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氣里瀰漫著板栗燒雞

昨天是真的沒有睡好，剛才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她現在是真的有點累了。

她剛走到辦公室的門口，又折了回來，對坐在自己門口對面桌子的張可可說道：「可可，我補個眠，一個半小時以後叫我。」

「好的，夢姐。」張可可馬上應道。

張可可現在是跟著尹夢的助理律師，剛剛通過法考，現在是跟著尹夢在實習，之後也是要做律師的。尹夢原本今天也想要讓張可可一起進會議室學習的，但直接被簡安的經紀人否決了這個提議。

對方給出的理由：「簡安怎麼說也是個知名藝人，關於他的案子的細節，越少人知道越好。」

尹夢不怎麼關注娛樂圈，還真不知道簡安知名在哪裡，不過既然客戶提出了這樣子的要求，他們作為律師的，好聽點是律師，其實也是服務行業，自然也只能接受了。

所以，剛才開會的時候，張可可並不在會議室里。

尹夢說一個半小時，就是一個半小時，一分鐘不多也不少。

張可可回答完尹夢以後，馬上拿起自己辦公桌上的鬧鐘，調了一個半小時的鬧鐘，然後又放回到自己的桌上。

博雅律師事務所一共有四名高級合伙人，尹夢雖是最晚加入的，可尹夢的戰績卻不輸給其他高級合伙人。

每一家律所，都有自己的風格。

有的跟律所的定位有關。家事民事的，裝修風格都會親民很多；主要做非訴的，裝修都很高大上。

但更多的時候，跟最有話語權的那個創始合伙人有關。

在博雅，這個人就是韓維澤。

而韓維澤的審美……就是個奇葩。

律所最奇葩的地方就是剛才和簡安和他的經紀人謝高傑開會的會議室了。

會議室是三角形的，就連會議室里的會議桌都是三角形的……

尹夢對於韓維澤能夠訂到這一張三角形的會議桌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兒。

至於辦公室里的格局就是按著方便走的。

每個高級合伙人都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每個高級合伙人辦公室正門口對面有一排排的桌椅，這是給每個高級合伙人團隊的工作區域。

當然，工位有些緊湊，窄得只能放一台電腦。

美其名曰，讓每個團隊聯繫得更加的緊密。

除了尹夢和韓維澤以外，還有兩個高級合伙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那位姓沈，叫沈文宣，頭髮已經掉的差不多了，國字臉，面容嚴肅，沉默寡言；女的那位姓許，叫許悠雅，卻是保養得當，身著職業套裝，眼角只有些許魚尾紋，唇邊總是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一副溫和模樣。

韓維澤主做資本與市場、銀行與金融業務，許悠雅主做海關法律服務，沈文宣主做爭議解決。

而尹夢則是號稱「萬金油律師」。

說得好聽的，「萬金油律師」就是什麼案子都能接，無所不能；可說得難聽的，就是「萬金油律師」就沒有拿得出手的、擅長的業務。也就是，萬金油在很多情況下都用得上，但是又不精通，無法完全勝任，博而不精。

尹夢是碩士研究生一畢業就進了博雅律所了，現在也差不多在博雅工作快要一年了。

她基本上不是看錢挑的案子，而是看這個案子是不是具有挑戰性。有時候連法援的案子也接，來找尹夢的案子基本上都算是有些知名度、有挑戰性、有爭議點的。

而尹夢的開價也是很隨意的，對於那種富得流油的客人，開價就是十元……一秒，至於代理費另算；可如果是法援來的案子，尹夢也可以一分錢不收。

業界對於尹夢的評價，也是兩極分化得嚴重。

有的人說尹夢就是沽名釣譽，而有的人則認為尹夢是現如今當代的俠客，專門「劫富濟貧」的。

張可可跟尹夢時間久了，熟了以後，也曾經問過尹夢有關於她收費的問題，問她是否真的是「劫富濟貧」。

可尹夢的答案卻是——

「你覺得呢？」

感覺就像是使盡了全力打在了一團棉花上，不管外面人如何評價尹夢，尹夢依舊是我行我素，從來就不理會其他人對自己的評價，而她的名聲也因為存在著爭議點而在業界拔得頭籌。

畢竟，像這種有顏、有實力、又存在著爭議的「大律師」走到哪裡都是話題的焦點，也是報章媒體雜誌的最愛——身上可以挖掘的故事多啊。

尹夢是真的困極了。

她從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條小毯子，然後把眼罩和耳塞都拿出來，脫了外套以後，就往沙發椅上一躺。

