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衝鋒,一往無前
第三天清晨,天剛放亮,土城西北方忽然出現一道黑線,黑線背後是瀰漫天際的沙塵,彷彿天際颳起了沙塵暴。
眨眼間,那道黑線變成黑色的浪潮,洶湧而來。
再眨眼,春雷轟鳴般的馬蹄聲傳來,土城的大地開始顫抖,城牆上的土屑撲簌簌地掉落。
北漠國軍隊終於來了。
諸厚昭笑了,他身披銀灰戰甲,騎著身披銀灰色鎧甲的戰馬,站在大旻帝國御林軍的最前列,耿飛虎、江彬和陸千塵並排在他兩側。
兩千御林軍清一色銀灰戰甲,在朝陽照耀下,閃動著銀色的光芒,凜冽森然,在土城前築起一道銀色長城。
一盞茶的功夫,黑色浪潮終於漫掩過來,在森然的戰甲長城前戛然而止,迅速集結成魚鱗方陣。
三匹黑色戰馬從魚鱗方陣中馳了出來,當中是位身著暗紅皮鎧甲的少年。
少年雖然個頭不高,與諸厚昭相仿,但黝黑壯實,一臉傲氣。
兩旁之人,一位像黑鐵塔般,一位像深山裡的棕熊。
三人在離諸厚昭四人不到二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少年看了看面含微笑的諸厚昭,沉聲道:「你果真就是大旻少年天子?」
諸厚昭冷笑道:「你就是那個什麼北漠小王子?」
黑壯少年傲然點了點頭道:「你終於來了!」
諸厚昭沉下臉喝道:「帖木兒,你好大的膽,居然敢跑到我大旻帝國門口撒野,看來你是不準備回去繼承王位了?」
北漠國小王子帖木兒愣了愣,接著哈哈大笑道:「如果我擊敗並捉拿住大旻皇上,試問誰還敢覬覦王位?」
諸厚昭嘿嘿笑道:「如果,天上掉朵花插到你頭上,你就很美了!」
帖木兒一臉茫然,他實在不理解諸厚昭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千塵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帖木兒這才反應過來,怒喝道:「諸厚昭,休要呈口舌之能。我率領五千狼騎,在你大旻關外馳騁征戰一個月,所向披靡,打得你們大旻軍隊屁滾尿流,只能龜縮在長城內不敢出來,你還有臉調侃我?今天你既然來了,那我就打得你跪地求饒!」
諸厚昭並未答話,鐵青著臉,揚起眉,『倉啷』一聲,抽出隨身朴刀,身旁的江彬隨即抽出朴刀,同時高聲喝道:「兄弟們,為死去的鄉親們報仇,殺!」
土城牆上戰鼓擂響,震得大旻帝國將士熱血沸騰,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響起,兩千鐵甲御林軍向五千北漠狼騎發起了衝鋒。
陸千塵與江彬緊隨著諸厚昭沖向了敵軍。
耿飛虎領命在後方壓陣。
當放出去的斥候稟報北漠狼騎已經朝土城衝來時,耿飛虎建議大旻軍隊先守土城,然後再伺機出擊,但諸厚昭否決了他的提議。
諸厚昭道:「我與帖木兒的對戰,就是勇氣與決心的對撞,如果我們大旻軍隊不從氣勢上,不從勇氣上徹底戰勝對付,這幫北蠻永遠不會服氣,他們還會不斷騷擾。為了徹底打服這些北蠻,我們一開始就必須一往無前地衝鋒!」
所以這場戰鬥根本就不符合軍事常規,沒有避實就虛,就是一場硬碰硬的對決。
而且,諸厚昭命令耿飛虎的邊關軍埋伏在土城內,沒有參加第一波衝鋒。
…………
銀色的御林軍衝進了黑色的狼騎海洋中,朴刀與彎刀的碰撞,火花四濺,怒罵聲,慘叫聲,馬嘶聲,此起彼伏。
頭顱與斷肢從天空中滾落,噴洒的鮮血,形成紅色的霧,朝四周飄蕩。
沒有誰會在意這些,衝鋒起來的戰士所在意的只是擋在前面的敵人。
誰擋在前面,誰就必須倒下,沒有誰能阻止我沖向前方!
