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皇位恩仇
卓亦疏三人隱在一旁,上主和閣羅鳳兩路人馬正在對持,自是無人注意到卓亦疏三人的所在之地。
閣羅鳳邁步而出,來到雙方陣前,開口說道:「二弟,別來無恙啊。」
聽得這話,卓亦疏疑道:難道上主就是於誠節?
果然,只聽上主回道:「大哥將我流放至苦寒之地,我又怎能無恙。」
這人果然就是於誠節,當年他與閣羅鳳爭奪皇位失敗以後就被閣羅鳳流放,這次只知他聯合文隱閣意欲挑起南詔和吐蕃的戰爭,卻不想他還是哀牢山十八寨群匪的首領。
閣羅鳳顯然早有預料,他看了看對面的一眾人馬,卻是笑道:「二弟你果然是遠超常人,縱是在苦寒之地也能集結到這許多人馬,南詔百姓只知哀牢山十八寨是攔路匪徒,卻不知竟是老王上的二皇子所扶持的。」
老王上就是前任南詔之主皮邏閣,此人也是個絕世人物,當年吞併其餘五詔,使得南詔之名威震天南,如今南詔的都城太和城也是皮邏閣戰勝『河蠻』以後逐漸修建的,閣羅鳳雖也是蓋世之才,但他手中的大部分勢力都是從其父皮邏閣手中繼承來的。
於誠節也是皮邏閣之子,只因爭奪王位失敗而被流放,此時終是等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方才重回南詔,此時又與閣羅鳳相見,雖然早有準備,但心中仍不免波動,只聽他說道:「大哥你沒能剿平哀牢山十八寨,這就是你做南詔王的失敗之處,身為一國之主卻不能平定匪患,實是讓天下百姓寒心。」
哀牢山地形複雜,十八寨人馬又常年盤踞在此,南詔官軍想要將其剿滅的確不易,但誠如於誠節所說,閣羅鳳身為南詔王就應該剿滅匪患,無論有多大的困難。
閣羅鳳自是有苦衷,他雖是南詔王,但南詔內外形勢複雜,內有『烏蠻』、『河蠻』、『白蠻』等勢力,外有大唐、吐蕃等國虎視眈眈,南詔地小力微,想要在這其中生存已然不易,而且吐蕃與大唐相比更是貪得無厭,南詔進貢珍品無數,還要仰人鼻息,他雖有心與大唐修好,但大唐始終沒有回應,如此一來也就只能依附吐蕃求得生存,在這般錯綜複雜的情況之下,哀牢山十八寨的威脅顯然就要小得多了,閣羅鳳自是無暇顧他。
閣羅鳳說道:「若是讓天下百姓知道常年劫掠他們財物的人是二皇子於誠節,恐怕心中多有怨恨,自是不會支持你當上這南詔之王。」
『二皇子』之稱早已多年不用,於誠節也是心中有感,便即說道:「自當年我遠離太和城后就再沒人稱我為『二皇子』。」
「你智勇雙全,是百年一見的天才,當年父王對你更是讚不絕口。」閣羅鳳言至此處突然話鋒一轉,繼而又道:「但你如今覬覦南詔王位,卻是痴心妄想,何況你暗刺吐蕃贊普,意圖挑起兩國爭端,妄圖藉助戰爭登上王位,此舉卻是置南詔百姓的生死於不顧。」
於誠節聞言哈哈大笑,然後說道:「大哥,先不說我能不能登上王位,我倒是有一事問你。」而後也不但閣羅鳳回話便即續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刺殺的吐蕃贊普?」
卓亦疏也是有此疑惑,自己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是因為冉吟懷之故,除去冉吟懷外就只有於誠節和文隱閣知道此中緣由,這兩方是絕不可能告訴給閣羅鳳的,那閣羅鳳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此時只聽閣羅鳳說道:「在皇宮之中刺殺吐蕃贊普,並且兇手一擊得手后便即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就說明刺客極其了解皇宮的路線,肯定是對皇宮構造了如指掌的人,二弟,天下雖大,但卻沒人比咱們兩個更了解皇宮了。」
於誠節聞言先是一怔,然後卻是笑道:「這倒是我疏忽了。」
「二弟,這次我就把你留在太和城裡,再不流放你了。」閣羅鳳此言自是要軟禁於誠節,免得他再生反意。
於誠節卻是說道:「只怕這南詔王位你是坐不安穩了。」
閣羅鳳眉頭一皺,沉聲道:「二弟還有什麼后招嗎?」
於誠節縱聲大笑,似是極為暢快,旋即在閣羅鳳的陰沉臉色前慢悠悠的說道:「大哥你集結精兵來此抓我,想必太和城內必然兵力空虛,吐蕃贊普還在皇宮之中,卻是無人守護了。」
此話一出,雲瀟湘卻是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於誠節捨近求遠來這喬頂山聚會,那自是因為十八寨人多勢眾,從哀牢山一路走來必會引起閣羅鳳的注意,待他想通其中關鍵后必然率兵前來,於誠節的刺客就能乘虛而入,刺殺吐蕃贊普。」
於誠節以自己為餌,以十八寨的群匪為線,線動餌出,終是引來了閣羅鳳。
卓亦疏聽后卻是輕笑道:「現在就看鳳棲梧能不能擋住文隱閣了。」
