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夢魘
穿鞋的怕光腳的,要命的怕不要命的。
看到白紜的表情,黑龍臉色變了,他收起了面上那些玩弄和調戲,反倒收起雷火,退了好幾步。
好久,他才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你這銀毛小兒,不過是逗弄你一下,你這麼認真幹嘛。」
白紜瞥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右手卻又結印喚來一連串雷火。
黑龍又見雷火襲來,只得又從岩石上躍到另一處紅珊瑚之上,結果他忘了算自己身上紅玉的體重而對自己體重估計不足,剛踏上珊瑚,就踩碎了這從大腿粗的,看起來堅硬無比的珊瑚,雙腿陷入了珊瑚叢中。
白紜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輕彈指間,凝了一個小小的雷火,這個雷火在水中歪歪扭扭,方向卻準確無誤的朝著黑龍臉上彈了過去。
這回,哪怕黑龍再怎麼身形靈活,也難免中招。
可是就在雷火要灼到黑龍發端之際,白紜又打了一個響指,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雷火就地滾落,居然將地上珊瑚的碎片燒成了焦炭!
黑龍臉色一變:「你居然已經學會了赤焰?」
白紜聳聳肩:「你的那麼一點招數也不難學,看過一遍能有不會的嗎?」
他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又笑:「我看你也沒什麼能夠教我的,招數太蠢。如今你也奈何不了我,我亦無法殺你,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就這麼散了罷。」
對黑龍而言,白紜要留下來對他來說反倒是拖累,但他真要拍拍屁股走人,他心裡卻覺得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更何況紅玉在暗暗扯他衣袖勸他妥協,他只好說:「赤焰這種末流法術,會了有什麼稀奇!老子還會驚雷火、還會蟠龍焰!這些,你難道也會嗎?」
他挺胸抬頭,又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自以為氣勢十足,但他胸口的紅玉掛件讓他看起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格格不入:「我並非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既受你一血之恩,這樣吧,你雖身負我的神力,但卻不知如何使用,不如留下來,我教你!」
聽到黑龍這番話,白紜回頭又瞟他一眼,然後肉眼可見撇了撇嘴,表示出百萬分的鄙視之意,回頭就走。
黑龍忙疾奔幾步,拉了他一把,又把他給立住了。
「再說...」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紜,然後隨便找了一塊堅硬的珊瑚坐了下來,弔兒郎當的翹起了腳:「你想進白龍宮對吧?確實,以你的血脈確實可入宮,但你想過沒有,白龍宮是何等藏污納垢之所,可是光能有白龍族的血脈就能活下來的?你這樣一個沒有母族庇護的皇子,怕是還沒踏入白龍宮的玉磚,就早在那些人的陰謀陽謀之下碎為齏粉!」
「但是留在我這裡,你可以隨我修習化龍之術——要知道,就算是白龍族你那些廢物兄長也不會化龍,你只要精研化龍之術,再加上修習好術法,等到能夠化龍之日再回白龍族,也就能站穩腳跟了!」
隨著黑龍的話語,本來越走越遠的白紜突然停下腳步。
「我有一個條件。」
「你這小屁孩,我給你的這些還不夠?還提什麼條件?」黑龍眉頭緊皺,但是懷中紅玉一拉他的手,他卻又柔和了聲音:「罷了,什麼條件?」
「我已經六十餘歲,莫要稱我小兒!若要我留下,我與你與她輩分相當,沒有你強我弱,你大我小之理。」
黑龍翻了個白眼:「你知道我多少歲了嗎?我有一百五十來歲了!而紅玉——她...反正我和她都比你大太多,叫你一句小屁孩又怎樣!又沒有要你承歡我們膝下給我們端茶倒水來孝敬我們,只要平素沒事給我們揉揉腦袋就可以了。」
白紜切了一聲,又扭頭就走,這回,他走的比之前快的多,幾乎是轉瞬之間就沒了影子。
紅玉急急甩尾拍了一下黑龍的屁股,然後在他耳畔說:「答應他,他和你共享生命,讓他這樣手無寸鐵的出去,我實在不放心!」
黑龍氣的跺了跺腳,但紅玉細白的手已經擰上了他的耳朵,他踟躕良久,終於還是朝著白紜遠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陸佳看著幾人的背影,卻微微笑了起來,她從未看過白紜這麼孩子氣的時刻,她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動容。
沒過多久,她腳邊卻又浮動起隱隱的光暈,光暈變化,最後湊成了一段腳印,腳印一閃一閃,引著她朝著前方走去。
她於是順著這從腳印,穿過搖曳的海藻和巨大的珊瑚叢林,走到了一處洞府之前。
這處洞府緊閉著大門,岩石壁壘和木質大門上本來結滿灰塵和蜘蛛印,但當她站到那最後一個浮光閃動的腳印之上的時候,一陣風吹來,所有的一切都煥然一新,結滿灰塵的牌匾重新顯露光彩:「黑龍府。」
那牌匾底下居然還有金光閃閃的刻字:「偶爾也住白龍。」
笑聲從洞府裡頭遙遙的傳了過來,陸佳手摸了摸眼前的實木大門,大門就這樣應聲而開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門內並非一個黑暗的洞穴,而是一處巨大的府邸,她正站在府邸的大門之處,府內遍植花木,房屋布置主次分明,所有的道路上都燃著花燈和燭火。
很多僕從腳步匆匆在廳廊內穿梭,手中捧著食物和酒水。
她於是匆匆跟在他們身後,隨著他們穿梭過廳廊花園,最終步入了笑聲的所在。
眼前的主廳內擺著四張矮几,矮几上坐著四位公子正在一邊交談,一邊飲酒。
陸佳前面的少女還沒有進入大廳,便先跪伏在地,先向眾位公子請安之後,便攀爬著向面前幾人遞去酒水,她每次爬到一處酒桌,便會小聲說:「陳公子,奴家為您奉上酒水。」然後再低頭斟滿那些交談的人手中或桌上的酒杯。
陸佳看得嘆氣,直到那少女爬到了最後一處酒桌,正要為桌上人續杯之時,她剛剛開口:「白公子...」
矮几上的白紜已經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樣子了,他髮絲一絲不苟束於腦後,發上戴著一個雲紋金冠,想必是喝的有些醉了,他面色酡紅,眼眸微閃,唇畔卻又含著柔和的笑意。
他執著扇子挑了少女的下巴:「起來罷,在白龍府不必遵循此等虛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