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親疏之別
張澤宸一直知道自家的條件在一般百姓中過得去,畢竟他見過好些村民冬天穿的破破爛爛,面有菜色的。
不過他來古代三個月了,也只有過年才吃上幾日肉,平時雞蛋都是奢侈品。
王氏不動聲色的說:「昨日來了一個貨郎,娘跟他拿東西換的。男兒不要盯著這些瑣事,要心懷天下。」
「民以食為天嘛,再說吃怎麼能是小事?若是百姓沒了吃的那天下就完了。」張澤宸把一大塊肉夾給王氏:「娘,你也吃。」
飯桌上的紹敏聽了母子的話略微愧疚,他從沒斷過吃喝,也不知道一隻雞這樣難得,還要特意問起。
看著已經咬了一口的雞腿,紹敏更是惴惴不安。
哪知王氏夾了幾塊分別給了他跟張澤宸:「你們是小孩子,不許挑食,這些都吃了。」
「乾娘,我這就夠了,你吃,你吃。」紹敏端起碗筷就要躲開。
王氏一臉的難過:「可是覺得乾娘做的不好吃?」
紹敏趕忙解釋:「怎麼會呢,乾娘的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只是、只是——」
他吞吞吐吐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神色黯淡的下來。
張澤宸馬上明白了:「都怪我,閑的。敏哥,今天師父誇我有箭神之質,明日我射七個八個兔子,咱們天天吃!」
王氏憐惜的摸了摸紹敏的頭:「你這孩子就是心細,你叫我一聲娘,我怎麼能苦著孩子?當娘的都是看著孩子就滿足了。」
「敏哥吃完了咱們還要去找蕭先生呢。」張澤宸催促道。
細膩的雞肉吃在嘴裡,紹敏突然覺得一直生活在這裡也不錯,有溫和的乾娘,有信任的兄弟,可惜——
「爹的家業必須是我的!」
上午時候,王氏託人給族長張文盛送去一些糕點、肉類,請求讓紹敏也跟著去學堂;那張文盛早已經知道王氏家來了一個富貴少爺,琢磨了一二,收下東西同意了。
「敏兒,我只是個村婦,但是想著做什麼都缺不了識文斷字的,你在我這裡只管住著,有宸兒的就有你的。只是不可誤了學問。你不喜練武,就去學堂吧。」
一番話說的淺顯直白,卻是一個母親最深的愛意,紹敏自然無法拒絕。
「如果不是此番遇到了石頭還有乾娘,怎麼知道二娘的險惡。」想到先前每次他鬧著頭疼不肯去私塾,爹總是恨不得打他,二娘則是攔著,眼淚汪汪的說只要孩子高興就行,何必為難孩子之類的,紹敏就止不住心中的恨意。
「好,一會我跟你一起去。」紹敏痛下決心,一定不辜負這些真正對他好的人。
下午——
紹敏拿著跟張澤宸一模一樣的包袱走在路上,「石頭,你一直這麼瞞著乾娘總不是辦法。」
張澤宸一腳踢開路上的石子:「我估計娘是知道的。」
「學堂都是一整天去的,但是我上午要跟李獵戶學習武藝,娘卻沒有反對了。
事實的確如此,在前天李忠李獵戶送他們回家的時候,便告訴了王氏他收張澤宸為徒,同時又講了張澤宸遇到蕭策的事。最終王氏同意了。
兩人正走著,恰好遇到了栓子,張澤宸先前那個把兄弟,趕忙揮手招呼他。
栓子笑嘻嘻的蹦躂了過來。
張澤宸一手拉著栓子,一手拉著紹敏:「栓子,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哥;敏哥,這是我跟你講過的把兄弟。」
在張澤宸看來一個是他小弟,一個是他兄弟,兩個人應該處得來,這樣紹敏也不會被排斥。
不過兩個人顯然並不適合很和諧。
紹敏撇了一眼那個畏畏縮縮的小子,再想到這是張澤宸的另一個兄弟更是不快了,暗自想著:「我可是只有他一個兄弟,哼!」
栓子看對面是個白胖的公子本就膽怯,再看那公子面色不善,更是的害怕了,心中想著:「大哥怎麼總招這樣厲害人物?」
「公子。」栓子諾諾的招呼,然後低著頭躲到張澤宸另外一側去了。
「嗯。」紹敏念著張澤宸的面子,勉強應和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張澤宸無奈了,他一片好意,讓兩人都不痛快就沒意思了。
「栓子膽子真小。」張澤宸在心底感嘆,平時栓子熱情開朗,在同齡人中很吃得開,怎麼在紹敏面前如此畏縮呢?
不過其實張澤宸才是異常的那個。在這個朝代,普通百姓與那些上層階級之間有著厚厚的壁壘。
一般普通人見到那些穿綢緞或者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必定遠遠避開,若是避不開也是垂眉底目,唯恐這些老爺們找茬。
只有張澤宸面對紹敏沒有一絲一毫的膽怯或者懼怕,只當成普通人平等對待,這也是讓蕭策等人欣賞的原因之一。
這種原因張澤宸並不知道,在她看來大家都是人,有什麼不同。
張澤宸很貼心的問著栓子學堂的事情,一方面是緩解栓子的緊張,一方面是講給紹敏聽的。
說話間三人到了學堂。
「哼。」謝先生正與蕭策、隱玉在大樹下品茗,一看到張澤宸邊停了手上動作,鼻孔朝天。
張澤宸也是臉一黑,翻了個白眼。
「見過先生。」栓子趕緊行禮。
謝先生掃了一眼栓子:「不過,我記得你名叫張栓,是今年入學的。」
栓子受寵若驚:「是的。」
「昨日功課可有溫習?念來聽聽!」謝先生點了點頭,他記得這是個機靈又忠厚的小子,便多問了一句。
沒想到栓子頓時臉一白,又不敢不說:「人、人之初,性、性——」結結巴巴性了許久也想不起下一句。
張澤宸看栓子快要哭出來了,內心十分同情,他理解這種在朋友面前顯擺的心理,就像後世逢年過節讓孩子給親戚表演節目的父母,不過栓子才剛剛學了兩天。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栓子你昨天還教了我的,一激動自己忘了。」張澤宸念了兩句,本以為全了謝先生的面子,哪知道謝先生幾乎七竅生煙,臉上的肉都哆嗦了。
謝先生站起身來嚴厲的訓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朋友相處,有損有益。益者近之,損者遠之。爾等謹記在心,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