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道不同不相為謀
蕭策笑的暢快之極,張澤宸有些摸不著頭腦,隱玉卻是懂了。
這茶味道淡雅,而唐代白居易更是喜愛非常,一首《山泉煎茶有懷》流傳千古今: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塵。
無由持一碗,寄與愛茶人。
及至今日每每飲茶,都贊一聲「雅趣、君子之風」,到了這頑童口中不過一個「溫熱解渴」倒是有趣。
隱玉不由的笑了。
「快看,那小公子笑了!」不遠處發出一聲大大的讚歎,幾個少女跟著笑了起來,笑聲飄進幾人耳中,張澤宸反射性的看了過去,正好看到隱玉嘴角緊緊抿著,耳根通紅。
「噗嗤」一聲,張澤宸也笑了起來。
隱玉狠狠瞪了張澤宸一眼,然後看張澤宸對著自己做了個鬼臉,心底也放鬆起來。
昨日張澤宸等人離去之後,隱玉想著覺得何必跟一頑童計較,只是礙於面子,見了張澤宸不肯先開口。
此時看到張澤宸笑嘻嘻的模樣,手指摸著茶桌上的劍柄,頭微微一垂:「昨日我整理了一些書,好些看了多次,已經不用了。」
「哦。」張澤宸矜持的吐出一個字。
「...」隱玉氣的直瞪眼,他可不信這小子不懂自己的話。可是偏偏他就是不動聲色的坐在自己旁邊裝模作樣,一副乖巧的模樣。
蕭策看看隱玉,看看張澤宸,搖了搖頭:「你們啊真是小孩子,昨日些許誤會,今日便過去了吧。」
張澤宸抬頭看了一眼隱玉,半直起身子拿過放在蕭策身前的小茶壺,給隱玉斟了一杯茶:「隱玉公子,我年歲小,若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請——」
一盞茶隱玉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總覺得應該自己先示好的,現在怎麼顯得還不如一個八歲小孩?
「澤宸,品茶可不是你那樣喝的,隱玉不妨由你教導他?」蕭策在一旁含笑著說。
隱玉感激的看了蕭策一眼,端起茶杯先輕輕撇去上層的茶末,而後輕輕喝了一口,抬起頭第一次正視張澤宸:「學會了嗎?」
張澤宸沒有再作怪,模仿做了一遍,看隱玉點頭才露齒一笑。
兩個人的彆扭終於消散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蕭策並沒有講什麼課本,而是從茶藝開始,講了君子六藝。
聽的張澤宸眼放奇光,「五禮、六樂、五射,五御、六書、九數。原來做一個君子竟然如此多的要求!」
從前張澤宸還羨慕過古人,不用學習數學英語,只要語文好就夠了,原來是自己淺薄了。
蕭策「啪」的一聲打開自己的摺扇,輕輕搖晃著:「那是自然,這其中每一項想要學好都不簡單,你呀慢慢學吧。」
「時辰不早了,明日你再來吧。」蕭策轉頭對隱玉說道:「你前日準備送給小友的禮物還不快取出來?」
隱玉抬眼看了一下蕭策,看他含笑的模樣,無奈的起身:「走吧。」——叔父真是想要他跟張澤宸交好啊。
張澤宸對著蕭策道謝,蹦蹦跳跳的去追趕隱玉。
隱玉現在依然少年身型,纖細瘦削,不過比張澤宸還是高了許多,聽到他的腳步聲不由的慢了下來。
「你那是在練武受得傷嗎?」隱玉看著張澤宸手心通紅一片,虎口更是明顯便問了一句,問完了又覺得不合適,萬一這是人家的隱私呢?
張澤宸並不介意,大大方方的抬手給他看了看:「不錯,我在跟著師父學習射箭,他是個很好的獵戶,也是那日在山上救我的人。」
這種東西瞞不住,村民們早晚也會知道,還不如直接攤開來說。
「打獵嗎?」隱玉神色遲疑,張澤宸的衣袖中墜著一個小袋子,很像自己當初打熬身體用的東西,不過也許是張澤宸也不懂吧,便沒有再問。
謝先生所在的書房現在已經整理出來給蕭策、隱玉二人當做卧室。
張澤宸在門口駐足,並沒有跟進去,等著隱玉給自己取出來。
很快隱玉走出來,手上拿著一沓厚厚的紙,還有毛筆、硯台。
「這——」張澤宸大吃一驚,她以為是書之類的,書看完了可以還回去,沒想到是這樣貴重的東西。
記得栓子就跟他見過,他現在每日回家都是在地上練習的。栓子娘那麼寶貝他但凡有一點可能都不會這樣讓他受委屈,這些東西絕對不便宜。
想到此處,張澤宸後退一步:「多謝隱玉公子,只是太貴重了。」
隱玉板著臉:「先前還覺得你這人不俗,這些都是我用不完的,你若是覺得內疚,就認真學習,早日考上狀元,才算不辜負我——叔父的期待。」
「但是我不想考狀元啊。」張澤宸一句話險些讓隱玉懷疑自己的耳朵,她認真的說:「考狀元多無趣,我想像我爹一樣,以後也做個行商。」
「你就想做個行商?」隱玉深深的打量張澤宸。
張澤宸坦然的說:「行商能走遍大江南北,能掙錢,多棒!」
隱玉努力壓下自己的怒火,安慰自己他才八歲、才八歲,需要教導!過了片刻,涼颼颼的問道:「那你為何要跟叔父識字?」
「當然是為了讀書。」張澤宸前世父母是教師,耳濡目染之下深深明白學習是必要的,只要有機會就不能放棄學習。
「學而仕則優,讀書參加科舉不是理所當然嗎?」隱玉有些迷糊了,看張澤宸說的理直氣壯,這孩子誰教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張澤宸也是被隱玉弄的迷茫了:「讀書就是讀書,跟考狀元什麼關係?我讀書是為了知天下,行天下。」
「你不想為官報效朝廷,造福一方?」隱玉終於抓住了一點。
張澤宸很是困惑:「我為什麼做官?」
「我輩讀書人,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你如此胸無大志,不堪早就,還是不要浪費我的筆墨了!」隱玉冷冷的說完退後一步,「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留下一個莫名其妙的張澤宸站在原地。
「又生氣了,難道男人也有生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