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許安然，早上好

第二天一早，許安然破天荒地和方夢涵一起起床了。

蔣鈺把新鮮出爐的吐司麵包和熱牛奶擺上餐桌，非常詫異地看著從卧室里睡眼惺忪走出來的許安然：「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可能是吧。」許安然心塞地翻了個白眼，要不是為了實現她跟蹤方夢涵的計劃，誰願意早起十分鐘啊。那可是十分鐘啊！早上的懶覺那可是神仙般的幸福睡眠啊！不能賴床的早上還有幸福可言嗎？

許安然心情陰鬱地走進衛生間洗漱，十分不情願地刷牙洗臉。照往常，她都懶得洗漱，為了多睡十分鐘她能直接把早餐也省掉，隨便帶點小麵包之類的零食就上學去了，為此不知道被蔣鈺嘮叨過幾百次。

等洗漱完畢，許安然幾乎是同一時間與化好裸妝的方夢涵坐在餐桌前。

與頹氣環繞的許安然截然相反，方夢涵精神十足地挺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喝了口熱牛奶，然後伸出白藕般的手臂拿了塊麵包，另一隻手挖了勺葡萄果醬均勻地在麵包上攤開。

許安然早上從來不喝牛奶，一喝就噁心，她端起自己剛剛接的涼水，咕咚咕咚咽了好幾口。蔣鈺的嘮叨隨後就到：「跟你說了別喝涼水別喝涼水，就是不聽，以後胃不好看你怎麼辦。」

許安然一頭黑線：「媽，不至於吧，就兩口涼水。」

「你不知道喝涼水對身體不好嗎？」蔣鈺把一碗麵條擺在她面前，另一碗放在她對面，然後指了桌上罐子里的辣肉醬，「想吃多少自己舀。」

許安然用筷子夾了一點辣肉醬吃，然後往嘴裡塞了一縷麵條，含糊道：「只要姨媽期不吃涼的就行了吧。」

「用勺子直接舀多好，用筷子就夾那麼一點，還弄得滿桌子都是。」蔣鈺拿了勺子在罐子里舀了一大勺，直接倒在許安然的麵條上。

「……我就喜歡用筷子，辣肉醬在麵條水裡散開就不好吃了，麵條水也會不好喝。」許安然一臉怨念地盯著碗里的一坨辣肉醬看。

「毛病！趕緊吃！」蔣鈺凶她，「不看看幾點了，人夢涵都快吃完了。」

「……」媽，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許安然生無可戀地抬頭望了望天花板，然後果斷埋頭，開始大口大口地吃麵條。

方夢涵宛若一個自帶隔離屏障的局外人，完全沒有被兩人的閑言碎語干擾到，自顧自地吃早餐。她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抽了一張餐巾紙把嘴邊的奶漬擦乾，接著起身：「我吃好了。」

「路上小心。」蔣玉叮囑道。

方夢涵要走了？！

許安然忙胡亂地吞下一口麵條，也不顧碗里還剩了兩縷面，跟著起身道：「我也吃好了。」

蔣鈺看了一眼她的碗，遂皺了眉頭抬頭看她：「就還剩一點兒了，吃完再走。」

「我吃飽了。」許安然搪塞道，既然要跟蹤方夢涵，當然得跟緊了，不放過每一個能觀察的機會。

在方夢涵出門后十秒，許安然也提上書包出門，此時方夢涵已經乘上電梯，電梯門剛剛關上。

許安然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讓方夢涵發覺她在跟蹤她。

可為了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許安然拿出百米衝刺的精神來開始往樓梯下狂奔。

雖說下樓遠不如上樓累，可要追上從八樓乘電梯直下的方夢涵還是過於勉強了。許安然雙腿交邁瘋狂往樓下跑，樣子活像撞見了鬼。要是可以，她恨不得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

「安然今天……」從四樓東戶走出來準備去樓下鍛煉的王奶奶還沒說完，許安然就如黑影般「嗖」地竄沒了身影，王奶奶嘴角的笑容僵在滿是褶子的臉上，「……跑的真快。」

呃呃呃，剛剛好像是四樓的王奶奶？好像想跟她打招呼？

許安然窘了，算了算了先不管她，追上方夢涵再說。

好不容易下了樓，新一輪戰鬥又開始了。

許安然氣喘吁吁地開車鎖跨上自行車，方夢涵已經騎著電動車消失在十六號樓的盡頭。

啊——真是要死了！

許安然在心裡哀嚎著，腳下蹬得飛快。她已經覺得跟蹤方夢涵是個自不量力的錯誤選擇了！

這個時間段剛好避開了人流高峰期，許安然能在三四百米處的地方瞥見方夢涵的身影。前方的方夢涵從容不迫地騎著電動車前行，後面的許安然要死要活地狂蹬自行車，那輛二手自行車的車蹬幾乎要被許安然踩出火花。

好在路上的紅路燈總能適時地攔下方夢涵，這才讓許安然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距離拉近，拉遠，再拉近，再拉遠……

終於，遠遠地，許安然看見了潘陽七中正西方的大門，她從沒覺得那個大門那麼親切過，親切得她幾乎要留下眼淚來。

麻麻啊！終於到校了！

許安然放慢了騎行速度，慢慢把呼吸調整好，一顆因為過度運動而狂跳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這一路上，方夢涵並未有什麼特別的舉動，這讓許安然既是憂愁又是焦躁，憂愁的是她還得繼續這樣極其辛苦地跟著方夢涵，焦躁的是她擔心僅是這樣的跟蹤並不會找到方夢涵偷錢的關鍵證據。

許安然沒精打采地翻下自行車，順著學校西門前喇叭狀入口的人流往前走，一個清風玉竹似的人不經意地闖入她的余光中。

怎麼又是他。

唐宇昊就立在靠近門衛室的地方，一身普通的潘陽七中校服掩不住他動人心魄的容光。他額前的發隨微風稍有動亂，乾爽俊朗的眉眼猶如夏日雨後鬱郁的綠葉，沾著艷陽暖，沁著雨水涼，愜意融洽。

看見許安然，他微微一笑，邁步走來。

「許安然，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