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齣 宣詔

第5章 第五齣 宣詔

「錚、錚、錚、錚------錚。」錚錚的琴聲操響不斷,如同叮咚泉水一般的琴聲陸陸續續地從杏貞的閨房裡傳來。一位身著著輕紗長袖、頗有姿色的小丫鬟抱著茶盤,對惠征纏綿細語道:「老爺呀,小姐自從進了趟宮以後是愈發努力了

呢~」

「嗯,這也好。至少是可以讓杏兒漲漲見識,擴展擴展眼界。」惠征休閑地坐在一個木搖椅上,正眯著眼,身上愜意地披了件刺繡外套,品嘗上乘的香茶,似是在享受這令人舒心的時光,對旁邊抱盤的小丫頭是毫不在意。

惠征問道:「噢,對了,琵琶呢?」

「琵琶姐姐正是在小姐的閨房裡候著呢。」

突然,又一位頗有姿色的小丫鬟飄弄著輕紗長袖、端著一個果盤走過來,只見果盤裡面盛放的是洗乾淨的板栗和黑葡萄。葡萄晶瑩剔透,甚是好看;板栗可口誘人,吊人腸胃。兩者皆是俱有補腎的功效。

惠征道:「這些是夫人送來的嗎?」

端果盤的小丫鬟一愣,低頭,道:「正是。夫人吩咐過送來就食。」

兩個小丫鬟幾乎是同時看向惠征------惠征就任四品官,如今正得聖寵,而且-------至今也就一位妻室,從未過納妾。兩個小丫鬟無聲笑了笑,不管對妻子是再忠心的男人,決不會抵擋得下兩位美人的同時誘惑。

惠征品著香茶,看了看門檻外邊二月侯門的景色,二月份了,很快要入春了。整整三冬的積雪已經在漸漸融化,白的杏花已經在慢慢取代白的雪。呀!聽杏兒說皇宮的杏花樹已經開花了,最近是愈來愈早開花了......屆時,積雪融化后,濕漉漉春天的到來又是令人期盼吶。

「嗒、嗒、嗒。」

輕盈的步伐踏一塊一塊的磚瓦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煞是好聽。是杏貞來了。惠征緩緩地抬起頭,近來杏兒是愈來愈熟悉穿著這花盆鞋了。杏貞系了一個繡花系花結的披風,隨膝一彎,披風像是掉落的花瓣一樣下來,杏貞十分懂事道:「杏兒給阿瑪請安。」

惠征點了點頭道:「免禮,上坐吧。「

杏貞謝過了惠征,坐上上座,看了一眼兩小丫鬟,道:「這些都是額涅送來的嗎?」

惠征沒說什麼,只在一旁饒有興緻地看著杏貞。

「是。」

「你們是額涅房裡的丫鬟嗎?」

霎時,兩小丫鬟皆是愣了愣神,但過了一會兒,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同時道:「是。」

「噢,原來你們是呀!我剛剛還在想,若你們不是的話,那便奇怪了:額涅怎會讓不是自己房裡的丫鬟送吃食呢?」

就在這時,一旁的琵琶突然道:「小姐,我見過她倆,是近期老爺房裡新來的丫鬟。」

杏貞看了看琵琶一眼,道:「噢,原來如此,不得不說,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阿瑪房裡有丫鬟呢。」

兩小丫鬟已經不住地下跪了,道:「奴婢知錯了,奴婢不應撒謊,還求老爺、小姐寬容。」

這時的杏貞見狀,一愣,但立刻端正了表情,直坐好。

惠征看了杏貞一眼,咧嘴一笑,然後對兩丫鬟道:「呵,不用求我寬容,你們出去,自會有人處置你們。」

兩小丫鬟一驚,本想賴著不走,但仔細一想,主子的話若再不聽的話,那便是罪加一等!只好一跪,然後便乖乖出去了。

瞧著倆丫鬟出去了,吩咐琵琶先出門候著,然後惠征對杏貞道:「方才那些你和琵琶的話,是你額涅教的吧。」

杏貞本想幫額涅瞞著,但見阿瑪問起,自然是不敢撒謊。只是紅著臉,沒有說什麼,點了點頭。

惠征見狀,嘆息一聲,道:「沒事,但你以後自己也要學會說這些話。」

杏貞一臉的懵然,看著惠征。

惠征凝視著杏貞,凝視著的眼睛里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卻沒有說什麼,經過一聲的沉重嘆息后,只將手輕輕地撫上杏貞的頭。

杏貞微眯著眼睛,不知道是為什麼,她被阿瑪摸過很多次頭,但是,這一次令她感到特殊,有種被阿瑪最後一次的撫摸頭的感覺。

奇怪,阿瑪的手,為何,會感到有點沉重呢......杏貞心想到。

突然間,門「啪」的一聲開了,琵琶再恭迎主人進來后,默默地將門關上。惠征夫人捏著手帕,怒色顯而易見,小足踏著花盆鞋嗒嗒嗒跨過門檻走進來,歧視禮節地舉起茶杯吃茶,一茶下來,道:「呵,現在的丫鬟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惠征撫摸著杏貞的脊樑,道:「那兩個小丫鬟,你打算如何處置?」

