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遠方的神秘來信

僕人們忙著搬運行李，擺放物件。曼迪在瑪莉特的攙扶下走下樓梯，忙碌的僕人正在窄小的專用道里穿梭避開她的視線。

弗瑞爾先生先是指揮著大家幹活，他穿著一件普通的的棕色外套，融在自家的商隊里毫不顯眼。人們陸陸續續地搬下箱子，弗瑞爾取下帽子，自己手提了兩個大小包走進小莊園的前廳。

迎面就看見美麗的妻子曼迪·弗瑞爾朝他走來，嚇得他立刻將手提包丟給侍者，小跑著奔向曼迪，瑪莉特識趣地鬆手站到一邊去了。

弗瑞爾張開雙手想抱又不敢抱，最後只好摸摸曼迪的頭髮和胳膊：「這……肚子，都這麼大了？！」

「你走了都六個多月了，親愛的，」曼迪的眼裡閃著星光，「我們的孩子都快出生了。」

「對不起對不起，老婆，以後我一定陪著你們。」弗瑞爾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他拉著曼迪的手坐到沙發上，側著身子擁住了她。

「你看，我帶了什麼給你。」弗瑞爾招呼著侍者把那兩個包拿過來，首先打開了大的那一個。

裡面是一件綠色的綴著白色絨毛的大衣，它是尊貴的、顏色均勻的深松綠色，圓領口、寬大的落到腿邊的袖口和裙邊都有著精細柔軟的絨毛，袖子和衣身介面處用複雜的同色編花連接到裙尾。

這是一件小紅松鼠大衣，內里全是小紅松鼠的絨毛。小紅松鼠的個兒頭非常小，只有胸脯毛是白色的，這一件大衣，需要殺掉2000隻小紅松鼠才能完成。

它可能花掉了弗瑞爾行商六個月里一半的收入。

「它來自遙遠的北方，」弗瑞爾深情地說，「夏洛特公主和科恩公爵夫人一起訂購了它，我從公爵夫人手裡買下來了。你是我的珍寶，只有珍寶才配得上珍寶。」

曼迪神情非常激動，她沒有多看幾眼那件昂貴的大衣，反而認真的注視著弗瑞爾先生風塵僕僕的臉，因為路途遙遠，又總是風吹日晒，大曼迪五歲的弗瑞爾看起來蒼老很多。她說：

「你聽我說，親愛的。你的愛意，我已經收到了，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有多愛我，所以我嫁給你，回報以我的愛。

「無論我們出生如何，家財幾何，都和我們的相愛沒有關係。我需要的僅僅是你，我們的家，我和未來的孩子，需要的是你的陪伴。

「金錢，奢侈的裝飾品和衣物，都不是太重要的東西。親愛的，別再為了什麼小松鼠的大衣、東方的茶壺飯碗離開我了，將用來掙得這些多餘的東西的時間，回來陪我好嗎？

「我們一起看書，一起在親手栽種的花園裡散步，我們一起帶著孩子玩耍，好嗎？」

弗瑞爾紅了眼睛，強忍著在僕人面前失態的表情，他把大衣交回了侍者手裡，再次擁抱了曼迪，並親吻了她。

「我，我錯了，」他語無倫次，「我的珍寶，只有你。別的什麼都不是。」

兩人花費好長時間平息下來，直到大肚子的曼迪感覺不太舒服，他才終於放下手臂，揉了揉眼睛，打開另一個包裹。

裡面裝著臨行前曼迪向他要求的幾本書。

曼迪開心極了，笑著收下禮物交給瑪莉特，站起身，然後拉起弗瑞爾。

「快到中午了，我有點餓了，孩子也餓了。我們去廚房，看看他們準備了什麼，能不能幫忙……」

「這些讓僕人做就好了，你還不方便……好吧……」

管家和僕人們早已收拾好貨品，車馬牽到了馬廄歇息，馬夫們細心照料，等待下一次出行。瑪莉特和弗瑞爾的貼身男侍者跟在夫妻兩人身後，午飯後歇息兩小時，兩人在花園膩了一下午，連下午茶都在花園裡吃。他們重新規劃好了曼迪的花卉園和孩子的娛樂區。

到了傍晚，曼迪的第三份禮物到場了。

「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曼迪說，「我連生日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開心。」

「明年生日我陪你一起過。」弗瑞爾捏著她的小手。

管家和瑪莉特一起出現在曼迪面前，瑪莉特臉龐微紅，說話都有些失聲了：「曼迪，茉莉，茉莉到了。」

他們身後走來一個藍布裙子的深棕發色姑娘，開心又驚喜地看著曼迪，和曼迪的肚子。

弗瑞爾心情愉悅地看著感情深厚的主僕三人：「老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們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這樣結婚的時候我就絕不會聽王宮的老妖婆的話把你們分開了。」

這個老妖婆指的是宮廷的侍女總管，也是曼迪的親姑姑。

今天真是開心的一天，弗瑞爾家上一次這麼開心的時候，是弗瑞爾先生大婚的時候了。

只是到了夜晚，弗瑞爾先生就有些不開心了，曼迪的肚子太大身子太弱，他不僅什麼都不能做，連睡都不能一起睡。

纏著曼迪粘了很久，直到夜深曼迪必須休息了，弗瑞爾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回主卧。

瑪莉特和茉莉一起睡在曼迪隔壁的小房間里，方便曼迪的召喚。

奇怪的是曼迪很晚都沒有睡，一直在看書。

蠟燭的光亮很暗，房間又被帘布裹得嚴嚴實實，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吃了一天狗糧的瑤落和寶寶一起打了個哈欠，連她都準備睡了。

只是房間里突然鑽進來的一個人，受到驚嚇的瞌睡蟲讓瑤落清醒了過來。

曼迪關上手裡的新書，看著茉莉躡手躡腳地關門，再小心翼翼地靠近。

兩人對視著，面色平靜，沒發出一絲聲響，也沒有開口說話。

夜晚寂靜無聲，房間里的空氣也不敢隨意涌動。

茉莉伸手遞給曼迪一封一指寬的信，信封用棕紅色的特殊印泥封好了。

曼迪打開信封，借著昏暗的快要熄滅的燭光，認真。

一字一字地看下去，她的眼眶漸漸紅了，微弱的火光下印照著驚心動魄的悲傷的美。白天在見到弗瑞爾的時候，也沒有露出這樣一副柔弱、無助的表情。

她的眼淚，無聲地滴落下來。

瑤·360度無死角監控攝像頭·落，巨細無遺地看到了整個過程，也巨細無遺地讀完了整封信。

這一定是一個和曼迪關係非常密切，又非常隱秘的人物來信。不是絮絮叨叨的問候，也不是酸掉牙的情詩。

只是一封描述自己近況發展的平平無奇的信。

信的開頭，寫著：

「親愛的迪曼，我的摯愛……」

……

瑤落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卧槽卧槽卧槽！

這個美人媽媽，看起來溫柔善良、知書達理、深愛著大商人丈夫的迪曼，居然還有一個秘密情人？！

卧槽！

那肚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簡直是晴天霹靂！

……

……

等一下，天殺的茜茜，你給我的這個到底是什麼鬼任務？！

……

（小紅松鼠的綠大衣出自「北方文藝復興三傑」之首的揚·凡·艾克的代表畫作《阿爾諾菲尼的訂婚式》，大佬牛逼，感謝來自六百年前的贊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