一個半小時過得很快。

張可可辦公桌上的鬧鐘一響，她就立馬站起身來，走到尹夢的辦公室門口，先是輕輕地敲了幾下：「夢姐？夢姐？」

然後才緩緩地轉開門把手，進到辦公室里。

張可可走到沙發椅旁，用手碰了碰尹夢的肩膀，然後輕輕地搖了搖：「夢姐，夢姐，醒醒……」

尹夢剛才確實有睡著，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腦海里竟然隱隱的有昨日聽到的——

「浙江溫州、浙江溫州、江南皮革廠倒閉了……

浙江溫州、最大皮革廠、江南皮革廠倒閉了……

王八蛋王八蛋黃鶴老闆、吃喝嫖賭吃喝嫖賭……

欠下了欠下了3.5億、帶著他的小姨子跑了……」

讓尹夢一度以為自己剛才在會議室的談話，都只是做夢而已……

張可可只是叫了尹夢一會兒，尹夢就醒了。

她先把自己的眼罩摘了下來，張可可就明白了：「夢姐，我先出去了。」

等張可可出去以後，尹夢才緩緩地睜開自己的雙眼，再次望著天花板發愣，她感覺自己的腦海里好像又浮現了那首歌……

暗暗地罵了句：「媽～的！」

如果現在有別人在，聽到尹夢罵這兩個字，怕是要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畢竟尹夢給別人的印象就是高冷的小仙女兒，誰都沒有聽過尹夢說過這兩字兒。

尹夢從沙發上起來之後，就拿起茶几上的鏡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等把外套穿好了以後，然後把自己的毯子，還有眼罩、耳塞都收拾好了以後這才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

——回家。

尹夢經過自家對門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她徑直走回了自己的屋裡，再次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張紙條兒，她把自己手裡的紙條兒往對門的密碼鎖一塞，然後就回自己屋了。

尹夢梳洗好以後，就開始翻看有關簡安這個案子的資料了。

雖然庭審沒有這麼快排下來，但尹夢會習慣性的提前準備好所有的辯護策略。

她正看著，嗯，簡安和雞肉一起進了公寓，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從公寓里出來……

嗯？……雞肉？

怎麼突然會變成雞肉了？

不過確實是雞肉，而且她靈敏的嗅覺已經分辨出來了，是板栗燒雞。

尹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吞了口口水，把目光投向了罪惡的來源。

廚房的窗戶沒關，香味是從那裡飄進來的。

好香啊，自己好像……又餓了。

當初搬進來的時候，為了讓空間看上去更寬闊，格局更大，於是尹夢在裝修的時候，就讓工人把廚房和客廳之間的牆打通了，做了個開放式廚房。

開放式廚房好處有很多，寬敞明亮又好看。

至於什麼油煙問題，對於尹夢這種從不做飯星人來說，根本不存在。

雖然說，尹夢完全不做飯，但是廚房做做樣子還是需要的，也就沒有把廚房給拆了。

可最近開始尹夢發現了，眼下的這個情況存在著弊端。

她家客廳里只有一個飄窗，而且或許是出於安全考慮，開發商當初只在飄窗右側開了一扇窗戶，採光的正面是一面完整的玻璃，根本沒法打開。

為了家裡通風著想，尹夢經常會把廚房窗戶開著，可偏偏她家的廚房，和對門鄰居家的廚房只有一牆之隔。

尹夢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已經快12點了。

她在「幾點做飯是人家的自由」和「深夜做飯算擾民嗎？」兩種思路里猶豫了一陣子，最後還是決定去睡覺。

以後把窗戶關上就好了。

畢竟，她除了工作上的需要，平時生活里，還是不太喜歡主動和別人打交道的。

她鼓了鼓自己的腮幫子，有些鬱悶的把資料合上，然後爬到自己的床上。

嗯，睡覺！

-

第二天鬧鐘準時響起的時候，尹夢心情很差。

昨天一整個晚上，她整晚都在做夢。

夢裡有一盤板栗燒雞不停地在她面前晃悠，每次她想要拿筷子夾一塊吃的時候，那盤板栗燒雞就飄走了，過了一會兒，又飄了回來，如此循環往複……饞得她滿地打滾都不肯讓她吃一口。

鬧鐘響起的時候，尹夢幾乎是噌的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抽了抽鼻子，感覺還能聞到滿屋的香味。

好氣啊，氣到炸裂……

尹夢感覺自己今天真的是臭著一張臉到辦公室的，她才剛一進到自己的辦公室，就聽見韓維澤老遠就開始在喊：

「夢兒、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