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錢管事
只見席景楊從懷裡掏出來一捲紙,輕輕攤開來。
原來是請願書,密密麻麻的名字佔了半捲紙的地方。
「我剛出門,碰到劉管事的兒子劉勇毅,還以為他是為父親的事來,沒想到是專程來送請願書的。」席景楊說道。
「官府沒有發現嗎?」席牧遙問道。
「劉管事看到衙役就覺得不妙,趕緊將請願書塞給兒子,劉勇毅很機靈,趁亂就溜了。官府沒有發現。」席景楊答道。
席牧遙皺了下眉,說:「官府已抓了劉管事他們,遲早能問出來請願書的事,咱們要找個可靠的地方保管才是。」
「這請願書今早才開始弄,這還不到晌午就已寫滿了半捲紙,劉管事辦事越來越利索了。但這東西不可留,早早燒了免得以後惹禍。」蕭曼青望著女兒說。
「母親,這是百姓的一片心意,咱們就算用不上也不能辜負了他們。」席牧遙急忙說道,生怕母親毀了這書卷。
席景楊聽了母親跟妹妹的話,思索了一番,說道:「放在哪裡都不可靠,官府順著線索總能找到咱們這裡來。」
「難道只能毀了嗎?」席牧遙嘆道。
「為今之計,只有轉移了,趁官府還沒有動靜,趕緊飛馬送到石文瀚那裡。」席景楊道。
「這是個好辦法,官府來查,我們就說燒了,京州天高地遠,他們也無法查證。」席牧遙喜道。
「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安排。」席景楊說罷便要出門。
「等下,哥哥,我這裡有封書信給文翰,一道送去吧。」席牧遙叫住哥哥。
兄妹二人一個拿書信,一個安排快馬,很快便辦妥了。
一轉眼就到了午膳時間,午膳有醋魚、牛肉羹、蒓菜湯,還有幾樣小菜。
天氣炎熱,大家都沒有胃口,蕭曼青想吃冰鎮西瓜。席景楊安排楊管事去買些西瓜回來。
半個時辰后,楊管事挑了一筐西瓜過來,取水桶吊了幾個續到天井裡。
放好西瓜,楊管事走了幾步又回來,望著席景楊欲言又止。
蕭曼青看見了,招手示意,說道:「有事進來說,外面怪熱的。」
楊管事聽到只得抬腿進屋。
「出什麼事兒了?有事直說,這裡沒外人。」席牧遙說道。
「小姐,前天你讓我打聽的事兒有消息了。」楊管事答道。
「說來聽聽。」席景楊道。
「我去買西瓜回來的路上,天熱貪涼,就走了另外一條樹蔭多的小路,遠遠看到一個人瞧著是錢管事的老婆,走進路邊一戶人家去了。我跟這旁邊的人一打聽,才知道這錢管事的兒子錢雪峰,跟人去賭博,不知怎麼竟輸了上千兩銀子,莊家上門堵著要債,錢家沒辦法,從錢莊裡面接了高利銀子,這利滾利下來,幾個月時間竟翻了幾倍。」
楊管事一口氣說了好多,停下來歇了口氣,繼續說道:「這放債的十分兇狠,見錢家一直不還錢,半個月前到錢家把錢雪峰的腿打斷了。錢家沒辦法,把老宅子賣了,先還了一點錢,又在這偏僻的地方租了個小院子住。」
「這就對了,前天我去跟駕車的小袁聊天,他說錢管事前幾天也找他打聽,問我們夜裡將箱子帶去了哪裡。」席景楊接著說道。
「那就是他做的沒錯了,如果是他,這財物恐怕是找不回來了。」席牧遙備受打擊的說道。
原以為有線索能找回錢財,現在能找到賊,卻追不回失物了。錢管事拿到錢肯定是去堵自己兒子捅的大窟窿了。
「你去叫錢管事過來,就說有冰鎮的西瓜,要他過來嘗嘗。」蕭曼青想了想,吩咐楊管事。
楊管事得令去了,不一會就帶了錢管事過來,蕭曼青賞了楊管事一個西瓜,讓他拿給家裡人嘗嘗,楊管事識趣退下。
見楊管事出了院門,蕭曼青一改平和的表情,滿臉怒容得對著錢管事吼道:「錢建業,你好大的膽子!我們夫婦倆平日待你不薄,你竟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狼子野心,是要置我席家於死地嗎?!」
錢管事一驚,慌道:「夫人,此……此話怎講?」錢管事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還不老實交代,是要我將你送去官府嗎?」蕭曼青疾聲厲喝,怒容不減。
錢管事只覺得脊背發涼,冷汗不止,六月盛夏,他卻彷彿身在冰窖一般。
做賊心虛,錢管事現在正應了這句話。這幾日來他從來沒睡過一個好覺,每天都從噩夢中驚醒。
他又愧又怕,愧對席大人,愧對自己良心,怕下獄,怕事發無面目見人。
他知道自己罪無可恕,卻又抱著一絲僥倖,萬一沒人發現是他做的呢。
「錢管事,你的事情我們都調查過了,看在你在我家多年兢兢業業做事的份上,想留幾分顏面給你,可你若要這樣死硬到底不承認、不交代。那也不要怪我們無情了。」
席牧遙見他還在猶豫,也厲聲喝道。
錢管事情知瞞不住,心內正彷徨慌亂,聽了席牧遙的話,更覺得羞愧難當。
「夫人,小姐,我對不住你們。」錢管事才說了一句,就痛哭流涕,泣不成聲。
席牧遙看他一個大男人,此刻卻哭的像個孩子,心裡也一陣難受,世人皆苦,如果不是為了兒子,錢管事又怎會甘冒風險,犯下這等大錯。
席牧遙遞塊手絹他,錢管事接了手絹,擦了臉,穩定了情緒,繼續說道:「我養了個不孝子,他跟人去賭博,被人做了局,欠下我一輩子也換不清的債,為了給他還債,我賣了老宅,又借了更多還不清的高息債,就這樣拆東牆補西牆,直到債台高築,再也借不出來。那些人見怎麼逼我也沒有銀子拿出來,就發狠打斷了錢雪峰的腿。」
錢管事回想起這幾個月的心酸,眼淚又撲簌落下來。
他抬頭望天,把眼眶裡面沒滾落的淚珠忍住。
繼續說道:「他雖是個不孝子,原是死不足惜,只是我始終硬不起心腸,還是決定幫他收拾這個爛攤子。正在為籌錢犯愁的時候,正巧碰到你們收拾金銀細軟。這對我就像是黑夜裡突然出現了一盞燈。我便動了心思,留心你們的行蹤。」
「你是怎麼找到那些財物的?楊管事說這個地方只有他一人知道。」席牧遙問道。