夫人喝道:「杏兒,過來!」

杏貞乖順地走了過來。

惠征夫人拉著杏貞的手,道:「你瞧瞧,看看你阿瑪整天花天酒地的,竟膽大地吃起不明身份丫鬟的茶來了!不知道我這個做夫人的有多擔心么?」

惠征一聽最後一句,高興道:「多謝夫人關心。」

夫人見此狀況,神態是一愣,背過頭,讓人只看到烏黑綰起的頭髮,並沒有看到悄悄染紅的臉頰。惠征夫人拉起杏兒的手來,道:「杏兒,我們走。」

杏貞不明地跟著額涅走去。只見惠征夫人牽著杏貞的手到了一個長亭里,長亭正對著一水池塘,池塘經過三冬的洗禮,現已經是冰雪初融,微波粼粼的水面上已經泛起了象徵春到的綠色。惠征夫人對著池塘,感受著拂面的微風,緩緩道:「杏兒。」

「額涅,杏兒在呢。」

「杏兒在呢。」

聽到這一句時,惠征夫人感到鼻尖一酸。

她早已知道事情的定局了。

哎,女孩子,終究還是留不住的。

惠征夫人道:「杏兒,以後......以後,以後,要、要學會自己保護好自己,知道了嗎?」

「嗯,知道啦!」

「以後,不能惹的人不能惹。」

「哎呀,這是常識啦,自然知道的啦。」

「以後,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活下去。因為,活下去了,才能做任何事。」

杏貞聽后,愣了愣,回過神來,正要說什麼,琵琶卻匆忙快走了過來,道:」夫人,小姐,老爺他叫夫人小姐去正房。「

惠征夫人一聽,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對著天,苦苦一笑,輕輕牽起杏貞的手,道:」杏兒,走吧,要走了呢。「

杏貞就這樣被惠征夫人牽進了正房。一進正房,只見一位帶著花翎穿著類似阿瑪朝服綉紋的老爺爺,正捧著一明黃色的捲軸,杏貞知道,那是詔書,也就是聖上、天子下達的命令。薩格答瑪法和阿瑪都跪在那老爺爺的面前。只見額涅把杏兒帶到了阿瑪的後面,放在肩上的手一用力,杏兒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老爺爺的嗓子怪得很,不男不女,不陰不陽,只聽老爺爺道:」安徽寧池廣太道!「

惠征忙道:」臣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鑲藍旗道台之女葉赫那拉氏為懿貴人,並命其五月初九入宮,欽此。「

選中了呢......

杏貞仰頭看了看那手捧詔書的老公公,覺得那綉紋是愈發奢華耀眼。

惠征夫人按著杏貞磕頭。惠征顫抖著接過了詔書,磕了一個響亮的頭,道:」臣,接旨。「

老公公籠了籠袖子,詭異地笑道:」恭喜道台大人了,家中女兒選中了,這可是搏了個好彩頭啊!「

」公公這是折殺在下了。「

「哈,怎敢怎敢,屆時道台府寶地,家中出了個鳳凰,那就不得了了!」

聽那「屆時」,惠征冷冷一笑,道:「公公送旨讀旨,是辛苦了,還請公公高抬貴足,進寒舍休息一番。」

說是寶地、鳳凰,但卻說是寒舍,還說高台貴足,這豈不是當皇上來看么?那老太監怎敢越界,只得忙道:「啊,不敢不敢,啊,話說回來時間不早,這就先告辭了。」

惠征凝視著老太監倉皇逃去的身影,手裡緊攥著詔書,久久,沉重地嘆息一聲。

高高在上的蒼穹高傲地蔑視著整座天下,廣闊的天空日月為伴,星星為伍,白云為護。沒辦法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蒼穹之下,整座江山社稷,每個黎民百姓,都是屬於王的,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因為,這個世界天生就是不公平的。

杏貞知道,一封詔書下來,她將會被強行帶進宮中,接受那裡殘酷的規矩、不自由的禮教,甚至還有可能,永生永世也不會再見到她親愛的薩格答瑪法、阿瑪、額涅、婉貞還有琵琶。杏貞也知道家人們也在傷心,只是他們都將這些埋在心底,表面上還是假高興。杏貞忍住了心中的一切不舍、一切不願,強迫自己不想那麼多,表面上笑道:「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俗話說的好,見天子庸知非福啊。」

就算入了宮,能夠保享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但是建立在痛失家人、不自由的殘忍的基礎上,這些所謂榮華又如何?

杏貞著逆時針方向輪流抱了抱家人,努力嗅了嗅每一位家人身上的氣味,並把它們記在心裡,當抱了抱琵琶時,杏貞聞到了琵琶身上的體香,努力一嗅,輕輕鬆開了手,對自己的家人們笑道:「見天子庸知非福。」

所謂榮華,便是真正的失去家人、無人道的不自由。

家人么?

或許,有了自己的地位,阿瑪在官場上也能愈發順風順水。

「大家放心,這趟宮我是不會白進的。」

詩曰: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不知身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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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的太后:懿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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