過去，剛要開口，眼圈又紅了，她哽咽幾聲，又哇哇大哭起來，「哇……我討厭他……我就是要教訓他！」

「菁兒，你再不說實話，我從明天起，天天叫你去服侍焰兒！」張磊真的生氣了，大喝一聲，重重一拍桌子。

焰兒雖然和張磊是好朋友，但它卻沒有疼惜這幾個小鬼使的好品質，平時以欺負弱小為愛好之一的它，只要見到幾個小鬼使，便會變著法子戲弄他們。

火焰對這些小鬼來說，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打又打不過，躲又躲不了。總之，一提到焰兒，他們就渾身不舒服。

平時張磊還是挺體諒他們，盡量讓他們遠離焰兒，萬一真的派去日夜跟著焰兒那就慘了。

自己剛才還說話得罪了它，那還不讓它折騰死？菁兒馬上臉色大變，大聲討饒起來：「不要啊，主人，不要，我不要跟著它啊……我，我告訴你就是了……」

「你什麼意思，居然說不跟著我！我哪裡不好？」焰兒一聽就怒火中燒，真是的，這個小傢伙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菁兒被焰兒嚇壞了，竄進了張磊的口袋裡。張磊倒是沒有馬上阻止焰兒恐嚇她，反而把菁兒從口袋中拽出來，拎在手中盯著。

菁兒看看張磊，又看看焰兒，垂頭喪氣地磨蹭了半天，才小聲說：「他恨他，他重男輕女，那張全家福上沒有我……」

「什麼？」張磊眯起了眼睛。

「他，他連我的照片都不放進去，只想著男孩子……」菁兒越說越委屈，又大哭了起來。

張磊皺起了眉頭：「難道……他是你的親人？是……你的父親？」

鬼使都是用人類的小孩「製作」的，這些孩子生前，當然也有父有母有家庭親人的，只不過人海茫茫，張磊從來沒想過，在不刻意尋找的情況下，他們還能遇到。

菁兒眼淚不停地掉下來，委屈成什麼似的：「他只喜歡男孩子，把我賣了就不管了……」

看她哭得這樣可憐，張磊收起那副冷麵孔，好聲好氣地哄著她，終於在菁兒含糊不清的敘述之中，大概理清了事情的來攏去脈。

菁兒活著的時候出生在一個偏遠的農村，是家裡的第二個孩子，上面還有一個大她五歲的姐姐。由於是個「女孩」，從她出生那一刻起，便註定了不受長輩們的喜愛，菁兒從小就是在媽媽、爺爺、奶奶「賠錢貨」、「死丫頭」等等的責罵聲中長大的，但她的父親和姐姐對她還不錯。

姐姐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偷偷留給她，父親在外地打工，雖然一年回來不超過三次，但每次都會帶一些農村沒有的玩具和食物給她，讓她覺得自己在鄰居小孩面前很有面子。

年幼的菁兒還不知道幸福的含義，但對於她來說，短暫的一生留下的，大多還是幸福的回憶。

在那一年春節前，菁兒就像往常一樣的熱切期待父親回來。她每天扳著手指數日子，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著父親今年會帶給自己什麼禮物。

可是在春節前的第五天，父親終於回來的時候，給菁兒帶來的，卻是死神。

和父親一起回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一踏進門，雙眼便盯住了衝出來歡迎父親的菁兒，他那灼熱的眼神看得菁兒心裡直發毛，她嚇的馬上躲到父親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