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掃帚美人
梅子過得很不如意。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著怎麼死。
聽說穿著紅衣上吊,就能變成厲鬼,這樣她死了之後是不是就能報仇?
梅子一邊拿著家裡那把已經快禿了毛的不知道多少年的掃把掃著院子,一邊在心裡盤算著。
跑是跑不了的,被抓回來又是一通折磨,不如死了,反正再也見不到他了,即便是見了,難道還能嫁給他?
紅襖紅裙已經縫製好了,梅子最後下定決心,就今晚吧,夜深人靜的時候,穿上紅衣服去死。
晚上她那賭鬼丈夫沒有回來,胖的人又難得沒有來騷擾她,梅子渾身上下都換了紅衣服,坐在炕上細細的梳著頭髮。
沒有鏡子,她端了盆水往裡面照著,水裡的女人一臉憔悴,卻還能看出來幾分清秀。
若不是清秀,肖大哥怎麼能一眼就就看中她,還要跟她成親?
這是梅子這輩子最甜蜜的一點回憶了。
再之後的事情,她實在不願意想。
肖大哥要娶她,他家裡人自然反對,一個豪紳的兒子,怎麼能娶村姑做夫人呢?
肖家人都覺得是她勾引了自家的兒子,對她很是憤恨,給了她家幾兩銀子,她爹娘就聽話的將她嫁到了五處鎮最偏僻的村子。
她不是不傷心難過,可事情已經這樣了,她也就認了命。
窮點就窮點吧,既然嫁不了肖大哥,什麼男人不是一樣?平平常常過一輩子就行了,也沒什麼可想的。
後來她才知道,肖家人的心腸是有多麼壞,他們千挑萬選,給她選了一家多「好」的人家!
梅子的丈夫好賭,只要有點銀子,就去賭坊堵,直到輸光了為止。
沒了銀子,就回到家裡折磨她。
梅子生活悲慘成這樣已經夠苦了,可她想錯了。
丈夫總是不在家,她的那個還沒成親的小叔子總是有事沒事的往她屋子裡跑。
她義正辭嚴地訓斥過很多次,他仍然照進不誤。
直到有一天半夜,他強迫了她。
梅子忍無可忍,將事情告訴了她的賭鬼丈夫,可丈夫不僅不管他的弟弟,反而將她暴打了一頓。
小叔子變本加厲,梅子活得生不如死。
她想要逃離這裡,可每次沒等走到村口,就有人通風報信,再然後就是被他們抓回去。
她又認了命。
不認命又能怎麼樣?
就這樣,白天的時候,刁鑽的婆婆將家裡所有的活計都給她做,晚上的時候還要受著丈夫和小叔子的折磨。
可苦日子並沒有到頭。
能生出這麼兩個畜生的爹娘,能是什麼好人?
她的公公發現了她小叔子的事兒,心癢難耐,也糟、蹋了梅子。
梅子這回事真的不想活了。
梅子搖了搖頭,抹了一把滿臉的淚,拿出準備好的繩子,要掛到房梁里。
還沒掛上去,她那挨千刀的小叔子進來了。
再然後她那該下地獄的公公也進來了。
梅子拚命反抗,又撕又抓又咬又蹬,將自己所有的招數都用上了。
兩個噁心男人身上都掛了花,他們既意外又憤怒,梅子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這麼對他們!
梅子的小叔子去院子里拿了那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禿頭掃帚進屋,一下下的朝著梅子的身上頭上抽去。
早就報了必死決心的梅子,低著頭,像是一頭失去理智的母牛一樣,朝著小叔子撞了過去。
小叔子被梅子的瘋狂舉動嚇了一大跳,他猛地往旁邊一躲,梅子「哐」的一聲撞在牆上。
這下撞得實在是太重了。
一大股血順著梅子的額頭流了下來。
她的公公和小叔子嚇壞了。
小叔子扔下手中的掃帚就跑了出去,公公緊隨其後,誰都沒有看一眼梅子。
梅子流了一地的血,那血鮮紅鮮紅的,跟那一身紅衣很是般配。
家裡死了人,一家人本來還有些慌亂,可以冷靜下來,又覺得沒有什麼。
梅子算得了什麼人?跟死頭牲畜有什麼差別?
反正不是錢得來的媳婦,又被他們糟、蹋成那樣,有什麼可心疼的?
一家人都動手,將梅子的屍首草草處理了。
所有人都沒發現,自家那個不知道多少年的禿頭掃帚,不見了。
可從那之後,家裡的怪事不斷。
梅子的小叔子晚上總是做夢,夢裡出現各種美女,對著他各種撩撥。
小叔子自然經不得這個,可每次雲雨到正緊要的關頭的時候,被他壓在身下的美女,都會變成梅子。
她滿臉是血,腦袋破了一個大洞,裡面紅紅白白的。
梅子的小叔子一下就被嚇醒了,醒來的時候,總是渾身顫抖,一身冷汗。再後來就生病了,精神越來越不好,漸漸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梅子的公公日子過得也很悲慘。
他總是聽到有人在喊他。
每天無時無刻地喊他。
各種各樣的聲音,有時候是甜膩的女聲,有時候又是粗豪的男聲,還有清脆的小孩子的聲音。
他們用各種各樣的聲音喊她的名字,一刻不停地喊。
喊得他沒法睡覺沒法說話沒法幹活,什麼都幹不了。
家裡兩個人都出了問題,梅子的婆婆焦頭爛額,可除了著急,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赤腳醫生請了,村裡的大仙也請了,可都沒有用。
半夜,家裡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又鬧了起來,梅子的婆婆暈暈乎乎的去給他們倒水。
她摸著黑去廚房,看到廚房角落裡,好像杵著一個什麼。
她仔細瞧了一眼,好像是家裡那把禿頭掃帚。
也不知道是誰拿到了屋裡。
梅子的婆婆繼續倒水,突然覺得不對勁。
那個掃帚已經禿頭了,怎麼今天看著掃帚頭那麼大呢?
難不成有人買了新的回來?
家裡的人都病了,賭鬼兒子已經很久沒回來了,是誰買的呢?
梅子婆婆好奇的去拿禿頭掃帚。
她握住掃帚把,吃力的將掃帚舉了起來。
一個掃帚,怎麼能這麼沉呢?
屋裡沒有點燈,外面的月亮被雲彩遮住了,梅子的婆婆好奇的將掃帚舉高了一些,靠近了自己的臉。
然後她就看到,掃帚上插著的,是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人頭沖著她咧開嘴笑了,叫她:「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