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林如海捐館揚州城二
石溶來到姑蘇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的早晨,柳湘蓮看著石溶一臉憔悴的樣子,頗為羞愧的跪了下來。
石溶只看了柳湘蓮一眼,冷哼了一聲,然後一腳將他踹飛了出去,這才向著悼紅軒而來。
柳湘蓮一口鮮血吐出,掙扎著站了起來,然後跟了上來。
石溶屏退了眾人,來到了床前,看著林黛玉臉色煞白,雙眼緊閉,不免眼中被迷霧覆蓋,喃喃道:「原以為放手,你能過得好些,看來是我一廂情願了,這無情的老天,究竟是想讓人怎麼樣呢?」
石溶伸手理順了林黛玉額頭上有些凌亂的頭髮,然後右手食指在自己左手手腕處劃了一道口子,這才將手腕放到了林黛玉的嘴邊。
那金色的血液順著手腕流入林黛玉的口中,林黛玉竟然緩緩張開了嘴巴,用力的吸吮了起來。
正在悼紅軒外邊守護著的柳湘蓮,陡然看到一道黑影向著悼紅軒而來,剛要拔劍阻攔,卻被那黑影撞的倒飛了出去,又是一口黑血吐出,徹底的躺在了那裡,站不起來了。
那林忠想要上去阻攔,卻被柳湘蓮喊住了道:「林兄弟,扶我一把!」
林忠看到那黑影現出真身,竟是石皇身前的御前侍衛灰侍者,這才放下心來,朝著柳湘蓮而來。
「公子,不可!」灰侍者來到房間裡面的時候,見石溶正在用自己的精元搭救林黛玉,趕忙阻攔道。
石溶回頭看了一眼灰侍者,張了張嘴,就這樣倒了下去。
灰侍者趕忙扶住了石溶,看著石溶嘴唇開裂,臉色煞白的樣子,一臉的擔心道:「這是何苦來?」
石溶在灰侍者的攙扶下出了門,然後看了一眼柳湘蓮,柳湘蓮趕忙跟了上去。
林忠和紫鵑著急的跑到了房間裡面,發現林黛玉的臉色已經比原來好了許多,呼吸也變得平穩了,這才放下心來。
柳湘蓮帶著石溶來到了安放林如海屍首的地方。
「究竟是怎麼回事?」石溶看著林如海的屍首,那一頭白髮,瘦削的面龐,不免有些悲痛道。
柳湘蓮於是將當日巡遊發生的事情,完完本本的說了出來。
「說到底還是朕害了他呀!」石溶頗有些心灰意冷道。
柳湘蓮聞聽此言,頗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石溶。
「想必對於我的身份,你也早有懷疑,朕也不瞞你!」石溶說著,將一縷意念傳入了柳湘蓮的腦海之中。
柳湘蓮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趕忙朝著石溶行了一禮道:「尊者!」
「告知我的身份,只是讓你更加的熟悉事情的脈絡,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了?」石溶問道。
「尊者以為是神瑛侍者與花仙子之間的相互傾軋?」柳湘蓮皺眉道。
「此人既然能夠衝破你的防線,騙過你的感官,一定不是一個普通人,到底是不是神瑛侍者或者是花仙子之間的相互傾軋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一定不會跳出這個範疇!」石溶言道。
「可是那傷口?」柳湘蓮疑惑道。
「你是說傷口做的有些粗糙,對嗎?」石溶言道。
柳湘蓮點了點頭,繼而一驚道:「尊者難道懷疑是兇手的障眼法?」
「果真如此的話,可見這個兇手何其的歹毒,陰險,我們怕是更難猜出來是誰了?」石溶皺了皺眉頭道。
「尊者又怎麼相信不是我呢?」柳湘蓮好奇的問道。
「你不是喜歡玉兒?」石溶轉頭問道。
柳湘蓮頓時一臉的尷尬,默默攥緊了手中的拳頭。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派你來姑蘇?林卿的那些想法我還是知道一些的,他既然是個人才,又願意為石國百姓盡一份力,我怎能讓他寒心,當然這其間也有我的一點點私心,後來我聽聞你答應了與尤氏的婚事,一開始還不理解,現在想想,你也算是個痴情種了,所以我覺得你斷不會做那種傷害玉兒的事情,哪怕是這次歷劫成為不了魁首!」石溶言道。
「若不然,你現在已經是一具死屍!」石溶接著說道。
