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夜遊石鼓山完
齊沉向後退了一段距離,他用眼神示意陸歸途向後退。
按照圖紙上畫的來看,他們已經站在了大陣外。
「這應該是父親留下來的東西。」齊沉目光越過空曠的展館,他的眼神越發幽深。
齊沉的父親?陸歸途的腦海里浮現出照片上斯文戴眼鏡的男人,但隨之又被中年發福的大叔所代替。
這裡齊沉說的父親應該是他的生父。
陸歸途看到齊沉從隨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塊用手帕包裹的東西,她瞪大的眼睛看的分明,那裡面的東西不就是她很久之前在shaitaan山丟的那塊圓石嗎!
喇嘛屯的往事一一浮上腦海,一時間陸歸途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看著齊沉將手中的圓石放在整個陣法里的特殊位置上。
齊沉的動作緩慢,他的手輕輕一拋,圓石在地面咕嚕的滾了兩圈停下。
碩大的展館掀起一陣風,這陣風將陸歸途額前的碎發吹起,她抬頭時恰巧聽到了一聲嘆息。
那聲嘆息長而緩,似乎在這裡等了他們很久。
碩大的展廳里燈光一瞬間熄滅,熒藍的光緩緩從四面八方湧來,像是鑲在天鵝絨上的星辰般耀眼。
這些熒藍色的光逐漸匯成幾個模糊的人影,人影隨著越來越多的光點漸漸清晰了起來。
陸歸途認出了其中的一個人。
那個人帶著一副眼鏡,嘴角啜著一抹微笑,看他們的眼神慈祥而溫柔。
他是齊沉的生父齊杳白。
光點越來越多,齊杳白身邊的人影也清晰了起來,陸歸途認出了站在最後方的白月明,他低著頭看不清眼神。
「你們來了。」齊杳白的聲音在碩大的展廳能回蕩。
這種不真實感讓陸歸途產生了幻覺,那就是齊杳白他們還活著。
齊杳白向後退了一步,他身旁的人影走上前來,那是一個女人,有著長長的頭髮,個子不高但卻別有一種溫柔的氣質。
第一眼看去,陸歸途根本沒有認出這個女人是誰,但是她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個女人長得很熟悉,和她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她的母親,一個從未謀面的母親。
「今天是工程進行的第十八年零四天,我們無意中發現了這塊圓形的石頭,這塊石頭能在特定的環境中變成記錄影像的石頭,所以決定錄一些話。」陸蔓溫柔的嗓音緩緩在敘述著整個俄切門特工程:「......這個工程終將會失敗,人類永遠無法打破規則給予他們的枷鎖,就像是知曉時代秘密的人,最終不是燒死就是被綁上十字架...我們知道的太多了...」
陸蔓的一聲嘆息,似乎穿越了時光回蕩在陸歸途的耳邊。
嘩啦,穿堂而過的風竟將這些熒藍色的光點吹散。
「這個世界...終究是真實的。」悵然若失的聲音隨著光點散去,斷斷續續的回蕩在陸歸途和齊沉的耳邊,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齊沉邁著緩慢的步伐,他一言不發的撿起地上裂開的圓石,並將石頭上的灰塵拂去又復揣進口袋裡。
「師兄...」陸歸途半天才緩過神來,她難得喊了齊沉一聲師兄,語氣里全是疑問。
齊沉撿起落在地上的圖紙,他扭頭對陸歸途道:「我們可以回去了。」
「可是館里的...遇靈事件怎麼辦?」
「讓他們照著圖紙布展就不會有問題。」齊沉搖了搖手裡的圖紙:「這裡的東西年代久遠,平時又沒有人氣,它們之間相互相成了一個獨特的磁場和場域,我父親當年在這裡工作過一段時間,這裡的展品擺放絕對有他的手筆,不過他留下的東西我們已經看到了,這裡的場域就沒必要存在了...存在只會成為隱患。」
他們來的時候,天光正亮,走的時候天黑沉沉的。
冬日的冷風順著齊沉的領子鑽進他衣服里,惹得他將身體縮了起來。
原本他中年發福就有點胖,這一縮就像一顆球一樣,惹得陸歸途捂嘴笑了起來。
「笑什麼?」齊沉開口道。
「你回去以後一定要減肥。」陸歸途拍了拍他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啤酒肚:「你這肚子著實有點大,五個月怕是有了。」
齊沉無奈道:「我也想減肥,可是條件不允許,只要工作就要有應酬,一頓兩頓酒下去,再多的運動都白搭。」
「唉~」陸歸途嘆了一口氣,她這口氣是替齊沉嘆的。
想當年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稱讚一句鄰家少年郎都不為過,雖然齊沉長得很大眾,但年少時的他有著乾淨的笑容,笑起來臉上還會有兩個酒窩,一雙眼睛望著你像是春天漣漣的湖水,蕩漾著很多話。
誰能想歲月這把殺豬刀,將人變得千奇百怪。
「有什麼好嘆氣的。」齊沉不以為然,他掏出口袋裡的車鑰匙按了一下,一輛低調但看上去不太便宜的車響了一聲:「人生總有些東西需要捨得,我十歲的時候曾經幻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不平凡的人,等到我十七八歲的時候我總在嘗試著去勾勒未來歷盡千帆的心態,直到四十來歲的時候我才認清楚自己不過就是個平凡的人。」
「你,平凡?」陸歸途低聲笑了起來。
「是平凡的。」齊沉關上了車門,他將安全帶拉好:「就像《平凡的世界》里說的那樣『最好的世界,就是平凡的世界』。」
「共同奔赴偉大的未來?」陸歸途調侃道,她的視線隨著窗外不斷閃過的路燈而遊走:「可是你老了,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是啊。」齊沉回道。
一時間車內寂靜無聲,他們心裡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就像被帶進墳墓的秘密一般,不會有人知曉。
「一會兒去吃石頭家燒烤吧。」過了許久齊沉才開口道:「這麼多年了,還是很想他們家的味道。」
「是在學校門口的那家嗎?」陸歸途問道。
「就是那裡。」
「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過了。」
「是啊。」
「.......」
「你什麼時候走?」
「元宵節那天。」
「好巧,我也是。」
「還會回來嗎?」
「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