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死別離
「門房？」張澤宸心下微冷，在看向老爺已經轉身回正房去了，一堆下人簇擁著。
管家抬頭挺胸的走過來擋在兩人面前，一指門口的方向：「二位，走吧。」
李獵戶臉上不悅，一抱拳：「不必了，我等還有事在身，你家公子既然到家，我等也放心了，告辭！」
說完帶著張澤宸就要離去，張澤宸略一遲疑，看了看紹敏離去的方向，有些猶豫。
這些都被那管家看在眼中，他在向家幾十年，自然是明白老爺的心思的，頓時嗤笑一聲：
「這虎偶落平陽識得猴子，不過還是要回家的。」
張澤宸抬頭道：「你知是猴子還是孫大聖？豎子狗眼，哪知是蘇秦還是姜太公？」說完張澤宸一甩袖子，「師父，我們走！」
「蘇秦？」管家知道應該是罵人的話，不過一時也沒琢磨過來到底是誰。
李獵戶帶著張澤宸怒氣沖沖的出了向家，然後轉身跑了。
「石頭，我們為什麼跑？」李獵戶是看到張澤宸跑自己也跟上了，跑了幾步停下問道。
張澤宸嬉笑著說：「我罵了他，擔心他找人打我。」
「蘇秦是誰？」李獵戶回頭看了兩眼沒人追來，隨口問道。
張澤宸解釋道：「蘇秦戰國的人，以前被嫂子看不起，後來當了六國上卿。」
李獵戶不由的一笑：「石頭，罵人不是這樣的，要讓人家聽得懂才行，你這樣罵了等於沒罵。」
「對啊！」張澤宸一時後悔，不過讓她罵人也是真的不會。
李獵戶跟張澤宸在路上慢慢的走著，街道漸漸寬了起來，兩旁擺放著一些小攤，放著胭脂、擺件、糖葫蘆等等。
時不時有吆喝聲，張澤宸看的津津有味。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一圈人圍在一起，一個半米寬的圓環不時被扔到半空中，引來一陣陣的喝彩聲。
「好，再來一個！」眾人鼓起掌來。
張澤宸不由的停下來腳步。
李獵戶想到這孩子平時一味練武，難得有放鬆的時候，便拉住張澤宸擠開前面的人站到裡面。
場子不大，一個瘦弱的少年躺在地上，腳上一個圓環拋起，空中兩個正在以此落下。
「噹噹噹噹」滿頭白髮的老頭佝僂著身子，敲著手中銅鑼繞了一圈，那少年穩穩的接住所有圓環，一個鯉魚打挺，穩穩的老頭身後。
「各位父老鄉親，我這孫子從小不會講話，只好憑著本事討口飯吃。現在給大家表演個絕活，看的痛快就給個賞錢，看的不好也請您包含。啞兒，上杆子。」
那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很是清秀的模樣，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嘴角緊緊抿著抬頭看著已經插好的四根粗大杆子，相隔大約兩米寬。
「啪、啪」少年蹲在地上蹭了蹭，又拍去手上的土，退後兩步微微沉下身體，腳下用力開始衝刺。
沒一會兒那少年雙手就抓住了一根杆子，雙手交替，猴子一樣飛快爬到四米高的杆子上。
此時杆子已經開始晃動了，地上的人們抬頭看著後退了兩步，人圈更大，不知不覺佔了大半條街。
少年臉上沉穩的很，借著杆子的抖動，猛的用力，身體一甩，縱身抓住對面的杠子。
「好！」眾人不由的開始叫好。
「噹噹」幾個銅板扔到地上的銅鑼里。
老頭嘴裡喊著：「多謝鄉親們捧場，多謝、多謝！」
張澤宸摸了摸胸前，不捨得也扔了一個銅板進去。
「謝謝小兄弟！」老頭看到張澤宸，立刻大聲吆喝起來，一些人不好意思也扔出了幾個銅板。
「啞兒，再加把勁兒，給大傢伙看看你的絕活！」老頭抬頭對著還在上空的少年喊道。
少年額頭已經隱隱有汗水漏出，手上一滑，身體「蹭」的落下兩米，眾人「喔——」的呼道。
「啞兒！」老人急了，大聲喊了一聲。
少年扭頭看了一眼老頭，手下用勁又攀到最頂上，身體微微停頓，雙手抓著杆子，一點一點的往上挪動著。
眾人知道是關鍵時刻了。
張澤宸手心汗都出來了，這少年是要踩上去嗎？
先是胸膛、腰，慢慢的超過了杆子的高度，最後手下使勁一按，身體整個騰空，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才落在杆子上。
「好啊！再來一個！」
「噹噹噹噹」又十幾枚銅板扔下了，圍觀的人們看的熱血沸騰，揮舞著拳頭喊叫著，老頭看著地上的錢，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
此時少年已經在空中連連騰起五次了，張澤宸發現他的身體高度正在下降，她不由的抱住李獵戶的手，心臟跟著揪成一團，唯恐出什麼意外。
那老頭卻並不擔心，趕忙彎腰撿起地上的錢。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看著。
然而街道上遠遠傳來馬車的聲音：「讓開，都讓開！」
張澤宸等人看的正入神，再加上老頭的銅鑼聲、眾人的喊叫聲，根本沒有聽到。
最外圍的人驚慌的趕忙跳開了，順手拉了一把身旁的人。
李獵戶聽到動靜拉著張澤宸跑開，圍著的人們一散而空，然而那少年還在空中。
他看著馬車直衝而來，腳下一滑，身體直直的摔了下來。
「完了！」注意到這一幕人不忍的扭過頭去，那樣高的杆子，少年不死也摔個殘廢！
正在樂呵呵撿錢的老頭同樣注意到了，心痛的大喊一聲「啞兒」扔下手裡的東西沖了過去。
「砰」
少年正好砸在老頭的身上。
「噗」老頭一口鮮血吐出，重重的摔倒在地，然而不等他歡喜孫兒的平安，兩輛馬車就到了眼前。
老頭驚駭的盯著駛來的馬車，用力一拋，少年滾落到路旁，老頭的身體被狠狠的的碾了過去。
「啊！」少年雙眼圓睜，連滾帶爬的撲倒老頭身上，看著老頭血肉模糊的樣子，哀求的看著眾人；眾人趕忙避開了少年的目光。
「別去！」李獵戶把張澤宸摟在懷裡，手死死的捂著她的嘴巴，他認出了那兩輛馬車，正是進城時候遇到的。
能在城中隨意奔騰，絕對不是普通人家。
少年眼淚無聲的留下，他無助的企圖幫老頭按住身上的血，然而只是徒勞，老頭身下泥土很快染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