「微臣對不起陛下,辜負了陛下的信任,還請陛下責罰!」柳湘蓮頓時淚如雨下,跪下來道。
「你放心,這件事情不會就這樣完了,我心中已有計較,到時候能不能抓出真兇,就看你的了,只是現在當務之急,是把玉兒,還有林卿的屍體,護送到京師,好好的保護起來,一切從長計議!」石溶言道。
「微臣一定會給陛下一個交代,只是我們悄悄離去,姑蘇這邊,叔父久不露面,會不會引起朝臣們的猜疑?」柳湘蓮擔心道。
石溶深呼吸了一口氣,嘆道:「這個兇手還真是一位高人,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一位弈棋的高手,只這麼一步棋,不但攪黃了花朝節京杭大運河完工的剪綵禮,削弱了朕在整個石國百姓心中的信仰之力,與此同時,又引起了神瑛侍者還有花仙子之間的相互猜忌,打壓,剛剛平靜的局勢,一時間怕是又要亂了起來,我還真想知道他是誰呢!」
石溶見柳湘蓮皺著眉頭,沒有說話,這才說道:「姑蘇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
柳湘蓮聽了,喚來了林忠,馮二等人,讓人秘密整理行裝,準備當晚離開姑蘇。
石溶交代完一切,背著手向著悼紅軒而來,此時林黛玉雖然未醒,但是面色已經比原來好了一些,紫鵑見是石溶來了,趕忙給石溶請安道:「紫鵑多謝陛下搭救小姐!」
石溶點了點頭,問道:「玉兒回來后,一直住在這裡?」
紫鵑說道:「是的,小姐回來當天就搬到了這裡來了,又見庭院裡面有些荒涼,就四處尋找各種花草,然後移栽了這裡,後來就辦起來了詩社,陛下,您怎麼現在才來啊?您不知道小姐為了您,站在亭子里,走在路上,坐在窗前,日日不是發獃,就是垂淚,或者嘆氣,多少日子才走出來?」
紫鵑說著,竟然大哭了起來。
石溶聞聽,鼻子驟然一酸,怕被紫鵑看見,趕忙將紫鵑給抱進了懷裡道:「紫鵑放心,玉兒沒事的,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還有老爺,多好的一個人兒,怎麼說沒就沒了呢?他這些年為了大運河的事情,那身子骨,怕是比我還單薄,你說說,怎麼就有人那麼狠心,會對他下手!」紫鵑的聲音愈發大了起來。
「這世間總有人,為了一己之私,不分善惡,不分好壞,是我之前想的簡單了!」石溶一面哄著紫鵑,一面喃喃道。
灰侍者站在旁邊,咀嚼著石溶的這句話,覺得大有深意,不免連連點頭,看來木居士說的也不無道理,下界歷劫,確實是提高悟性還有心境的一種比較好的方法。
經歷人間酸甜苦辣,方知大道艱難,我輩當心如磐石!
「玉兒這次受到的打擊很大,已經傷了根基,我要去北方為她求葯,可能很久才能回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你要好好照顧你家小姐,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一刻也不能離開,知道嗎?」石溶叮囑紫鵑道。
「紫鵑記得了。」紫鵑摸了摸淚道。
「這裡有一個錦囊,在你實在絕望的時候,就打開它。」石溶將一個錦囊遞給了紫鵑。
紫鵑接過,狠狠的攥在手心,朝著石溶點了點頭。
石溶揉了揉紫鵑的腦袋,出門又囑咐了柳湘蓮幾句,安置好林如海的屍體,這才帶著灰侍者離開了林府。
雍和宮前,賈元春正在與李紈兒爭執著什麼,見石溶冷清著臉帶著灰侍者走了過來,趕忙閉上了嘴巴,朝著石溶行禮。
石溶將夏守忠叫來,囑咐了幾句,這才喊著賈元春,還有李紈兒入了雍和宮。
雍和宮中,那幅畫屏已經消失不見,石溶看了兩人一眼,因問道:「因何事情爭吵?」
兩人嚇的趕忙跪了下來。
石溶揉了揉頗有些疼痛的太陽穴,見兩人一言不發,這才說道:「死者已矣,就算你們吵破喉嚨又能怎麼樣?難道他們兩個就能活過來?當年先皇把你們放在我身邊,是為的什麼?是為了石國安穩,是為了皇權能夠順利的交接,現如今石國剛剛安定下來,難道你們非要將它攪的分崩離析不可?他們二人若是泉下有知,難道不會怪罪你們兩個?」
兩人沒想到一直以來一團和氣的石皇突然發怒,一時間冷汗直冒。
「以後誰再提及此事,我就賜她一條白綾,讓她下去問問他們,究竟什麼是真相!」石溶瞪著兩人道。
