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撿回來的少年

到了租住的地方。

租的房子有些髒亂，沐伊腳步停頓了片刻，背著樂荻往卧室去。

樂荻扒在沐伊背上，臉上醉意微醺。

「太臭了！」見到住房髒兮兮的木板床，樂荻嚇得瞪大了眼。

緊緊抱住沐伊的脖子，樂荻語氣強硬道，「我不要睡這裡。」

淺皺的眉頭，表示著他心頭的懊惱和拒絕。

他有潔癖。

讓他睡這樣的床鋪，不如直接殺了他。

灰色的床單上，印著一團團奇形怪狀的水漬，隱隱還有異味傳出。

確實太髒了。

沐伊『哦』了一聲，背著樂荻往客廳走。

出了卧室，沐伊從行李箱里抽出兩床乾淨馨香的太空被，墊在客廳的沙發上。

「進去吧。」沐伊道。

樂荻從沐伊背上滑下，縮進太空被裡，與沐伊對視片刻后，沉沉睡去。

他閉著眼安靜地睡著，一動不動地，像個聽話的瓷娃娃。

我認識你？

沐伊瑩白的手指從樂荻直挺的鼻樑上劃過，劃過人中，停在樂荻艷紅的唇瓣上。

你的氣息，我覺得很熟悉。

你是誰？

是不是他？

腦海里夠勒出男孩的模樣，沐伊垂眸靜靜看著樂荻，半晌后，沐伊轉身，去了卧室。

屋子雖然很是髒亂，好歹設施齊全。

拆了被套床單枕套扔到垃圾桶里，沐伊將衣服塞到洗衣機里。

人類洗衣的玩意兒。

沐伊垂眸望著洗衣機上大大小小的按鈕。

在宿主的記憶里，洗衣是手洗。

根據系統的提示，沐伊從門櫃里取出洗衣機使用手冊，按照手冊上寫的步驟一點一點操作。

最後，洗衣機啟動了！

洗衣機發出『嗡嗡』的低鳴聲，感受著洗衣機輕微的震動，沐伊詫異不已。

在二次元空間，唯一的能量就是魂力，在人類的世界，卻能用所謂的電能，催動機器自動操作。

不得不說，人類的大腦，很厲害。

這時，系統叮了一聲：恭喜守護者木伊獲得洗衣技能，技能值＋3，獲得額外獎勵，一袋金紡。

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宿主衣品太差，魅力值為零……有了金紡液，每次洗衣加兩滴，可增加守護者魅力，是否取出？

沐伊默念「取出」，一袋迷你版的粉紅色的金紡便出現在沐伊褲袋裡。

按了洗衣機面板上的暫停鍵，沐伊倒了兩滴金紡進去，洗衣機里的異味頓時被凈化，只剩淡淡馨香。

沐伊笑了笑，走進卧室開了門窗，抱著被子出了卧室。

將被子甩到陽台掛繩上曬著。

沐伊進屋打掃衛生。

忙活了一上午，髒兮兮的屋子終於乾淨了不少，沐伊露出一絲淺笑。

接下來該幹什麼？

人類閑下來時會幹嘛？

沐伊在宿主記憶里搜尋了片刻，『追劇』兩個字湧入腦海。

沐伊走到電視機面前，從電視櫃抽屜里取齣電視機的使用手冊仔細翻看，一點一點操作。

剛打開開關，沐伊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沐伊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的肚子。