這就是一往無前的衝鋒。
大旻御林軍的人數遠遜於北漠狼騎,但他們每個人都燃燒著復仇的怒火,他們的皇上更是身先士卒,將他們的士氣激發得無比旺盛。
大旻御林軍全是鐵甲軍,幾乎武裝到了牙齒,北漠狼騎的彎刀很難傷到大旻御林軍。因此,北漠狼騎根本無法擋住大旻御林軍的衝鋒。
大旻御林軍就像一支銀色的犁頭插進了黑色的土地,不停地掀起黑色的泥浪。
而犁尖正是江彬、諸厚昭、陸千塵三人。
江彬乃是大旻帝國御林軍指揮使,也是皇上的貼身侍衛,武力在整個大旻帝國都能排進前幾,所以北漠狼騎豈能攖其鋒?他在諸厚昭的左側,手起刀落,砍得北漠狼騎人仰馬翻。
陸千塵護衛在諸厚昭的右側。
當時在制定作戰預案時,耿飛虎見陸千塵太年輕,而且長得靦腆秀氣,所以當皇上提議陸千塵保護他的右側時,他提出了異議,堅決要求自己護衛皇上的右側。諸厚昭當時就提議兩人比試,結果耿飛虎與陸千塵大戰一百十回合,也沒擊敗陸千塵。事後,按耿飛虎的說法,陸千塵的武力應該不在江彬之下。
不過,陸千塵初臨戰場,嚴重缺乏實戰經驗,一開始根本不敢出刀殺人。可那些北漠狼騎揮動著嗜血彎刀,朝他衝來,兇狠猙獰的面孔映入他的腦海時,他的腦海中便浮現出土城內橫七豎八百姓屍體畫面,一種憤怒后的厭憎情緒油然而生。
北漠狼騎是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是惡魔就當揮刀斬之,當初師姐講故事時就這般對他講過。
於是,看著第一名北漠狼騎揮動彎刀斬向自己時,他的朴刀后發先至,從北漠狼騎的脖子上一揮而過,碩大的頭顱飛上了天空,無頭的腔體噴出的熱血濺了了他一身,但他由於厭憎而無所憐憫,由於憤怒而無所畏懼,於是他出刀的速度越來越快。
在他的身邊,飛上天空的頭顱越來越密集,倒下的軀體前赴後繼,甚至鮮血都粘結了他的眼帘,他的眼前一片暗紅。
終於,他的戰馬所到之處,北漠狼騎恐慌得紛紛避讓。
諸厚昭雖然年少,但或許是身軀中流淌著先祖的血性,他衝進北漠狼騎的那一刻起,就興奮得嗷嗷叫,如同飢餓的野狼遇見了血食。
諸厚昭從小就喜歡練武,身手自然也不弱,再加上他的兇狠勁,擋在他前面的北漠狼騎也望風披靡。
半個時辰不到,大旻御林軍就衝破了北漠狼騎的陣型,來到了北漠軍隊的後方。
而北漠軍隊之所以不敢全力包圍大旻御林軍,一方面是大旻御林軍實在是太犀利,他們來不及,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一直忌憚守在土城的邊關軍,害怕他們突然發動衝鋒。
待大旻御林軍衝破他們的陣型,來到他們的後方時,北漠國的軍隊實際上已經處於被兩面夾擊的危險中。
但在大旻御林軍穿透了他們的陣型后,北漠狼騎依然陣型不亂,也足見這支軍隊也是一支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軍隊。
帖木兒能在關外縱橫馳騁,大旻守軍拿他毫無辦法,說明他具有相當高的軍事才能。
帖木兒當然清楚現在戰場上的形勢,他很生氣,氣得在心裡咬牙切齒的咒罵諸厚昭:這個王八蛋,打的什麼戰,怎麼一點章法都沒有!
顯然帖木兒有點措手不及!
但片刻后帖木兒便鎮靜了下來,吹響號角,進行變陣,欲將狼騎分成前後兩隊,分別對抗兩面之敵。
可是,北漠狼騎的陣型剛動,土城內炮響連天,邊關軍在耿飛虎的率領下,向北漠狼騎發起了衝鋒。
邊關軍是支輕騎兵,比御林軍的速度要快得多,他們手持長矛,以雁翎陣型,衝進了北漠狼騎中。
北漠狼騎正在變陣中,被邊關軍一衝,頓時人仰馬翻,死傷無數。
而已經衝到北漠狼騎後方的御林軍,這時候已經完成了集結,諸厚昭再次揮起朴刀,御林軍像下山猛虎般,對北漠狼騎的後方發起了猛烈地衝擊。
北漠狼騎雖然強悍,但由於處在變陣的忙亂中,一時間不知所措,只能各自為戰,又如何抵擋得住大旻軍隊的兩面夾擊?
只抵抗了一盞茶的功夫,北漠狼騎的陣型就潰散了,呈散兵游勇狀,被大旻軍隊追趕絞殺。
帖木兒見敗局已定,果斷吹響了撤退的號角,北漠狼騎一窩蜂朝西北方潰逃而去。
邊關輕騎乘勝追擊,斬殺了幾十名傷殘落後的狼騎后,諸厚昭下令鳴金收兵。
土城外的戰場上丟下了上千具北漠狼騎屍體,戰場的沙地被鮮血染成暗紅,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
諸厚昭與陸千塵勒馬緩緩行過戰場,他倆銀色鎧甲已被鮮血染紅,甚至臉上還有血珠緩緩滴落。
「我斬殺了至少十幾名狼騎!不過,好像你比我殺的還多?」諸厚昭驕傲地對陸千塵說道。
陸千塵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笑了笑道:「我是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殺敵,所以一開始還有點害怕,但你好像一直都很勇猛,難道你天生就是領兵打仗的料?」
諸厚昭知道陸千塵是個真誠的人,不會刻意說恭維自己的話,所以聽了陸千塵的話,他格外高興,哈哈大笑道:「要知道,我的祖上可是白手起家,一路征殺,才博取天下的,我諸家子孫豈有不能打仗的道理?我最崇拜的就是太祖,最愜意的事便是一往無前地衝鋒,將任何阻擋我的敵人斬落馬下!」
陸千塵心想:這傢伙原來是個好戰分子,怪不得朝廷內閣要對他限制了!他不想諸厚昭再自吹自擂下去,便訕然一笑道:「那個北漠小王子,這一仗慘敗后,還會再來嗎?」
「如果不來,他就不是那個狂妄的小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