這個時候,夏守忠小跑了進來,跪稟道:「啟稟陛下,忠順親王等人已經在殿外等候!」
「讓他們進來吧!」石溶擺了擺手道。
賈元春和李紈兒聞言,相互望了一眼,趕忙起身,讓到了一旁,一臉好奇的望向了殿外。
「老臣叩見吾皇陛下!」忠順親王,賈政,史鼎,賈珍,李文忠,王子騰相繼入了大殿,然後跪下道。
「都起來吧,守中,賜座!」石溶擺了擺手道。
等到眾人道了謝,殿內落座,石溶這才言道:「眾位都是朝中老臣,重臣,也是先皇欽點的託孤之臣,朕這些年能夠穩坐江山,多虧了眾位愛卿在一旁協助,朕感激涕零!」
「老臣惶恐!」眾人趕忙拱手道。
「今日找眾位前來,乃是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與幾位愛卿商議商議!三鎮節度使林如海林大人,前些日子在姑蘇巡視運河的時候,遇刺身亡了!」石溶開門見山道。
殿上眾人正心裡打鼓,不知道陛下為何突然興師動眾的召喚自己,聞聽此言,一顆心才落了下來,不過轉而臉上落滿了驚訝,還有痛心。
「你們都是朕的心腹之臣,也是整個朝堂之上,朕信得過的人,你們給朕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石溶看了一眼殿上的眾人,然後問道。
殿內突然靜的可怕,一群人低著頭,沒有一個敢開口說話。
「林卿一心為民,勞心勞力,其德行有目共睹,在姑蘇一帶百姓的心中,聲望極高,所以這肯定不是一般的行刺,而且是在京杭大運河完工的這個節骨眼上,這是在打朝廷的臉面,在打朕的臉面!」石溶怒道。
「難道是三王餘孽,或者是義忠親王一黨的餘孽所為?」忠順親王言道。
「也可能是海外番國所為!」王子騰言道。
「看來石國雖然名面上天下太平,其實暗地裡仍舊風起雲湧,若真是三王餘孽或者外國勢力所為,邊關必定不穩,我準備秘密巡視一番邊境,摸一摸石國,還有鄰國的底細,至於京中的事情,就交給老皇叔還有眾位愛卿了!」石溶言道。
「陛下不可,您是石國的天,若是稍有差錯,石國必定大亂,依照老臣的意思,不如篩選幾個得力之人,讓他們秘密巡視!」賈政勸說道。
「朕自登基一來,還沒有好好的看一看這石國的大好河山,這次說是秘密巡視,其實也是朕的一片私心,朕意已決,政公就不要掃了朕的雅興了!」石溶言道。
「陛下,姑蘇那邊您打算如何處理?」李守忠問道。
「我思來想去,還是有勞政公辛苦一趟,暫時接管姑蘇三鎮的一切事宜,同時對外宣稱,林大人身體不適,積勞成疾,京城養病。」石溶言道。
「那京城這裡?」賈政問道。
「京城就交給老皇叔統管吧!」石溶言道。
「陛下,林姑爺的事情,總要給林家一個公道!」賈珍跪下道。
「此事就交給你了,由你暫領應天府,全權負責此案的偵破!」石溶言道。
「微臣替林家謝主隆恩!」賈珍叩謝道。
石溶交代完了一切,讓夏守忠帶著幾位老臣出了雍和宮,這邊眼中泛淚的賈元春走了過來,抓住了石溶的胳膊哽咽道:「陛下,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有人對林姑爺動手呢?玉兒現在怎麼樣了?」
石溶怔怔的看著賈元春,見她哭的真切,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安慰賈元春道:「怕是有人看不得石國的好,想要製造點禍端出來吧,所以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若是敵人真是這個目的,怕是還會有後手!」
賈元春見石溶如此關心自己,更是感動莫名,淚眼婆娑道:「既然外邊兇險,尚不知道敵人是誰,有何打算,陛下就不能坐鎮京中,讓大臣們去查?」
「若說兇險,怕是這京城更加兇險,我不在京城的這些日子,你有事情,多和柳湘蓮商議商議,我相信,只要我離開京師,敵人總會露出馬腳的,到時候就要有勞你與柳侍衛費費心,一定要將那兇手揪出來,莫要讓朕失望!」石溶言道。
「元春省的了!」賈元春點了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