吐蕃贊普身邊的最強護衛就是鳳棲梧,而於誠節派去的刺客肯定是文隱閣高手,雙方的較量直接關係到南詔皇位之爭。
閣羅鳳也已想通其中關鍵,不禁臉色一變。
於誠節見此哈哈大笑,繼而說道:「大哥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要是晚了恐怕只能趕上吐蕃大軍壓境了。」
閣羅鳳大怒下令,喝道:「給我把於誠節擒回去,這些匪患也一個都不要放過。」
官軍得令,登時衝殺上前,哀牢山群匪向前迎擊。
官匪在喬頂山大戰,一時間喊殺震天,亂作一團。
眼見於此,卓亦疏便道:「走。」
說完他率先疾出,直奔於誠節而去,自是要去會會這個『上主』,這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並不會因為官匪大戰而改變。
但這漫山遍野的大戰自是混亂無比,群匪在官軍面前不堪一擊,是以紛紛四下逃竄,卻也讓戰場越加混亂。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一開始還能找到於誠節的蹤跡,但僅片刻之後,於誠節便已消失在亂戰之中,卓亦疏失去於誠節的蹤影自是臉色陰沉,他也沒想到會有這般變化,竟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於誠節消失在眼前。
駱達上前道:「公子,咱們走吧。」
眼前的亂戰牽扯頗多,閣羅鳳打贏以後也還有許多未完之事,卓亦疏等人自是不便牽扯進來。
雖然心有不悅,但卓亦疏也只得轉身離去,三人徑直離開喬頂山,一路上卓亦疏還在尋找,想要看看能不能碰上於誠節,可他一路尋來,直到出了喬頂山也沒看到於誠節,只是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小。
三人一路行去,出了喬頂山再行數里,忽見前方有一道邊茶館,正有一人坐在茶館外的桌子前品茶。
見得此人,駱達不禁脫口道:「於誠節。」
沒想到於誠節竟然跑到了三人前面,想是剛才卓亦疏四下尋找於誠節,所以離山的速度不快,如此反倒讓於誠節搶了先。
卓亦疏輕笑一聲,便即邁步上前,徑直坐到於誠節對面。
於誠節見到卓亦疏后也是笑道:「貴客臨桌,不勝榮幸。」
「二皇子認得我?」卓亦疏問道。
於誠節回道:「卓公子名滿江湖,天下誰人不知,南詔雖是地處偏南,卻也知道江湖中事。」
「我以為大唐的江湖和南詔的江湖會不一樣。」卓亦疏說道。
「大唐的江湖人才輩出,遠不是南詔的江湖可以比的。」於誠節說道。
「二皇子是在等我?」卓亦疏問道。
「世上早已沒有二皇子了,只有被流放的於誠節。」於誠節悵然嘆道,旋即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說道:「不過我的確是在這裡等卓公子。」
「是要報仇嗎?」卓亦疏性情桀驁,滿身江湖氣息,此時只道於誠節是來給十八寨的人報仇。
可於誠節卻是趕忙搖頭說道:「哀牢山十八寨只是佔個人多勢眾,實則不堪大用,這次喬頂山一戰後,十八寨的人馬定然損失過半,成不了氣候了。」
卓亦疏聞言輕佻一笑,心中多有不屑。
駱達卻是心中暗道:有取有舍,如此方是成大事的性子。
於誠節又道:「我等公子,是知公子乃當世奇人,所以共來圖謀大事。」
「南詔皇位嗎?」卓亦疏輕笑道:「我沒興趣。」
於誠節卻道:「公子來自大唐,眼界之廣自是我等小國之民不能相比的,當知天下廣闊,南詔雖小,但周圍大國林立,除了大唐、吐蕃以外還有驃國,只需揮軍征伐,驃國必然不敵,到時候南詔吞併驃國,就可與大唐、吐蕃分庭抗禮。」
「閣下似乎忘了我是唐人。」卓亦疏輕笑道。
「大丈夫建功立業,自是志在四方,而且南詔本就與大唐世代交好,自是不會與之為敵,吞併驃國以後,南詔與大唐合力攻伐吐蕃,將其一分為二,亦非難事。」聽得於誠節所言,方知他野心極大,要以南詔之力威懾八方。
「這是南詔的事,與我無關。」卓亦疏仍是說道。
「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於誠節說道:「公子武功高絕,我願拜公子為上將軍,共爭天下。」
卓亦疏聽后卻是站起身來,看向喬頂山的方向說道:「官匪相爭尚且血流成河,兩國征戰更是屍骨如山,閣下欲以戰爭之利爭奪皇位,視兩國百姓性命於不顧,此舉實是不屑為之,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說完這話,卓亦疏邁步就走。
於誠節卻道:「公子這話與孔雀連城的聶天成不謀而合,他也是這般悲天憫人,只不過很快他就會站在我這邊了。」
卓亦疏輕佻一笑,卻不答話,只是兀自離去,駱達和雲瀟湘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