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雅要真是嫁過去,日子怎麼過?」想著,她不禁又頭疼了起來。與其執意嫁進徐家,嫁給她大哥不是更好嗎?那丫頭怎麼就那麼死心眼。
「那是三年後的事,三年後再說。」
小雅還要三年才及笄,雖說不知三年後有什麼變化,但至少他還有三年的時間能將小雅護在羽翼之下。
徐鼎臉色灰白地站在空無一物的靈堂,目光掃過一旁尚未撤掉的白帳,斂下的長睫遮掩不了黑眸迸射出的冷肅殺氣。
「徐升呢?」他啞聲問著身後的管事。
「二少爺,徐升人在二少爺的院落候著。」管事趕忙回道,像是想到什麼,又說:「可是大太太在花廳等候二少爺,二少爺是不是要先過去一趟?」
「不用。」徐鼎踏出靈堂外,身形踉蹌了下,身後幾名隨從一個箭步上前欲扶他,卻被他揮開。「我沒事。」
「二少爺,你身上的傷要緊,還是趕緊讓大夫過府一趟。」與他最接近的隨從徐聿堅持扶著他。他比誰都清楚二少爺此刻的心情,可逝者已矣,他總是得要先保重自己,畢竟他背上挨了一刀,傷口深可見骨,當時要不是雷持言的馬隊剛好趕到,他們一行人能不能安然回大涼誰都說不準。
「不需要。」徐鼎一個眼神丟去,徐聿只能乖乖地鬆手。
他知道二少爺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身上有傷,不想讓大太太以為有機可趁,在這當頭痛下殺手,畢竟老爺的死極不尋常,如今要是再添個死人,對已背負各種流言的大太太而言毫不在乎,橫豎只要能達到她的目的就好。
跟著徐鼎回到院落,就見徐升跪在書房外頭,徐聿不禁無聲嘆口氣。他和徐升都是徐家隔房的庶子,蒙二少爺看重帶回徐家習武習商,徐升是二少爺身邊的大帳房,所以當他們出門在外時,徐升向來是留守在府里,暗地裡投遞信息。
「二少爺。」眉目清秀的徐升跪伏在地。
徐鼎氣息微亂的走過他,道:「進書房說話。」
「是。」已跪了一段時間的徐升靠徐聿扶了一把才站得起身,示意幾個隨從將外頭看牢了,他才緩步走進書房裡,「二少爺身子沒事吧。」
徐鼎擺了擺手。「我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徐升吸了口氣,啞著嗓道:「老爺的病情突然惡化,大太太一直守在房裡,我曾找了大夫詢問,大夫只說老爺是惡疾,去年就診出也自知時日無多。」
徐鼎神色恍惚,想起父親帶他前往西秦和古敦時便常常露出倦態,他卻沒擱在心上,以為父親是年紀大,難免力不從心,豈料……「用藥方面呢?」哪怕是惡疾也不該來勢如此洶洶,教他連見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再者,他在回程路上遇到埋伏,要說不是大薛氏乾的,他還真不信!
「我曾查過藥渣,找了外頭的大夫詢問並無異樣。」
「診治我父親的大夫呢?」
「是我不好,得知老爺離世,我急著差人通知二少爺,待我想到要找那位大夫時,那位大夫已經不知去向。」
「其家人、門生弟子呢?」
「家人也不見蹤影,至於門生只說大夫回南方養老。」徐升說完,垂著頭等候徐鼎下令。
徐鼎眸里滿是血絲,全是疲憊,卻遮掩不了他此刻的憤怒。「她怎麼敢!」他突地怒咆了聲。
那是她的夫君!他作夢也想不到她竟連父親也不放過!
當年母親曾說過父親是被人使計壞了大薛氏清白,逼得父親不得不娶大薛氏,而後再用平妻禮將母親娶進門,從此父親再不踏進大薛氏的寢房。從有記憶以來,他與母親就是大薛氏的眼中釘,只要父親遠行在外,他與母親便受盡欺凌。
最終,母親死了,儘管苦無證據,可誰都知道是大薛氏下的毒手,接下來便是等待時機除去他。
可她再恨,也不該對父親下死手!
她是瘋了嗎?天底下有她這般蛇蠍心腸?
徐升彎膝再跪下。「二少爺,是我不好,沒能早點搜羅證據。」
「派人出城找,把那個大夫給找回來,就算是屍體也要翻出來,交給當地縣衙驗屍查案!」
「是。」徐升應了聲,緩緩抬眼,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徐鼎橫睨他一眼。「還有什麼事?」
徐升張了張口,最終下定了決心道:「老爺卧病在床時,時好時壞,我曾經幾回試著接近寢房,其中一次,我聽見老爺對大太太說……」
「說什麼?」徐鼎疲憊不堪地垂斂長睫。
「老爺說……別讓二少爺知道是雷氏害死了二太太……」
徐鼎頓了下,緩緩抬眼啞聲問:「你說什麼?」
「老爺說別讓二少爺知道是雷氏害死了二太太。」徐升一鼓作氣地道。
他不想說,可他清楚二少爺對於母親之死耿耿於懷,千方百計要找出證據,找到當初相關人等,而他聽見的,證明並非大太太害死二太太。
「你在胡說什麼!」
「二少爺,我說的都是真的,那聲音確實是老爺的,老爺交託大太太打理二少爺的婚事,說要是讓二少爺知道了實情,與卓小姐的姻緣就會斷,所以……」
「你住口!」徐鼎驀地起身,將案桌上的筆架水洗全都掃落在地,聲響驚動了守在院落的隨從,徐聿更是飛步來到書房外。
「二少爺……」
「不可能、不可能!」徐鼎殷紅著眼,怎麼也無法接受連袂而來的打擊。「一定是哪個環節出錯,雷姨為什麼要毒害母親?她有什麼理由毒殺母親?更何況,一個不小心就連小雅都會沒命!」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雷姨帶著小雅過府探視他風寒初愈的母親,桌上的糕餅是雷姨帶來的,待他到母親屋裡時,是小雅端著糕餅給他,可看她嘴饞,他便給她吃了,就在那時,母親嘔血昏厥,雷姨帶著小雅回卓府沒多久也傳來小雅中毒……
可是,他記得小雅的毒很快就解了,如果是同樣的毒,小雅那時才三歲,哪怕吃得再少也不可能短時日內就好轉……
那時他服喪,沒去探視她,是雷持言帶她過府弔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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