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不人鬼不鬼

青夙國，焱帝十一年，中元節。

「啊——」

一道聲嘶力竭劃破盛夏長空，忽的天昏地暗，大雪紛飛。

面無血色的宮無眠幾欲昏厥，不顧手腕處的血肉模糊，不死心的將行刑的暗衛確認了一遍又一遍，委實不敢相信，她早上才將對付攝政王的西燭蠱奉上，不過半日，她的皇上、她的夫君竟迫不及待的要了她的一雙手掌。

她是青夙國絕無僅有身懷毒術之人，沒了雙手，自然便不能再配製解藥，可她是皇上親封的皇后，又怎麼會替無關的人解毒？

這時，身著一襲貴妃華服的宮無雙出現在殿內，她的身後跟著一個捧著小盒子的宮人。

宮無眠抬頭的時候，就看到她伸手將宮人手中捧著的小盒子掃落在地。

「咚！」的一聲脆響彷彿砸在了宮無眠的心頭。

宮無眠到了嘴邊的姐姐二字終究再也喊不出來，眼睜睜的看著大哥的頭顱從盒子里滾出，大哥的雙眼瞪得大大的，似乎死不瞑目。

宮無眠頓時心如刀割，凄厲的叫聲脫口而出：「大哥！！！」

她趴在地上，身子不斷的向前蠕動，緊緊的追著大哥的頭顱。

可憐她沒有雙手，怎麼也無法將之抱起，殘臂不斷相互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音，情急之下，整個身子壓上去，這才讓頭顱停下來。

好不容易抱起頭顱，強忍著顫抖的身子，她猩紅著眼睛發了瘋似的怒斥：「宮！無！雙！他也是你大哥！」

宮無雙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鼻子發出一個冷哼，滿臉輕蔑：「他若將忠心給了我，又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看著宮無眠此時狼狽的模樣，宮無雙只覺得心裡無比暢快。

「私研毒術，禍亂後宮，謀殺朝臣，勾結攝政王，竊取國璽，意圖謀反，皇后妹妹，你鳳寰宮二十三人一個也活不成，接旨吧！」

「哈哈……」無眠頓時大笑出聲，沒有雙手的她要如何接下這道扎心的聖旨？

當初她聲名狼藉，被夙焱允許隨姐姐一同進宮，她對他們心存感激。

壓在她身上亂七八糟的罪名磨去了她的稜角，那時她覺得姐姐給了她溫暖，夙焱卻給了她一個不敢奢求的家。

卻萬萬沒想到，一切所謂的溫暖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她到今日才看清他們二人的真面目！

她終於明白，她跟在宮無雙身後入宮時，大哥看她時眼中的擔心是為何。

「還未處理好？」一道冷漠的聲音輕飄飄的傳進殿內，好像處死的不是鮮活的生命，而是蔫花雜草一類。

緊接著一抹欣長的身姿現身，一身明黃的龍袍，眉目沉靜，薄唇緊抿，英俊冷傲的面龐無可挑剔，端的是九五之威。

陡然，無眠的手臂一疼，捧著的頭顱已然脫手，便見一雙龍騰錦緞黑底朝靴貼上，大哥的頭顱瞬間飛出殿外，重重落在早已準備好的大鐵籠里，籠子里的黑狼剎那間撲上去分而食之。

「不要！！！」

無眠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嚎啕大哭，悲痛欲絕。

宮無雙迎著夙焱，整個人柔若無骨的縮進了他的臂彎，嫣然一笑：「皇上……」

「愛妃。」作為回應夙焱緊了緊手臂，目光看向鐵籠，眼中儘是涼薄無情。

無眠聽見夙焱的話，哭聲戛然而止，將冰冷徹骨的目光投向他：「大哥他為你出謀劃策，定國安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該是這個下場。」

「你在質問朕？」夙焱鬆開宮無雙，來到宮無眠面前，直接伸手將她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下來：「人不人鬼不鬼，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朕。」

「呵」無眠發出一聲冷笑，心若沉入寒冰谷底：「人不人鬼不鬼？夙焱，你好好看看這張臉。

你在位的第三年，齊魯兩大將軍聯手叛變，皇宮血流成河，他們二人放火賭咒要將你活活燒死在青龍殿，你的貴妃，你的容妃，你的端妃，她們都不敢闖，可是我敢！

為了你，我隻身闖進火海將你背出來，你得救了，我卻毀了容。你立我為後，那時，你是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