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不再見青春

「如果你相信命運，那麼一切的偶然都是註定;如果你不相信命運，那麼一切的註定都是偶然。」

「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嶺，你將來是住洋房還是豬圈，就看高考你能考多少分，同學們啊，千萬不要在我們最美好的年齡懶惰.........」教室里梳著七八分浪奔頭的老師唾沫橫飛的講著千遍一律的肺腑之言，邊說邊時不時的撫自己的眼鏡。

教室外面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勵志橫幅，還有同學們撕心裂肺的高考口號，循環充斥著整個校園。

六月是個美好的季節也是個分別的季節，蟬鳴聲聲，詮釋著夏的酷熱，傾訴著心的情節。

悶熱的教室裡面，隔斷了蟬鳴，阻斷了一切的雜音，連平時按時播放的廣播也沒有到來，只有學生們颯颯的下筆聲，時不時還夾雜著一兩聲的嘆息，汗水從他們額頭滑落，然後到下巴，最後掉到卷子上，形成一個個水暈，可他們卻渾然不知。

「啊，偷得浮生半日閑。」顧璃和陸晚晚一起躺在樹下，顧璃半眯著眼，把手拿到自己面前，五指分開，透著縫隙望著頭上密密麻麻層層覆蓋的香樟葉。

她一直覺得香樟樹的姿態最優美，常常傾斜了身子，恰如其分地與對面的夥伴，將整個天空架成了一個半圓頂的綠色的頂空。

「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看到這麼美的香樟。」顧璃低聲說，她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陸晚晚。生活過三年的地方，帶著青春最珍貴的回憶，或許有苦有淚，但依舊不舍。可是人生不是在分離就是在分離的路上，不然哪裡來的重逢。

「小璃，確定都準備好了嗎？」

顧璃看著岑姨從早上一直緊張到現在，握住她的手都在抖，反而即將上戰場的顧璃卻顯得十分淡定，」放心吧岑姨，我都準備好了，不你看我專業考試不是發揮得很好嗎？我說你現在比我還緊張。」為了安穩岑姨，顧璃儘可能用輕鬆一點聲音說到。

「傻丫頭，今天小北有事，不能來送你，我要是不來那怎麼行，人生可就這一次。」岑姨看著密密麻麻的考生走進考場，警戒線外站著的是親人乃至一個家族，每一個考生都承當著每一個家庭殷切的希望，「小璃，你要加油。岑姨相信你。」

顧璃眼眶有點濕潤，為了不讓自己哭出來，只能輕輕的環住岑姨看著，」謝謝你岑姨。」顧璃不願傷情，抹了抹眼角的淚，然後換上一個平時大大咧咧的笑容，說了聲，」我走了，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顧璃。」顧璃轉身走進考試的人群中，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本來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聲音再一次響起，那的確是在叫自己。

顧璃確定那是，顧影北。顧璃轉頭望過去，果然顧影北就在不遠處，他似乎是匆忙趕來的，氣息都還有點不平穩，顧璃撥開人群，往顧影北那邊擠去，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去顧影北哪裡，或許是想聽他說些什麼，也或許只是出於本能。

顧影北面前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連人都有點看不輕了，要不是他高，恐怕早就被埋在人海里了，顧影北越想往裡面擠，但越是被擠出去，最後乾脆放棄了掙扎。他擠在人群里，一遍又一遍的喊著」顧璃」，就只喊著她的名字，哪怕她根本就聽不見。

顧璃身邊人很多，聲音也很嘈雜，可即便是這樣她依然能知道顧影北在說什麼，那是她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她望著顧影北，顧影北同樣看著她，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樣，最後顧璃輕聲說了句」謝謝你，顧影北。」

高考來的轟烈走的也轟烈，顧璃走在已經走過不下幾萬遍的路上，緊緊握著自己手上那張鮮紅色的紙，笑容止都止不住。

路旁的香樟樹交叉相錯，把陽光濾得星星點點，校園廣播里終於又響起了聲音，女生日復一日的讀著徐志摩的再別康橋，矯情卻又是青春的味道。顧璃腳下生風，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直接不管不顧跑了起來，不管旁人的目光，任由風打著臉。

顧璃跑到校門口，看著熟悉的身影，頓了一下，又繼續更快的跑到顧影北面前，呼吸都還沒平穩下來，就問顧影北，」猜猜....我考到哪個學校了。」顧璃故意把那張紅色的紙折起來，然後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只留下兩個水汪汪的大眼睛。

顧影北其實早就知道了，顧璃成績一出來，自然有人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可看著她期待的模樣，也只得配合一下她。顧影北故作一臉迷茫樣，」我不知道，所以你到底考上哪了。」

顧璃覺得終於有顧影北不知道的事了，心情就十分的好，她把紅紙攤開，就跟獻寶似的拿到顧影北面前，」你看，以後我就是你的師妹了！」

顧影北看著紅紙上醒目的打字--a大錄取通知書，即使早已知到，但真正看到的時候又是不一樣的，心底的喜悅躍然而生，好像當初自己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也沒這麼高興過，看著顧璃的臉，眼睛都快笑沒了，順勢牽著顧璃的手，對她說，」走吧，岑姨在家等你很久了，小師妹。」最後三個字他故意咬重了說。

顧璃看著兩隻緊握的手，然後又看向顧影北，最後用另一隻手比了一個遵命的手勢，」遵命，師兄。」

顧璃跟顧影北回到家已是傍晚了，然後又跟岑姨和顧影北一起慶祝了很久，不知不覺已經到深夜了。顧璃洗了澡吹了頭髮，然後懶懶躺在床上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電話。

「喂，晚晚，我跟你說......」

「是小璃嗎？晚晚已經睡了。」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女聲。

「是阿姨呀好吧，那等她醒啦，我再打過來吧，對了.....」

顧璃還想說什麼，可電話那邊已經傳來一串嘟嘟的聲音。顧璃看了看手機屏幕，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這邊方媛掛了電話，輕輕嘆了口氣，轉身看著自己的女兒，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陸晚晚穿著一條白色的純棉睡衣半坐在床上，床很大把她的身影顯得很單薄。她雙手抱著膝蓋，一動不動，像是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一雙平時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暗了下去如同黑夜裡的一攤死水，掀不起一點波瀾。

「晚晚，媽媽求你了，你說句話吧，你別這樣嚇媽媽。」劉媛說到最後竟是哭了起來，其實這幾天她基本上都是以淚洗面，但是都是背著陸晚晚，她不願意讓女兒知到，可現在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似是聽到了母親的哭聲，陸晚晚終於動了動身體，看著母親已經紅腫的眼睛，然後伸手幫她拂去眼淚。

方媛看到陸晚晚幾天來終於有了反應，激動的抱住她，最後放肆的哭了起來，似是要把這幾天的傷心都發泄出來。

但陸晚晚卻只是緊緊的回抱著母親，最後梗塞地說了句，」別告訴小璃。」她的聲音不再似往常一般清甜軟糯，相反十分的嘶啞，那是許久不曾說話的後果。

劉媛抱著陸晚晚哭了很久，最後確認陸晚晚已經睡著了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