沒過多久它又叫了兩聲。

沐伊不禁皺眉。

她這是怎麼了，肚子在叫？！

軟墊上突然傳來『噗嗤』一笑聲。

沐伊抬眼。

不知何時，樂荻擁著被子坐起來，目光揶揄地看著沐伊，笑得很是燦爛。

被樂荻燦爛的笑容晃了眼，沐伊偏頭獃獃地看著樂荻。

他的笑容，實在熟悉。

樂荻挑眉饒有興緻地看著沐伊，「你很好奇，為何肚子會叫？」

沐伊點了點頭，她確實好奇。

這都什麼年代了，有人用電視機需要照著使用手冊來，還有人不懂為何肚子會叫？

樂荻撫著額，低聲笑了，他唇角越翹越高，幾乎裂到耳朵根。

沐伊沉默了片刻，在宿主的記憶里搜尋了一番，沐伊忽而恍然大悟。

哦！原來如此！

人類餓了，肚子便會叫。

恰巧這時樂荻的肚子也『咕咕』叫了兩聲。

沐伊撩起眼看了樂荻一眼，輕聲道，「你也餓了。」

樂荻笑聲戛然而止，耳根紅了紅，他傲嬌地撇開眼，「從作晚開始我便沒用餐，這時餓了很正常！咱訂點吃的吧。」

樂荻精神一振，伸手摸向褲袋，褲袋裡空蕩蕩的。

樂荻一愣，伸手在褲袋裡掏了掏，只掏出兩百來塊的零錢。

昨晚的記憶湧入腦海。

樂荻一愣。

他偷到房門的鑰匙后，便急急跑到車庫，手機落在別墅里了，沒法訂外賣。

訂點吃的？

「怎麼訂？」沐伊在腦海里搜尋了一番，搜到宿主吃殘羹剩飯的經歷，宿主做飯差點燒了廚房的經歷，沐伊木然的面上不由浮現兩分忐忑。

她是守魂者，從來沒有做過飯。

樂荻狐疑地看了沐伊一眼，「你不會？」

見沐伊臉色不似作偽，眼角瞟到沐伊手裡的電視機使用手冊，樂荻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你有手機嗎？」

手機？

腦袋裡浮現一個長方形的手機，沐伊搖搖頭。

旁邊的資料板上寫著手機的功能和用途，這個叫『手機』的工具，功能未免也太強大了些，沐伊心道。

見沐伊搖頭，樂荻黑了臉。

片刻后樂荻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也不指望眼前這個『奇葩』女生會做飯了。

罷了，他做吧！

樂荻起身，拉著沐伊進了廚房。

被他拉住的一瞬間，手背上有麻麻的，似過電的感覺。

沐伊怔了怔。

腳下慢了半拍，猝不及防地撞到樂荻的背。

他的背，寬大，卻極消瘦。

沐伊手撐到樂荻背上，「你……」

你是誰？

為何我和你牽手會過電？

沐伊抬頭，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樂荻頭上沒有字體。

手掌下的肌膚，凹凸不平。

沐伊心下一緊，拋開心中疑問，揭開樂荻的校褂。

樂荻白皙的背上，全是斑駁的鞭傷，看得人觸目驚心。

「你幹什麼！」樂荻忙扯下褂子，他轉過身來，不悅地瞪著沐伊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華夏傳承了五千年的傳統美德，被你丟到瓜哇國去了？」

傳統美德……這幾個詞刺激到樂荻脆弱的神經，樂荻腦海里浮現一張高貴的臉。

那個收養他十年、被他當長輩尊敬了十年的混血女子，在他十八歲生日時，卻坦言想嫁給他。

他不從，便用強硬手段將他鎖住，鞭打，吸他的血……

想起在別墅地下室里經過的日日夜夜，樂荻漂亮的鳳目漸漸轉為赤紅，「你……沒有一點羞恥心……活該天打五雷劈！」

樂荻緊緊咬著后槽牙，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

樂荻。

被他眼底流露出的深沉哀傷擊中，沐伊緊皺著眉，「你怎麼了？誰打的你？」

樂荻渾身叫囂著要衝出體外的狂躁，因這一問停滯了。

垂著眼瞼望著滿眼疑惑卻全無敵意的沐伊，神識逐漸歸位，樂荻閉上眼，粗重而暴虐地喘息了幾下，「不關你的事。」

沐伊沉默。

按人類的認知，他們二人還是陌生人。

陌生人不應該干涉對方的事。

樂荻情緒漸漸平復，垂下長睫掩住眼裡的複雜心思，樂荻道，「你出去吧，這頓飯，我來做。」

看到樂荻眼底細碎的水光，沐伊『嗯』了一聲，轉身出了廚房。

見沐伊當真聽話地走出去，放心地將廚房交給他，樂荻怔然，半晌后無奈一笑。

他可能真的冤枉沐伊了。

如果沐伊當真對他有什麼不良企圖，在他醉得不醒人事時，就該下手……

可她並沒有。

她的眼睛，黑亮澄澈，像一汪深不見底的，透亮明澈潭水，是他見過的，最乾淨最漂亮的眼睛。

樂荻搖頭一笑，渾身都放鬆下來。

暖陽打在樂荻漂亮的側臉上，拓印出他深邃俊美的五官。

沐伊出了廚房，站在廚房門口不遠處看著樂荻。

沐伊：系統，誰打的他？

系統沉默良久。

沐伊：為什麼我看不到他的信息？他姓甚名誰，他是善是惡，對我而言，他是敵是友？

系統長久地緘默。

廚房裡傳來一陣洗涮聲。

櫥櫃空空如也，樂荻將褲子口袋裡的零錢掏出。

樂荻面色恍惚。

昨日，白倚雯欲用溫情和甜酒將他灌醉，趁機對他下手，他拚命反抗，大鬧了一場，扔下所有的銀行卡，逃出城堡。

卷翹的睫毛在青黑的眼底投下一片陰影，樂荻疲憊地閉上眼。

從小到大，他便只當她是姐姐，她養了他十年，他對她，只有敬愛之情。

樂荻緊緊攥著手中的紙幣，手背上青筋凸起。

為何她對他會產生那種齷齪心思？

樂荻抿著唇，唇峰鋒利如劍，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