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章:難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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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漢被死死抱住,偏又動彈不得,脾氣一上來,便懊惱道,「你為什麼要攔著我?若是朝廷再不管我們,就算我們不被餓死,也遲早會病死。我們已經活了大半輩子,死也就死了,可這些孩子怎麼辦?這些老人怎麼辦?他們可都是我們的親人啊…我不能,我不能看著他們…」
李大漢失聲慟哭了起來。
邱白勝也抹掉冒出的淚花,踉蹌著步子走到李大漢面前,悲痛的道,「李大哥,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現如今,這城裡的難民沒有上萬,也有數千,可朝廷卻遲遲不受理,你道事情會如此簡單么?」
這先生原本就有威信,如今眾人聽得他言語,更是絕了希望。那哭聲里,更帶進了幾抹說不清的恨意。
「那你說怎麼辦?」
那先生穿的原本是件灰色的印花長衫,此刻衣衫上早已烏黑一片,可他依然習慣性的整理了一下袖子,低語道,「我們每年都有錢糧交往朝廷,美其名曰賦稅,說得簡單一些,不過是我們交給朝廷的保護費。如今我們蒙受災禍,朝廷身為國之根本,理應開倉賑災,救濟我等。可現如今呢?我們已在京師滯留一月有餘,可除了官府最開始的敷衍外,我們等來了什麼?」
所有人神色一暗,眼底分明隱現深深的怒意。
邱白勝接著道,「朝廷里官官相護,個個以權謀私,南邊鬧水患的事,只怕早就被這些人拋在了腦後。我們的性命,在他們眼中連草芥都不如,這樣的朝廷,我們去求他又有何用?」
李大漢卻不以為意,「朝廷不管,是因為下面的官員狐假虎威,狗仗人勢。難民入京,皇上卻未必知道。倘若我去告御狀,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總比坐在這裡等死要好的多吧!」
邱白勝卻搖了搖頭,「李大哥,你可知皇宮是個什麼地方?那皇上又在宮裡的何處??」
李大漢一愣,卻有些不甘心的垂下了手臂。
邱白勝便繼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些官員們事事聽命於皇上,若是皇上不允,此等草菅人命之事,他們如何敢做?」
李大漢一驚,「你的意思是?」
先生點了點頭,「皇上若是心中有我們,焉能讓我等受苦至今日啊!」
言罷,邱白勝便失望的搖了搖頭,「李大哥,若是不攔下了你,你此刻闖去了皇宮,只怕早已被守門的禁軍給…哎!」
李大漢聞言,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脖子,「不至於吧?」
「哼!」邱白勝哼了一聲,「李大哥,我說的你可以不信,可官府的所作所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朝廷究竟有沒有將我們放在心上,皇上到底關不關心我們的死活,現今還用言明嗎?當初我帶著大家來京里,原是抱著滿心的希望,可如今,我只有滿心的失望!朝廷,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死活!」
邱白勝賭氣似的,一言不發的縮坐回角落,再不肯多說一句話。
他沉默了下去,卻有另外的人怒道,「他媽的,老子本就是粗人一個,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已。既然這個皇帝只圖自己享樂,完全不顧我們死活,我們幹嘛還要他做皇帝?與其這樣被活活餓死,倒不如殺進皇宮,取了這個狗皇帝的性命。」
說話的,是一個容貌有些陌生的莊稼漢。
所有人如遭電擊般猛地抬起頭,看向了他。神色間儘是害怕。
如此大逆不道之話,他如何敢說出口?
「哼,同樣是人,憑什麼他要高高在上,錦衣玉食,享盡天下。咱們累死累活的種地,可一年到底,大部分的糧食都被官府拿了去,我們心心念念的皇上,他有管過我們的死活嗎??如今我們遭了難,無人管,滿懷希望的來京里,希冀皇帝垂憐,可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官兵要將我們趕出城去,讓我們自生自滅,這樣的狗皇帝,人人得而誅之!」
眾人依然沉默,可神色間,分明跳動開不安分的因素來。
倘若別處還有生路,他們何必千里迢迢的趕來這裡。可來了之後,竟比不來還要凄涼幾分,這是上天的不公,皇帝的失責啊!
不,他們不服,他們不服,他們不服!
「這位大哥說得對,狗皇帝不顧我們死活,我們幹嘛還要讓他做皇帝。殺了他,殺了他,我們就不必再挨餓。」一個乾瘦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幾下抹掉眼淚,大聲吼道。
他這一吼,無疑更動搖了眾人的心思。
此時,那邱白勝卻又忽然說道,「話雖如此,可要推翻狗皇帝的統治,談何容易啊!」
原本還義憤填膺的眾人神色一暗,詬罵的聲音也漸漸淡去。
這些人,大多是老實巴交的庄稼人。在他們眼中,朝廷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而皇上,更是神明一般。這是他們一出生便知道的事情。這樣信仰了大半輩子,堅持了大半輩子,現在忽然有人說要去推翻他,這,這可能嗎?
謀反是殺頭的大罪,雖然如今的他們直面死亡,可這畢竟是天災,與人無尤。可若是選擇背叛,便是主動將自己推上了絕路。他們雖沒讀過什麼書,這樣淺顯的道理卻是懂的。
這一沉寂下來,眾人便又陷入了一片死灰里。
李大漢實在不忍眾人灰心絕望,便打著呵呵道,「我看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呢,剛才我在街上,聽到許多人都在談論咱們。」也不知李大漢想起了什麼,神色黯淡了一瞬,可很快他又揚起笑道,「我看,我們還是再等等吧,也許朝廷的榜文很快就下來了。」
邱白勝有些不服氣的道,「讓我們等可以,可總得有個期限吧!難道朝廷一日不處理,我們就得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是啊,李大哥,邱先生說得對,就算等也得有個期限啊!我死了不打緊,可我家的娃卻是萬萬不能有事的啊,否則,我如何對得起九泉下的妻子!」一個滿臉絡腮鬍子、因為長期飢餓而瘦的皮包骨頭的男子緊抱懷裡的小孩,面容雖枯槁不已,可雙眼裡的堅定卻令人深思。
「說的沒錯。」
「對,咱們得去給衙門規定個期限,若是再不管我們,咱就去一把火燒了它,咱們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
有了一個人開始,眾人便七嘴八舌的嚷了起來。
李大漢常年在外跑江湖賣藝,見識自是有的。這衙門戒備森嚴不說,官差個個都是有武藝的大漢。平日里就是身體強壯的幾個莊稼漢也打不到那麼一個,如今連月的饑寒交迫,這樣的人,便是去上一千個,只怕也毀不掉那衙門,弄不好,還得全部關進大牢里挨板子,萬一事情鬧大了,個個都得掉腦袋!
還未走到最後一步,這樣衝動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同意,可大家都在氣頭上,他也不好強硬的反對,只得嘆道,「這可是要丟性命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我們是做不得的呀!」
「那你說怎麼辦?李大哥,咱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們全聽你的。」那個摟著小孩的絡腮鬍子接話道。
邱白勝聽到這話,眼含深意的望了這人一眼,便插話道,「這位大哥說得對,我們的命既是李大哥給的,我們就得全聽他的。我相信,李大哥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嗎,李大哥?」
李大漢臉色一訕,見眾人都殷切的望著自己,終是把心底的擔憂壓了下去,「我也沒為大家做什麼,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大家先歇會吧,我跟丫頭去煎藥。」
李大漢幾步拾起放在地上的藥包,朝山神廟的後院走去。
邱白勝看著他魁梧的背影,眼珠子輕輕轉了轉,人便靠著牆,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