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讀書人的事
青年憐惜的看著少年:「原本你應在家中跟著恩師讀書求學,偏偏跟著我到處遊盪。」
「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即使找不到那人,這一路看了高山溪流,大千世界也值得了!我還年輕,讀書的時間有的是。」少年劍眉微揚,自信非凡。
「不錯,隱玉你有這般心胸,已勝過世人多矣。謝兄看來還不得閑,不如我們在這裡對奕?」青年提議。
「也好。」
兩人從馬背上找到棋盤,尋了幾塊石頭就開始在大樹?怡然對弈。
再說張澤宸一路小跑的到了學堂門口,略微收拾之後走進了學堂。
「呵,方才遠遠看著還以為是天人駕到需人迎接,原來是你這小兒。」謝先生果然還記得張澤宸,放下書對她假惺惺的一笑。
張澤宸規規矩矩的奉上母親準備的拜師禮物,行禮道:「張澤宸見過先生。」
「澤宸,福澤天下?這名字不妥,十分不妥。」謝先生放下書,繞著拱手施禮的張澤宸走了三圈,「聽說你落水之後大病一場,不如叫彘如何?彘,大豬也,身健有力,必護你如豬一般孔武健壯。」
張澤宸一直彎著腰都幾乎堅持不住了,聞言臉色一變,什麼身健有力,這是罵她蠢笨如豬吧?
「武帝雄才大略,我一稚子豈敢與聖人同名?先生美意,澤宸只能心領了。」張澤宸不耐煩的直起了腰,直視謝先生的雙目。
張澤宸自以為百般忍讓,卻不知謝先生心中愈加不滿了。
這謝先生平生最喜忠厚老成之人,最厭賣弄口舌,倚仗聰明之徒。看張澤宸如此桀驁,更添了不喜。
「你這童兒自以為聰慧,須知古往今來多少少年天才,最後泯然眾人矣!那仲永五歲能詩,尚不過如此;你略知一二就敢賣弄。如此學生,我是不敢教了,回家去吧。」說完轉身回到座椅上,不肯再看張澤宸。
課堂中的小孩聽不懂先生是何意思,但那不悅的語氣,還有最後一句「回家去吧」卻是明白了,全都同情的偷偷打量張澤宸。栓子也害怕的死死低著頭。
「時光如梭,爾等也要回家?」謝先生大聲呵斥。
那些孩童立刻搖頭晃腦的開始誦讀:
「弔民伐罪,周發殷湯。
坐朝問道,垂拱平章。」
被晾在門口的張澤宸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哼,不教就不教!」張澤宸一跺腳怒氣沖沖的轉身走了。
閉著眼睛的謝先生看了一眼張澤宸,「性子還是磨一磨的好。」
從課堂出來之後,張澤宸躲在屋子外平靜心緒。
「不能就這麼回家!」她雖然不想讀書考秀才,也是想要讀一讀書的。
她想看一看自己老鄉聖祖,起碼在這個異世知道自己不孤單,能給自己一點力量;她也想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以免自己犯錯。
腦子裡翻江倒海,張澤宸突然想到一個主意:「你不教,我不能自己學嗎?」
她好歹是經過現代社會十二年義務教育出來的,簡體字熟練的很,猜繁體可不會很難!
「我需要書!」張澤宸想明白之後,再看身後聲音不斷的學堂,突然有了主意。
學堂的位置很偏,一間正堂兩件廂房。正堂為學生學習所有,另外兩間東側為謝先生卧室,西側為書房。。
張澤宸很容易就判斷出了自己的目標,小心翼翼的開門鑽了進去。
「叔父,你看走眼了吧。」手裡捏著一枚黑子的少年隱玉不經意間看到了張澤宸的動作。
隱玉不僅心中有些意外。
他跟著蕭策行走天下兩年之久,蕭策稱得上看透人心。好人、壞人,為了目的接近他們還是緣分使然,蕭策總能很快就看的明白。
今日居然在一個頑童身上看走了眼?
「你讚賞的小童是個竊賊。」
青年人眉頭皺起,他難道他真的看錯了?
兩個人同時死死的盯著學堂的方向。
沒一會,張澤宸就跑出來了,懷裡小心的抱著一本書。
「這個謝先生書還真是不少啊!」第一次做這種事的張澤宸又緊張又興奮。
「誰讓他欺負我呢,等我看完了就送回去,不會弄丟,所以這不算偷!」張澤宸很輕易說服了自己抱著書跑了。
「不能讓他跑了!」少年站起來就要向張澤宸走去。
「且慢。」蕭策攔住了隱玉:「不如我們來賭一下,他拿了什麼東西。」
隱玉開口道:「不外乎錢財或者其他貴重之物。」
蕭策敲了敲棋盤:「看來你又要輸了?」
隱玉低頭一看,有些氣惱:「輸了棋局贏了這局也不錯。叔父你還沒說他拿的什麼呢。」
「我猜是書。」蕭策說出一個讓隱玉意外的答案。
隱玉抱著劍站在大樹下:「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小小的身影越來越近,胸口的書也若隱若現。
「叔父你作弊!」隱玉不滿的說,「原來你早就看到了!」
蕭策嘴角微微一笑,打趣道:「少年人就是心浮氣躁,還是要多看多聽啊。」
隱玉又輸一局,心中更加不快,在張澤宸路過的時候直接揪住了她的衣領:「原本看你這小孩還算聰明,原來就是一偷竊小賊!」
正打算悄然離去的張澤宸身體突然被拎到半空中,一扭頭就看到是先前白馬的主人。
她張牙舞爪的想要掙脫可惜人小腿短,像只小烏龜一樣在半空中無力的掙扎。
「哼,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偷呢!」張澤宸梗著脖子說道。
隱玉輕蔑的掃了她一眼:「一字不識也敢自稱讀書人?!」
張澤宸眼珠轉了轉:「誰說我一字不識?你可敢打賭,我若是識字你要如何?」
隱玉剛剛輸了兩局,面前這小孩又要賭,他想了想說道:「你想如何?」
張澤宸晃了晃身子:「先放我下來!」看少年似在猶豫,不滿的說:「你若贏了,我便任你處置;我若贏了,你就放我離開。」
「好!」隱玉提著張澤宸已經有些手酸,順勢把她放在地上,看那小童氣哄哄的整理好衣服撿起一根樹枝蹲在地上一筆一畫的寫著。
隨著那字一點一點出現在地上,隱玉臉色越來越紅,蕭策也鄭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