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對閹黨的看法
周正對這些還無所覺,隨意的道:「我覺得無所謂好壞,東林黨會犯錯,閹黨也會做些好事,關鍵還是看於國於民於己。」
周清荔眉頭一動,抓住了周正話里的漏洞,道:「於己?」
周正理所應當的道:「那當然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混賬!」周清荔一拍桌子,面露怒色。
邊上的周方也是如此,神色不滿。他們讀書人講究的是『殺身成仁』,『無私為公』,哪裡有不知廉恥,大喊著為己苟且私利的。
周正被嚇的一怔,旋即若有所悟,果斷道「知錯了。」
大家都是讀書人,不管心裡怎麼想,實際怎麼做,嘴上不能這麼說出來,畢竟大家都是要臉的。
周清荔看著周正的行為與過去大相徑庭,只當他是瘋病作祟,擺了擺手,道:「去吧,好生修養,其他不要多想。」
周正點了下頭,愉快的轉身,還沒跨過門檻,就沖著青衣小廝道:「六轍,讓廚房做些好菜,送到我房間里來。」
青衣小廝叫做劉六轍,他聽著周正『沒心沒肺』的話,不知道說什麼好,抬頭看著廳里。
周清荔眉頭一皺,起身就要走。
劉六轍一躬身,連忙向廚房方向跑去。
周清荔要走,周方一臉憂慮,道:「爹,二弟這完全沒有所覺,你就不擔心嗎?」
周方很擔心,擔心周正成了閹黨,那他們周家一世清名就完了!
另外就是,他父親與鍾奮騰的父親鍾欽勇正在爭奪工科都給事中,現在把柄送人家手上了,對周父很不利!
周清荔還不到五十,向來不苟言笑,面容冷峻,他看著周方,面無表情的道:「你弟弟病的這麼重,你就一點不關心?」
周方一怔,剛要再說,周清荔已經走了。
周方看著父親的背影,緊擰眉頭。他爹似乎話裡有話,但他不甚明了。
周正躺在床上,神清氣爽,想著大明朝的種種,眼前已經浮現了一些美妙的事情,嘴角不禁勾勒起笑容。
劉六轍端著飯菜進屋,看著周正詭異的笑容,不禁哀嚎:二少爺,你啥時候能好啊。
周正看到他進來了,給了他一個友善的微笑,坐到桌前。
劉六轍看著他的笑容頓時頭皮發麻,將飯菜擺放到桌上,小聲的道:「少爺,飯菜好了。」
周正已經拿起了筷子,隨口道:「六轍,今年是幾年幾號啊?」
劉六轍擺放好,拿著盤子道:「二少爺,今年上天啟六年,九月二十四。」
周正端起碗,道:「嗯,那閹黨快完蛋了,得離他們遠點。」
劉六轍只當周正是胡言亂語,沒有理他這些『瘋話』,只是心裡犯愁。
二少爺剛剛中了舉,本來前程大好,現在瘋了,以後可怎麼辦?他這個書童怎麼辦?
周正一邊吃,一邊評點府里的菜肴,吃完還囑咐劉六轍道:「告訴這位四川的廚子,我不愛喜歡吃辣,晚上我要吃清蒸魚,魚湯麵,配兩個可口小菜,再要一個雞蛋羹湯……」
劉六轍收拾著,道「恩,我通知廚房。」
周正剃著牙,在房間里轉悠,看到書房裡的筆墨紙硯,嗯的一聲,微微點頭,繼而道「本少爺要閉關讀書,除了三餐送飯,有事沒事都不要來打擾我。」
劉六轍巴不得周正不出門,飛快的答應道:「好,要不要鎖上門?」
周正要偷偷摸摸的了解很多事,正怕偷窺,一揮手道:「鎖上,門窗釘上釘子,天塌下來也不準打擾我。」
劉六轍只當周正又犯病了,答應一聲就快步出去,生怕周正反悔。
周正活動了一下肩膀,便來到書房,對『周正』以前的痕迹認認真真的開始了解。
很快,家丁就來了,對著周正的門窗一陣敲敲打打,真的給釘死了。
周正很滿意,繼續在書房裡熟悉。
劉六轍帶著人釘門窗,下人們來來去去,議論紛紛。
「二少爺病的這麼重了嗎?這是要徹底關起來啊。」
「你們怕是不知道吧,剛才二少爺在外面將鍾給事的三公子給打了,用長凳,據說打的不輕……」
「還不止,二少爺經常說些瘋話,還記得嗎?前兩天他在樓頂,大喊著『穿越之門開啟』后跳下來嗎?可嚇死我了……」
「哎,以前的二少爺是多麼的溫文爾雅,這中了一個舉怎麼就瘋了呢?」
不要多久,這些話就傳到了周府之外。
周給事家的二公子因為中舉喜極而瘋,現在更是還打人,已經被關在屋裡,門窗釘死,不準出來了。
謠言紛飛,自然也傳到了鍾府。
剛剛看過大夫,躺在床上齜牙咧嘴鍾奮騰聽到后,一臉的鐵青,氣怒道:「他是故意的,他那些話哪裡是瘋子能說的,爹,周正一定是裝的,就是故意來落你的面子,好讓他老子周清荔搶走你的工科都給事中!」
鍾奮騰床邊站著一個中年人,身形粗壯,高大,臉上還有一道不明顯的疤痕,有兇相。這時,雙眼裡盡皆是怒氣。
鍾奮騰之父,鍾欽勇。
鍾欽勇看著鍾奮騰,眼角下的橫肉一抽,冷聲道:「不管是真是假,周清荔這次是有嘴說不清了!」
鍾奮騰雙眼一睜,道:「爹,你有辦法了?」
鍾欽勇看著鍾奮騰,道:「這口氣爹幫你出!不但要那小畜生付出代價,我也要他老子的官途盡毀!」
鍾奮騰臉色大喜,雙眼憤恨又快意的道:「嗯,到那時候,我倒是要看看,周正那狗東西的臉色!」
入夜,周清荔書房。
周清荔坐在桌前,與老管家福伯對話。
福伯道:「老爺,工科都給事中已經空缺一月有餘,這一次的遴選,我怕多半還是閹黨得了去,您與鍾給事都不過是檯面,走個過場。」
閹黨一些人也不敢做的太過,起碼的樣子還是要做給人看的。
周清荔青幽的臉在晃動的燭光照耀下有些晦澀,道:「閹黨勢大我何嘗不知,但不爭一爭,我給事的位置怕都保不住。」
福伯看著周清荔,眼神里深深的憂慮。
閹黨而今霸佔朝堂,東林去了七八,清流靠邊,朝野上下哪一個不靠向閹黨,稍一違逆就是打發出京,遠遠發配,嚴重一點就是以莫須有的罪名下鎮撫司獄,再無出來之日。
朝野膽寒,趨炎附勢之輩無窮。
周清荔不是東林人,也厭惡閹黨,在夾縫裡生存,一個不好就是凄涼下場。
周清荔知道福伯的擔憂,道:「不用想那麼多,我還能應付。對了,征雲的事,你怎麼看?」
征雲,周正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